办公室里，空气仿佛冻结了。周衿墨的声音冷得像冰，一字一句地复述着刚刚得到的信息，每一个音节都砸在凝重的空气里，带着难以置信的寒意。
“所以，你的意思是，”周衿墨的目光锐利如刀，刮过林助理低垂的头颅。
“这个温琅，是被温家——具体来说，是以温若雪的名义——资助长大的孤儿。毕业后，被温若雪亲自找到，像安插一颗棋子一样，塞进了我们周氏。”
他停顿了一下，指尖在光滑的桌面上重重一叩，发出沉闷的响声。
“几乎就在他入职周氏的同一时间，温家又暗中支持他，用‘东榕投资’这个壳子，在外面埋下了一颗雷。”
周衿墨的嘴角扯出一抹极冷的弧度，带着嘲讽。
“然后，这条毒蛇，就在周氏的项目部里，安安稳稳地潜伏了整整六年！不仅没被发现，还一路顺风顺水地坐到了项目经理的位置！”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压抑的怒火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在平静的表象下汹涌：“而现在，让他不惜一切、自爆身份也要跳出来狠狠咬上周氏一口的原因，竟然是因为——他收到了温若雪的死讯？！”
周衿墨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双手撑在桌面上，身体前倾，强大的压迫感瞬间充斥了整个空间。他盯着脸色发白的林助理，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林助理，你告诉我，我们周氏的内部信息核查和风险管控体系，什么时候已经漏洞百出、形同虚设到了这种离谱的地步？！
一条被外人豢养了六年的毒蛇，就盘踞在我们核心部门，吃着周氏的饭，拿着周氏的薪水，却时时刻刻想着怎么从内部咬死周氏！
而我们这么多人，这么多双眼睛，竟然没有一个人察觉到任何异常？！直到他狠狠咬了我们一口，大摇大摆离职之后，我们才后知后觉？！”
这质问如同重锤，砸得林助理头垂得更低，额角的冷汗顺着鬓角滑落。
他深知这次事件的严重性，这不仅仅是商业机密泄露，更是对整个集团安全管理体系的巨大嘲讽和致命打击。管理层出现如此深度潜伏的内鬼，在任何一家大型企业都是足以引发地震的丑闻。
“对不起，周总！这次……这次确实是我们的重大失职！”林助理的声音带着沉重的愧疚。
“尤其是人力资源部和项目部的背景复查和日常监管，存在明显的盲区和漏洞。我会立刻组织相关部门，对所有核心岗位员工进行一次彻底的、全新的背景调查和信息核查，重新评估风险点，完善监管流程！”
“查？”周衿墨冷笑一声，那笑声里没有半分温度，只有刺骨的寒意，“现在查还有用吗？损失已经造成了！人家的刀都已经捅到胸口了！”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愤怒解决不了问题，现在最重要的是止损和反击。他重新坐回椅子上，眼神恢复了那种处理危机时的冰冷和专注，但语气依旧凌厉：
“立刻去办两件事。”周衿墨下达指令，语速快而清晰。
“第一，把温琅从入职周氏第一天起，到他上周离职为止，这六年期间，所有他经手过、参与过、甚至只是浏览过权限的项目资料，全部给我调出来！一级权限，我亲自过目！我要知道，除了这次的新能源项目，他到底还在哪些地方动过手脚，埋了多少雷！”
“第二，”他顿了顿，眼神更冷，“通知法务部和网络安全部，成立联合小组。收集所有关于温琅泄露商业机密、以及东榕投资不正当竞争的证据。
不管用什么方法，我要在最短时间内，看到对温琅和东榕投资的法律行动方案！我要让他们为这次的行为，付出十倍、百倍的代价！”
“是！周总！我马上去办！”林助理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应声，转身快步离开了办公室，背影带着前所未有的紧迫感。
办公室门被轻轻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世界。周衿墨一个人坐在巨大的办公桌后，台灯的光线将他挺拔的身影投射在墙壁上，拉出一道孤寂而冷硬的轮廓。
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用力揉着阵阵发痛的太阳穴。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来，但更多的是一种被愚弄、被挑衅的暴怒，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后怕。
六年。如果不是这次温琅因为温若雪的死而失去理智，提前发动攻击，这条毒蛇还会潜伏多久？还会窃取多少核心机密？会在未来某个更关键的时刻，给出怎样致命的一击？
细思极恐。
温若雪……死了都不让人安生。还有这个温琅，一个被洗脑的、因爱生恨的疯子！
就在他心绪翻腾，脑海中飞速盘算着下一步该如何清理门户、反击对手的时候，放在办公桌上的私人手机，突然毫无预兆地响了起来。
清脆的铃声在过分安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突兀。
周衿墨蹙眉，睁开眼，瞥了一眼屏幕。
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号码。没有归属地显示，像是个网络虚拟号码。
这个时候，一个陌生来电？
一种不好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他的私人号码极少外泄，能打进来的陌生电话，多半不简单。
周衿墨眸光一凛，所有的疲惫和杂念在瞬间被压下，整个人进入高度警戒状态。他盯着那串不断闪烁的数字，迟疑了不到一秒，修长的手指划过屏幕，按下了接听键，将手机贴到耳边。
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沉默地听着。
电话那头，先是一片死寂，只有微弱的电流声。过了几秒钟，一个经过明显变声器处理、低沉、沙哑、听不出男女年龄、充满了机械感和恶意的声音，慢悠悠地传了过来，每个字都带着戏谑和挑衅：
“周总……”
那声音故意拉长了语调，像是在欣赏他的反应。
“……我送你的这份‘礼物’，还喜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