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赵德柱和王秀芬激动得抱在一起,又哭又笑。
片刻,赵德柱猛地一抹脸,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如同即将出征的将军:
“秀芬!快!召集所有没走的工人!核心车间的!立刻集合!把林大师说的每一个字,都给我记下来!
贴在墙上!从今天起!云雾山泉酒业!只认林大师的工艺!”
“老赵!走!”
王秀芬眼神发亮,拉着赵德柱就往外冲,直奔酿酒车间!
完全无视了呆若木鸡的孙茂才!
“疯了!你们都疯了!”
孙茂才看着两人冲出去的背影,气急败坏地跳脚,“听一个外行瞎指挥!我看你们怎么死!那点改动能有什么用?狗屁不通!”
整个酒厂如同被注入了一针强心剂,瞬间从死气沉沉中苏醒过来!所有留下的工人和技术骨干都被紧急召集。
当赵德柱将林霁那番精准到令人发指的工艺分析和改进方案复述出来时,所有人都惊呆了!
随即是巨大的振奋!这些在酒厂干了大半辈子的老师傅,一听就知道,这绝对是行家中的行家!
甚至比那个眼高于顶的孙茂才,高了不知多少个层次!
清洗窖池!更换水源!调整温度传感器参数!
重新设定蒸馏接酒标准!整个酿酒车间灯火通明,热火朝天!
所有人心中都憋着一股劲,一股被压抑了太久、终于看到希望曙光的劲头!
他们严格按照林霁的“圣旨”,一丝不苟地执行着每一个步骤。
时间在紧张而充满希望的忙碌中飞快流逝。
发酵需要时间,但蒸馏和接酒却可以在调整后快速产出。
第二天下午,溪水村,林霁的直播间。
他刚给直播间的观众展示完后院新开垦的一小片地,准备试试【司农有术】的效果,手机就急促地响了起来。
是赵德柱的视频通话请求。
林霁接通,画面出现。
赵德柱和王秀芬站在灯火通明的酿酒车间里,两人都顶着一对硕大的黑眼圈,头发凌乱,神情疲惫到了极点,
但眼神却亮得惊人,充满了血丝,也充满了近乎疯狂的激动和期盼!
他们面前的操作台上,摆放着几个刚刚接出来的、还带着余温的无色玻璃瓶。
瓶中的酒液清澈透明,如同最纯净的山泉。
“大师!林大师!”
赵德柱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却带着穿透云霄的力量,
“按您的指点!第一批酒!刚接出来的中段酒!一滴头酒没要!尾酒也彻底掐干净了!!”
他颤抖着手,拿起一瓶酒,拧开瓶盖。
这一次,一股与之前截然不同的、极其纯净而浓郁的米粮发酵香气,混合着淡淡的、令人愉悦的果香和窖底香,如同爆炸般从屏幕那头席卷而来!
赵德柱小心翼翼地倒出小半杯,递给旁边的王秀芬。
王秀芬深吸一口气,将酒杯送到唇边,浅浅抿了一口。
酒液入口的瞬间,她的眼睛猛地瞪圆!
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仿佛被一道电流击中!
紧接着,两行滚烫的热泪毫无征兆地夺眶而出!
她死死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
但那巨大的、难以言喻的震撼和狂喜,却透过她剧烈起伏的肩膀和汹涌的泪水,传递给了每一个人!
“柱子……柱子!”
王秀芬哽咽着,将剩下的酒塞到赵德柱手里,声音破碎不成调,“你喝……你快喝!”
赵德柱看着妻子的反应,心脏狂跳,他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酒液滚过喉咙,没有一丝一毫的刺辣!只有绵柔、甘冽、纯净!
如同一股温润的清泉,瞬间涤荡了所有的疲惫和绝望!
那股纯净的米香、优雅的窖香、淡淡的果香在口腔中层层绽放,回味悠长,带着山泉的清甜!
“啊——!!!”
赵德柱发出一声如同野兽般的嘶吼!那不是痛苦,而是极致的宣泄和狂喜!
他猛地将手中的空杯狠狠摔在地上!“砰”的一声脆响!
“成了!真他娘的成了!神酒!这才是神酒啊!!!”
他挥舞着拳头,状若疯癫,脸上涕泪横流,却笑得像个孩子,
“林大师!您就是神!酿酒的神!!!”
他猛地转向镜头,扑通一声,双膝重重跪倒在地!王秀芬也紧跟着跪了下去!
王秀芬也激动得说不出话,只是一个劲地点头,眼中泪光闪烁!
这口感,虽然还比不上林霁那瓶神乎其神的药酒,但比他们厂里之前的酒,简直是云泥之别!脱胎换骨!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孙茂才像疯了一样冲过来,一把抢过赵德柱手里的酒杯,也顾不上脏,仰头就把剩下的小半杯酒全倒进了嘴里!
酒液入喉。
孙茂才肥胖的身体猛地僵住了!
如同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劈中!
他脸上的血色彻底褪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见了鬼般的惨白和极致的茫然!
他咂吧着嘴,又猛地低头看着手里的空杯,再抬头看看那瓶新酒,眼神从茫然迅速转为极度的震惊、骇然,最终化为一片死灰!
“这……这味道……”
他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声音干涩嘶哑,
“醇厚度……层次感……回味的长度……酯香……酸度……平衡……完美……这……这怎么可能?!
就改了那几点……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变化?!这……这不符合酿酒精要啊!”
他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赵德柱,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个人:
“那个……那个林大师……他……他到底是什么人?!”
赵德柱此刻心中充满了扬眉吐气的狂喜和对林霁无以复加的敬畏!
他看着失魂落魄、如同信仰崩塌的孙茂才,挺直了腰板,声音斩钉截铁,带着前所未有的底气:
“林大师是什么人?那是点石成金的神仙!
是救我酒厂于水火的大恩人!”
他指着孙茂才,毫不客气地下达了驱逐令:
“至于你?孙茂才!你的离职申请,我批了!赔偿金?
一分没有!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收拾东西滚蛋!
我们云雾山泉酒业,庙小,供不起你这尊手艺不精、还忘恩负义的大神!”
孙茂才如遭雷击,面如死灰,嘴唇哆嗦着,还想说什么,却被赵德柱凌厉的眼神和旁边工人鄙夷的目光彻底击垮。
他失魂落魄地、踉踉跄跄地走出了办公室,背影狼狈不堪。
“林大师!”
赵德柱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声音带着哭腔和无比的虔诚,
“我赵德柱!王秀芬!代表云雾山泉酒业全体员工!谢大师再造之恩!从今往后,云雾山泉酒业,就是您最忠诚的信徒!
这酒厂,有一半是您的!不!
全是您的!我赵德柱,愿倾尽所有,奉您为主!只求大师……不要抛弃我们!”
他抬起头,脸上混合着泪水、汗水和灰尘,眼神却狂热而坚定:
“我愿以云雾山泉酒业所有资产为抵押!
聘请您担任终身首席酿酒大师兼技术总裁!年薪……年薪三百万!不!五百万!
外加酒厂30%的干股!求大师……垂怜!!!”
直播间,彻底死寂。
整个直播间如同被投入了一颗深水炸弹,瞬间炸开了锅!
【卧槽!!!!五百万!!!还有干股!!!】
【我没听错吧?主播一个电话值五百万加一个酒厂三分之一?!!!】
【这……这泼天的富贵!主播快答应啊!】
【赵老板是真豁出去了!这诚意……绝了!】
【孙茂才那傻逼呢?脸疼不疼?】
……
然而,屏幕这端,林霁的表情依旧平静,甚至微微蹙起了眉头。
他对着手机,声音清晰而沉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疏离:
“赵老板,起来说话。我帮你,是见不得好东西被埋没,也是看你们夫妇尚有几分做事的本心。
并非图你回报。这股份,太重了,我不能要。”
拒绝!他竟然拒绝了!
直播间瞬间一片哗然!弹幕全是问号和惊叹号!
【???????主播你清醒一点!那是五百万加股份啊!】
【我的天!主播是视金钱如粪土吗?】
【格局!这才是真正的格局!但……但是……五百万啊!】
【赵老板要哭晕在厕所了……】
电话那头,赵德柱猛地抬起头,额头一片青紫,沾着灰尘,脸上涕泪横流,混合着绝望和不甘:
“大师!大师您听我说!这干股您必须拿着!这不是报酬!这是……这是买路钱!是敲门砖啊!”
他激动得语无伦次,挣扎着想站起来,被旁边的王秀芬死死扶住。
王秀芬同样泪流满面,声音却异常坚定,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决然:
“林大师!柱子说得对!这干股,不是给您的劳务费!是我们求您继续当我们的代言人!
求您每年能提一句‘云雾山泉’,能让消费者知道,我们这酒,是您林大师点头认可的酒!这30%,买的就是您这块金字招牌!
买的就是我们厂子活下去、把好酒酿下去的希望!
您若不收,我们……我们心里不踏实!我们没脸再求您以后关照啊!”
就在这时,办公室虚掩的门被猛地推开。
孙茂才那张因为嫉妒和愤怒而扭曲的脸出现在门口。
他刚才并未走远,赵德柱那番“奉您为主”和“30%干股”的话,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了他心上。
“哈哈哈哈!”
孙茂才发出一阵刺耳至极的狂笑,充满了嘲讽和怨毒,
“赵德柱!王秀芬!我算是看明白了!你们俩不是有眼无珠,你们是彻底疯了!被一个山里来的神棍忽悠瘸了!”
他指着赵德柱夫妇,唾沫横飞:
“30%干股?哈哈哈哈!给一个连酿酒车间都没进过、就靠一张嘴瞎咧咧的毛头小子?
我孙茂才,堂堂国家一级酿酒师,为你们酒厂立下汗马功劳,兢兢业业干了这么久,你们给过我一个子儿的股份吗?啊?!”
他的声音拔高到破音,充满了极度的不平衡和怨恨:
“还奉他为主?还金字招牌?我呸!赵德柱,你他妈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货!王秀芬,你也是个没脑子的蠢婆娘!”
他猛地指向车间里忙碌的工人和那些新接出来的酒:
“就算你们按他说的改了,酒是好了一点点,那又怎么样?!晚了!太晚了!”
孙茂才脸上露出一种近乎残忍的快意,他狞笑着,一字一句如同淬毒的冰锥:
“云雾山泉的牌子,早就砸了!臭了!烂大街了!仓库里积压如山的是你们过去的垃圾!
经销商早就跑光了!渠道全断了!现在哪个经销商还敢接你们的货?
哪个商场超市还敢让你们上架?
你们酿出来的,就是金子,也他妈卖不出去!只能烂在仓库里发霉!”
他得意地晃了晃自己手里的手机,上面似乎显示着一条新信息:
“老子不伺候了!隔壁的‘玉泉酿’早就高薪挖我过去当技术总监了!工资翻倍!待遇翻倍!人家那才是识货的!你们?
就抱着这个‘林大师’的臭脚,守着你们那点没人要的‘好酒’,等着破产清算,抱着那30%的干股当纸钱烧吧!哈哈哈!蠢货!一对蠢货!”
说完,孙茂才狠狠地啐了一口浓痰在地上,带着一脸小人得志的猖狂和怨毒的畅快,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
皮鞋踩在水泥地上发出“咔哒咔哒”的脆响,像是敲在赵德柱心头的丧钟。
“你……你……”
赵德柱气得浑身发抖,脸色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指着孙茂才消失的方向,嘴唇哆嗦着,
半晌才发出一声悲愤到极点的怒吼:
“孙茂才!你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当初要不是我花重金请你来,给你平台,你能有今天?!
我赵德柱自问待你不薄!你……你不得好死!”
王秀芬死死抱住几乎要冲出去的丈夫,泪水汹涌而出,是愤怒,是屈辱,更是被孙茂才戳破现实的绝望。
孙茂才的话,像一把冰冷的刀子,精准地捅在了他们最深的伤口上——销路!渠道!品牌信誉!
这才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就算酒变好了,卖不出去,又有什么用?
难道真要抱着好酒等死?
巨大的悲愤和走投无路的绝望再次将赵德柱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