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长安城东门外尘土飞扬。刘云的三万骑兵已整顿完毕,黑色铠甲在初升的阳光下泛着冷冽光泽。乌骓马打了个响鼻,前蹄不安地刨着地面,仿佛也感受到离别在即的气氛。
吕布带着陈宫、高顺等将站在城门下,身后是刘云留下的五千精锐骑兵。这些士兵虽然暂时归他指挥,但每张年轻的面孔上都刻着对旧主的忠诚。吕布看在眼里,心中五味杂陈。
“奉先,长安就托付给你了。”刘云骑在马上,破军戟横于鞍前,声音沉稳,“司隶校尉的任命我已派人传告各方——朝廷虽名存实亡,但这个名分能让你行事方便许多。”
吕布抱拳,铁甲铿锵作响:“刘州牧放心,布定当竭尽全力,守住长安,绝不让逆贼再踏进一步!”
刘云点点头,目光转向陈宫。这位谋士虽衣衫简朴,但眼神锐利如鹰。两人对视片刻,刘云开口道:“陈先生,奉先勇冠三军,然谋略之事,还劳你多多费心。”
陈宫躬身行礼,姿态恭敬却不卑微:“宫自当尽心辅佐,不负刘州牧所托。”
“还有一事。”刘云从怀中取出一块鎏金铜牌,递向吕布。牌上云纹环绕,中央阴刻“云商”二字,边缘有复杂的防伪纹路。“长安百废待兴,你需钱粮招兵。凉州产马,扬州缺马。凭此信物,你可与云商交易,扬州无限量收购战马,价格从优,现钱结算。”
吕布接过铜牌,入手沉甸甸的。他虽不谙商道,却也知江南战马价高,一匹凉州良驹运到扬州,利润可达数倍。这不仅是生意,更是刘云给他的一条财路。
“刘州牧大恩,布没齿难忘。”吕布郑重地将铜牌收入怀中甲胄内层。
刘云最后望了一眼长安城。经过半月整顿,这座饱经战火的古都初现生机。街道废墟已清理大半,新建的茅屋升起炊烟,城头重新竖起的“汉”字大旗在晨风中猎猎作响。
“走了。”他一夹马腹,乌骓马扬蹄向东。
三万骑兵如黑色洪流涌动,马蹄声震得大地轻颤。旌旗招展,尘土漫天,队伍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官道尽头。
吕布伫立良久,直到最后一骑也从视野中消失,才转身回城。陈宫与他并肩而行,低声道:“奉先,刘云这一走,长安便是我们的根基了。”
“是我们的责任。”吕布纠正道,但语气已不似先前坚决。
陈宫微微一笑,不再多言。
未央宫正殿,高顺、臧霸等将已等候多时。见吕布归来,众人齐刷刷站起。
“将军,刘州牧留下的五千骑兵如何安置?”高顺率先问道。这位以治军严明着称的将领眉头紧锁,显然对那五千“客军”心存顾虑。
吕布尚未开口,陈宫已走上前来,声音清晰而冷静:“打散重组,混编入我军各部。每什留两名老兵为骨,带八名新兵。严加操练,三月之后,便不分彼此。”
高顺看向吕布,见主公微微颔首,只得抱拳:“末将领命。”
“还有一事。”陈宫走到大殿中央,目光扫过众将,“刘云传檄天下,将天子死因公之于众。如今牛辅已成众矢之的,这正是我们的机会。”
魏续眼睛一亮:“陈先生是说……”
“取洛阳,全据司隶。”陈宫一字一句,掷地有声,“长安西接凉州,马腾、韩遂虎视眈眈;东邻洛阳,如今牛辅退守京兆尹,洛阳空虚。若我们能抢先一步拿下洛阳,坐拥两京之地,进可争霸天下,退可割据一方!”
成廉搓着手,满脸兴奋:“洛阳可是个好地方!当年董太师从洛阳迁都到长安,宫里肯定还藏着不少宝贝!”
“何止宝贝。”陈宫走到墙边,指着那幅简陋的司隶地图,“洛阳乃天下之中,四通八达。占据洛阳,便是向天下宣告:我等乃司隶之主,汉室正统的守护者。届时招兵买马,名正言顺。”
吕布走到地图前,手指划过长安至洛阳的路线。中间山川险阻,关隘重重,而牛辅的四万残兵正屯驻在京兆尹,恰如一枚楔子钉在要害处。
“欲取洛阳,先破牛辅。”吕布沉声道。
“正是。”陈宫手指点在地图上,“但不必急。牛辅如今四面楚歌,马腾、韩遂必不会放过他。让他们先厮杀一阵,消耗实力。我们趁此时机,招兵买马,积蓄力量。”
他顿了顿,看向吕布:“奉先,刘云所赠云商信物,便是我们起家的本钱。我已派人往陇西联络马贩,第一批五百匹战马,十日内可抵长安。以凉州马价购入,扬州马价售出,中间的利润,足够养三万精兵一年。”
臧霸忍不住插话:“陈先生,那牛辅若被马腾所灭,洛阳岂不落入马腾之手?”
陈宫笑了,笑容里带着几分算计:“马腾要的是为天子报仇的名声,韩遂要的是地盘。两人联军,各怀鬼胎。就算击败牛辅,也必会因分赃不均而生隙。届时我们以逸待劳,或可坐收渔利。”
众将听得心服口服。吕布深吸一口气,拍案定夺:“就按公台之计!高顺,你负责整编军队;臧霸,你负责招募新兵;魏续、宋宪,你们协助陈先生打理商事。三个月后,我要看到一支能战之师!”
“诺!”众将齐声应道。
京兆尹,郑县城头。
牛辅扶墙而立,眺望西方。他脸上那道被刘云破军戟划出的伤疤已结痂,但每逢阴雨便隐隐作痛,时刻提醒着长安城的惨败。寒风吹过,他不由得裹紧了身上的大氅。
“将军,探马来报,马腾、韩遂联军五万,已出凉州,正向东来。”李儒踏上城楼,脸色凝重如铁。
牛辅一拳砸在城砖上,碎石飞溅:“这些墙头草!太师在时,一个个俯首称臣;太师一死,都想来踩一脚!”
“不止他们。”李儒叹了口气,从袖中取出一卷檄文副本,“刘云将天子死因传檄天下,如今我们已成弑君逆贼,人人得而诛之。吕布在长安招兵买马,虎视眈眈;并州张扬、幽州公孙瓒虽远,也难保不会插上一脚。”
牛辅抓过檄文,几把撕得粉碎,纸屑在风中飞舞:“刘云!吕布!这些人都该死!”
“将军息怒。”一个平静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
张济领着一名文士走上城楼。那文士四十许岁,面容清瘦,眼神深沉,穿着半旧的儒袍,看起来毫不起眼。但李儒见到此人,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贾诩贾文和,昔日董卓麾下谋士之一,与李傕、张济等人同为西凉旧部。
“文和先生。”李儒微微颔首。
贾诩拱手还礼,目光转向牛辅:“将军,如今发怒无益,当思对策。”
“对策?”牛辅苦笑,“四面皆敌,还有什么对策?”
贾诩走到城墙边,望着西方天际:“马腾韩遂五万大军东来,五日内必至。将军是战是守?”
“守!”牛辅斩钉截铁,“郑县城坚粮足,守三个月不成问题!”
“守三个月后呢?”贾诩问,“吕布从东来,马腾韩遂自西至,两面夹击,将军能守到几时?更何况,弑君之名已成,守得越久,来的敌人越多。今日马腾韩遂,明日可能是袁绍曹操。将军真能守到天下诸侯都来‘讨逆’之时?”
牛辅语塞,额头渗出冷汗。
李儒皱眉:“那依文和之见?”
“打。”贾诩吐出这个字,语气平淡却斩钉截铁,“但不是死守,而是主动出击,先破一路。”
“如何破?”张济急切问道。
贾诩从袖中取出一幅羊皮地图,在城砖上摊开:“马腾自陇西来,必走陈仓道;韩遂从金城来,必行渭水道。两军约在郿县会师。我军可遣偏师佯攻韩遂,主力则埋伏于马腾必经之路。马腾性急,见我军‘兵力分散’,必急进求战,正入彀中。”
张济追问:“那韩遂那边?”
“韩遂多疑。”贾诩嘴角微扬,“见我攻他,必以为我军主力在此,当会谨慎缓进。待我们击破马腾,再回头示强,他见势不妙,多半退兵自保。”
牛辅听得眼中放光,又一拳砸在城墙上,这次却是兴奋:“好计!张济,你率五千兵佯攻韩遂!我亲率三万主力,伏击马腾!李儒和文和先生留守郑县!”
李儒却道:“将军,此计虽妙,然吕布不可不防。若我军与马腾交战之际,吕布从背后偷袭……”
贾诩点头:“李军师所虑极是。故需遣一人往长安,稳住吕布。”
“何人可往?”
贾诩看向张济:“张将军之侄张绣,昔日在洛阳时与吕布有些交情。可遣他往长安,言我军愿割让弘农郡予吕布,换取他不插手此战。”
张济皱眉:“吕布会答应?”
“他会答应的。”贾诩语气笃定,“因为对他而言,坐观虎斗最为有利。而且他们的下一步必是取洛阳。我等与马腾两败俱伤,他正好坐收渔利。我主动割地,是给他台阶下,他定会顺水推舟。”
牛辅思忖片刻,咬牙道:“就这么办!张济,让你侄子速去长安!”
西凉原先的两大霸主即将展开猛烈的争斗,他们为诸侯争霸天下打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