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
林发没有惊动还在熟睡的秋生和文才，只跟早已起身在院子里练功的九叔道了别。
“师父，我走了。”
“嗯，路上小心，到了山门，代我向各位师长问好。”
“我会的。”
简单的对话，无需多言。
九叔站在义庄门口，看着林发挺拔的身影逐渐消失在清晨薄雾笼罩的小路尽头，久久没有动弹。
晨风吹动他花白的鬓角，他的眼神里有不舍，有担忧，但更多的是骄傲和期盼。
“三境顶点……追寻向上之路……唉！”九叔低声自语，嘴角慢慢勾起一抹笑意。
“这小子，看来咱们这一脉，真要出一位了不得的人物了，道君？
说不定……以他的天赋和这份机缘，真能窥见那天师之境的门槛？”
他摇摇头，转身回了义庄，脚步却比往日轻快了许多。
……
林发离开任家镇后，并未刻意赶路，但以他如今的修为，脚程也快得惊人。
他选择步行，一方面是想感受一下久违的中土山水气息，另一方面也是想听听风声。
果然，一路上，无论是在茶馆歇脚，还是在客栈投宿，耳边总能听到人们兴奋的议论声。
“听说了吗？东洋那边出大事了！”
“可不是嘛，两大阴阳师家族，叫什么贺茂家、暗倍家的，连带着他们手下几十个门派，让人给一锅端了！”
“我的天！谁干的？这么猛！”
“不知道啊，听说是个神秘高手，就一个人，剑出如雷，杀得那些东洋鬼子屁滚尿流！”
“干得漂亮，早就看那些眼睛长在头顶的东洋修行者不顺眼了，这些年没少在咱们沿海地界搞小动作！”
“这下可算出了口恶气，你们是不知道，现在东洋那边剩下的修行者，一个个跟缩头乌龟似的，啥动静都不敢有，生怕那位煞星再杀回去！”
“哈哈哈！活该！这就叫恶有恶报！来来来，为那位不知名的英雄干一杯！”
议论的人们眉飞色舞，与有荣焉，仿佛是自己亲手灭了仇敌一般，言语间充满了畅快和自豪。
林发坐在角落，安静地喝着粗茶，听着这些热烈的讨论，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却也有些微妙的感觉。
不过，能让这些普通人，甚至是一些低阶修行者感到振奋和解气，倒也算是一桩不错的附带效果。
他放下几个铜板，起身离开茶馆，继续朝着茅山的方向而去。
脚步轻快，归心似箭。
……
林发踏着熟悉的青石台阶，一步步走上茅山。
山门依旧，云雾缭绕，松柏苍翠，但此刻他的心境与当初离开时已截然不同。
少了那份初入修行的新奇与敬畏，多了几分历经杀戮、掌握力量的从容与淡漠。
他没有先去拜见掌门，而是径直走向了后山一处僻静的小院——那是他师公，炤元子的居所。
刚走到院门外，还没来得及叩门，那扇看似普通的木门“吱呀”一声就自动打开了。
紧接着，一股柔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传来，直接将林发“吸”了进去！
“哈哈哈！好小子！你可算回来了！”
一阵洪亮中带着激动的大笑声在院内响起。
只见须发皆白、但精神矍铄的炤元子，正站在院中那棵老松树下，满脸红光，看着林发，兴奋得像个孩子，甚至忍不住原地蹦跳了两下。
林发站稳身形，看着师父这副模样，有些哭笑不得，连忙躬身行礼：“师公，弟子来看望您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炤元子三步并作两步冲过来，一把抓住林发的胳膊。
用力拍了拍，力道大得能让寻常三境修士龇牙咧嘴，但林发纹丝不动。
炤元子眼中精光更盛，上上下下仔细打量着林发，越看越满意，越看越激动。
“好！好啊！精气内敛，神光隐现，这身修为……了不得！”他压低声音，但语气里的兴奋几乎要溢出来。
“小子，你在东洋干的那档子事，下面那些小辈不知道是谁，但我们这些老家伙，心里可都门儿清！”
他拉着林发走到石桌旁坐下，亲自倒上茶，继续兴奋地说道：
“你干得漂亮，真他娘的痛快，这些年，那些西洋的传教士，东洋的阴阳师，一个个眼高于顶，总觉得咱们道门式微，时不时就想伸爪子过来撩拨一下，试探一下底线！憋屈！”
他灌了一口茶，继续道：“现在好了，你小子单枪匹马，直接把东洋修行界搅了个天翻地覆。
贺茂、暗倍两家连同他们的爪牙，被你几乎连根拔起。
现在整个修行界都传遍了，那些洋鬼子，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噤若寒蝉，屁都不敢再放一个，哈哈，扬眉吐气啊！”
炤元子越说越激动，突然站起身，神色一正，竟然朝着林发就要躬身行礼：
“你这一趟，不仅是为自己，更是替咱们整个道门，替当年那些死在东洋鬼子手里的同道，讨了一笔大大的血债，老头子我……得替他们谢谢你！”
林发吓了一跳，哪敢受师公的礼？
连忙起身，双手稳稳托住炤元子的胳膊，不让他拜下去。
“师公！您这是折煞弟子了！”林发苦笑道，“弟子当不起您如此大礼，况且，铲除邪佞，本就是我辈修士分内之事。”
炤元子被他托着，也没强求，顺势直起身，看着林发不骄不躁的样子，眼中赞赏之色更浓：“不居功，不自傲，好，这才是真修行人的心性。
不过，这份功劳和威名，你是实打实挣来的，现在门里门外的老家伙们，提起你林钦真，谁不得竖个大拇指？
暗地里不知道多羡慕我收了个好徒孙呢！”
爷俩正说着话，院外忽然传来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和隐隐的喧哗声。
炤元子眉头一挑，笑道：“得，闻着味儿都来了。”
话音刚落，院门再次被推开，一群人鱼贯而入。
为首的是茅山当代掌门，玄玹真人。
他后面跟着七八位平日里难得一见、多在闭关或云游的长老。
此刻，这些茅山的高层人物，一个个脸上都带着好奇、探究、甚至是一丝难以置信的神色，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了林发身上。
“钦真师侄，你回来了！”玄玹掌门率先开口，语气温和，但仔细听却能察觉一丝小心翼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