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急灯在螺旋楼梯的墙壁上投下摇曳的光晕，每一步踏在金属阶梯上的声音都在狭窄空间里回荡，然后被深不见底的黑暗吞噬。许扬走在最前面，手中的战术手电光束切开前方粘稠的黑暗。
陈玥紧随其后，她能感觉到许扬身上散发出的异常能量波动——不是异能者那种稳定的能量场，而是某种不断变化、不断重组的东西，像一颗在体内缓慢坍缩的星辰。
小吴和张浩在中间，两名战斗队员殿后。所有人都穿着老式防护服，呼吸声通过内置通讯器在耳边清晰可闻，带着微微的回响。
“温度在下降。”张浩看着手腕上的多功能仪表，“现在已经比掩体低了八度，而且还在降。按照热力学原理，地下深处应该更暖和才对。”
“可能是通风系统故障。”一名队员说，“或者...”
他没说完，但所有人都明白那个“或者”后面是什么。末世之后，常识已经不再适用。
许扬停下脚步。他闭眼，再睁开时，瞳孔中的金黑漩涡缓慢旋转。在他的新视野中，隧道并非空无一物——墙壁上覆盖着一层几乎看不见的“膜”，由细微的规则丝线编织而成，像蜘蛛网，又像某种生物组织。
“这里有东西。”许扬低声说，“不是生物，是...规则的残留。很久以前，有人在这里使用过超越三维的能力。”
“观察者？”陈玥问。
“不确定。”许扬伸出手，没有触碰墙壁，而是悬停在距离墙面几厘米处。他掌心皮肤下的能量流开始响应，与墙壁上的“膜”产生微弱共鸣。“更像是...意外。规则被撕裂后，没有完全愈合留下的疤痕。”
继续下行。楼梯终于到了尽头，前方是一条笔直的混凝土隧道，直径约三米，顶部每隔十米有一盏应急灯，但大部分已经损坏。空气中有浓重的霉味和锈蚀金属的气息。
隧道墙壁上有模糊的喷漆标记，是几十年前的日期和工程编号：“1973.05.17”、“第七施工段”、“深度-245米”。还有一些手写的潦草字迹，已经几乎无法辨认。
“这条隧道建造时发生过事故。”许扬突然说。他蹲下，手指轻触地面。那里的规则丝线异常混乱，纠缠成一团。
“你怎么知道？”小吴问。
“规则会记录重大事件。”许扬解释，“就像地震会在地层留下痕迹。这里...发生过一次‘规则泄露’。某个瞬间，三维现实被撕开了一个口子，虽然很快闭合，但留下了永久性的扭曲。”
他站起来，指向隧道前方大约五十米处的一个区域：“就在那里。1973年5月17日，下午3点...左右。”
所有人都看向那个方向。在普通人眼中，那里只是普通的隧道段。但在许扬眼中，那里悬浮着一个“结”——规则丝线打成的死结，时间在那里形成了一个微小的闭环。
“我们绕过去。”陈玥本能地说。
“绕不开。”许扬摇头，“整个隧道都被这个‘结’影响了。它的影响范围比看起来大得多。如果我们继续前进，迟早会接触它。关键是...要弄清楚那个‘结’里困着什么。”
张浩操作着仪表：“辐射读数正常，生物探测无信号，能量波动...等等，有微弱的时间场异常。这里的时钟比标准时间慢0.0003秒。虽然微小，但确实存在。”
时间异常。这证实了许扬的判断。
队伍继续前进，更加谨慎。许扬走在最前，将规则视野提升到最大强度。隧道在他眼中变成了两重景象：一层是物质世界的混凝土和金属，另一层是由无数丝线编织的规则结构。而那个“结”，像一颗黑色的肿瘤，长在规则结构的核心。
距离三十米。
二十米。
十米。
突然，许扬感到体内的规则种子剧烈震动。不是警告，而是...共鸣。种子中的观察者病毒成分，正在与那个“结”产生某种联系。
“停下！”许扬抬手。
但已经晚了。
隧道墙壁上的应急灯开始疯狂闪烁，不是电路故障那种闪烁，而是完全没有规律——有的灯熄灭，有的灯爆发出刺眼的白光，有的灯颜色变成了诡异的暗红。
然后，他们听到了声音。
不是通过耳朵，而是直接在大脑中响起的声音。那是无数人的低语，混合着恐惧、痛苦、绝望，还有...哀求。
“救我...”
“出不去...”
“时间...时间不对...”
“永远...困在这里...”
小吴抱住头，防护服里的脸因痛苦而扭曲：“这些声音...我好像...听过...”
许扬立刻将手按在小吴头盔上。通过规则连接，他看到了小吴意识中浮现的记忆碎片——不是小吴自己的记忆，而是血脉中遗传的片段：
一个穿着七十年代工装的男人，在隧道里奔跑，身后是某种无法形容的光芒在追逐。男人在尖叫：“实验失控了！通道要塌了！快跑！”
然后是一段更模糊的影像：几个戴着防毒面具的人，围着一个发光的球体，球体内有东西在蠕动。其中一个人说：“接触者样本-07的基因提取成功了，但稳定性...”
“你的太爷爷。”许扬收回手，“他参与了这个隧道的建造，或者说...参与了这里的‘实验’。”
就在这时，隧道前方出现了人影。
不是一个，而是十几个。他们穿着七十年代的工作服，有的戴着安全帽，有的拿着工具。但他们的身体是半透明的，像全息投影，却又带着诡异的实体感。他们不是在行走，而是在...重复某个动作。
一个工人用镐头敲击墙壁，但镐头穿过墙壁，没有声音。
另一个在奔跑，但始终在原地踏步。
还有一个蹲在角落，抱着头，嘴无声地张开，仿佛在尖叫。
“时间闭环里的残影。”许扬明白了，“事故发生时，这些人被困在了规则撕裂的瞬间。他们的意识碎片被永远锁在了那一刻，不断重复死前的最后动作。”
陈玥声音颤抖：“他们是...鬼？”
“比鬼更糟。”许扬盯着那些残影，“他们是规则层面的创伤。他们的存在本身，就在不断破坏这个地方的现实稳定性。看地面——”
众人低头，发现混凝土地面开始变得“柔软”，像水面一样泛起涟漪。墙壁上的喷漆字迹在流动、重组，变成了无法识别的符号。
更可怕的是，他们自己的防护服也开始出现异常。张浩手腕上的仪表数字疯狂跳动，从正常温度瞬间跳到绝对零度，又跳到太阳表面温度，然后变成乱码。一名队员的枪械突然“融化”，像蜡烛一样滴落金属液滴，但几秒后又恢复原状。
“规则紊乱在加剧！”许扬吼道，“我们必须穿过这个区域，不能停留！”
他率先冲向那些残影。当许扬接近时，残影们同时转头——虽然他们的脸很模糊，但所有人都感觉到“注视”的目光。那种被非人存在盯上的感觉，让每个人都寒毛倒竖。
“生者...”一个残影发出声音，不是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在意识中响起，“新鲜的时间...给我们...”
残影们开始聚集，半透明的身体重叠，融合成一个更大的、不断变化的形体。它伸出由多个手臂组成的前肢，抓向许扬。
许扬没有闪避。他伸出手，掌心的皮肤完全透明，金黑色的能量流如血管般清晰可见。他抓住了那只手臂。
不是物理接触，而是规则层面的对接。
瞬间，许扬被拉入了一个破碎的时间片段：
---
1973年5月17日，下午2点47分。
隧道第七施工段，深度245米。
工人们正在安装通风管道，但空气中弥漫着不寻常的臭氧味。几个穿着白大褂、戴着厚重眼镜的研究员站在一旁，操作着一台看起来像老式计算机的机器。机器连接着一个玻璃容器，容器里悬浮着一小块发光的组织。
“接触者-07的活体样本仍然保持活性。”一个研究员记录着，“时空共振实验第三十七次尝试，准备注入高维能量脉冲。”
“安全协议确认了吗？”工头问，他看起来四十多岁，脸上有深深的皱纹——许扬认出，那是小吴太爷爷年轻时的样子。
“确认了。能量层级控制在阈值以下，不会有危险。”研究员不耐烦地说，“开始倒计时：十、九、八...”
倒计时到三时，玻璃容器里的组织突然剧烈搏动，像一颗心脏。机器发出刺耳的警报。
“能量溢出！停止实验！”
但已经来不及了。
容器炸裂，那团发光组织暴露在空气中，瞬间膨胀成直径三米的肉球。它表面浮现出眼睛、嘴巴、触手——和基地上空那个原始肉球有七分相似，但小得多。
“撤离！所有人撤离！”
工人们惊恐地逃跑。但隧道太窄，人群拥挤。小吴的太爷爷被推倒在地，他回头看了一眼：那个肉球正在吸收周围的一切——光线、空气、甚至...时间。
几个跑得慢的工人接触到肉球散发的光芒，身体开始“解构”，像沙雕一样消散。不是死亡，而是存在本身被抹除。
研究员们在操作机器，试图关闭能量源。其中一个人大喊：“需要外部干涉！启动紧急协议！”
“协议需要生物钥匙！必须是接触者血脉！”
小吴的太爷爷爬起来，他想跑，但脚踝扭伤了。肉球的光芒正在向他蔓延。就在光芒即将触及他的瞬间，他看到那些研究员做出了决定：他们将机器功率调到最大，对准肉球。
不是为了摧毁它，而是为了...放逐。
“将实验体放逐到时间夹缝！快！”
机器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一道扭曲的光束击中肉球。空间像布一样被撕裂，露出后面五彩斑斓的虚空。肉球被吸入裂缝，但裂缝没有完全闭合——它留下了一个规则的“伤口”。
而更糟糕的是，在裂缝闭合前的瞬间，从虚空中伸出了一只由无数手臂组成的手，抓住了最近的几个工人和研究员的意识，将他们拖入了时间夹缝。
裂缝闭合。
隧道里只剩下尸体、废墟，和那个永远无法愈合的规则伤疤。
---
许扬猛地抽回意识，大口喘息。那个融合的残影被他规则层面的接触“灼伤”，暂时退却，但隧道里的紊乱更严重了。
地面开始起伏，像海面。墙壁上长出了不可能存在的结构——金属和混凝土扭曲成生物内脏般的形状，还滴落着粘稠的液体。应急灯的光变成了有质量的实体，像彩色的触手在空中舞动。
“刚才...发生了什么？”陈玥扶住许扬。
“我知道事故的真相了。”许扬急促地说，“这里进行的不是什么隧道施工，而是观察者的早期实验。他们试图在地球上稳定高维生命组织，制造可控的‘竞技者原型’。但实验失控了，那个原型——小型的原始病毒——被放逐到了时间夹缝。”
他看向那些重新聚集的残影：“但这些人的意识碎片被困住了，成为了那个时间夹缝的‘锚点’。五十年了，他们一直在试图回到现实时间线，但做不到。所以他们变成了...这个。”
“我们怎么办？”张浩的防护服开始出现数据乱码，面罩内部屏幕上滚动着无法理解的符号。
“有两个选择。”许扬说，“第一，强行突破，可能引发规则崩溃，隧道坍塌。第二...”
他看向小吴：“用你的血脉作为钥匙。”
小吴脸色苍白：“我？我能做什么？”
“你是接触者后裔，你的血脉里有观察者留下的标记。”许扬解释，“那个实验需要‘生物钥匙’，就是接触者血脉。当年他们可能用了你太爷爷的基因样本。现在，你可以用同样的血脉共鸣，短暂稳定这个区域的规则，给我们打开一条通路。”
“但我不知道怎么用！”
“我教你。”许扬将双手按在小吴头盔两侧，“放松，不要抵抗我的意识。”
许扬的意识再次探入，但这次不是掠夺信息，而是引导。他找到小吴血脉中的那个标记，用规则种子的力量将其“激活”。
标记开始发光，在小吴的意识中投射出一个复杂的几何符号。那个符号本身蕴含着规则层面的信息，是一种“权限钥匙”。
“现在，想象这个符号投射到现实。”许扬指导，“对准前方那个‘结’的核心。”
小吴努力集中精神。汗水浸湿了他的额头，但他没有退缩。他想象那个符号离开身体，飞向前方那个看不见的“结”。
奇迹发生了。
隧道中的紊乱突然静止了一秒。那些扭曲的墙壁、舞动的光触手、起伏的地面，全部凝固。残影们发出无声的尖叫，身体开始消散，像被橡皮擦擦去的铅笔痕迹。
前方，那个规则之“结”的中心，出现了一个稳定的光门。
“就是现在！穿过那扇门！”许扬吼道。
所有人冲向光门。许扬最后一个进入，在跨过门槛的瞬间，他回头看了一眼。
他看到那些即将消散的残影中，小吴太爷爷的影像对他点了点头，嘴唇动了动，说了一句无声的话：
“照顾好...我的后人...”
然后光门闭合。
他们站在了隧道的另一端。
回头看去，身后是正常的混凝土隧道，应急灯稳定地亮着，地面平整，墙壁坚固。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一场集体幻觉。
但所有人都知道不是。
小吴瘫倒在地，剧烈喘息。他面罩下的脸毫无血色，鼻孔和耳朵都在渗血。
“他过度使用了血脉能力。”陈玥检查后说，“需要休息和治疗。”
“没时间了。”许扬看着前方，“车库就在不远处。而且...我刚才感觉到，我们激活血脉钥匙的举动，可能惊动了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张浩紧张地问。
许扬没有回答，但他体内的规则种子在警告：隧道深处的那个时间夹缝里，不只是残影。那个小型原始病毒——观察者的早期实验体——在沉睡五十年后，因为血脉钥匙的共鸣，开始苏醒了。
而且，它记住了那个钥匙的频率。
它可能会...追踪而来。
“快走。”许扬扶起小吴，“我们必须尽快离开隧道，到达地面。”
队伍再次前进，这次速度更快。五分钟后，他们看到了车库的门——一扇厚重的防爆门，上面有锈迹，但结构完整。
张浩检查门锁：“机械锁，需要钥匙。刘主任给的钥匙应该能用。”
他插入钥匙，转动。锁芯发出沉闷的咔嗒声，门缓缓向内开启。
车库里停着三辆车：两辆老式军用吉普，一辆加固的装甲运输车。都覆盖着厚厚的灰尘，但看起来结构完好。
“检查车辆。”许扬命令。
张浩和队员们开始检查。油箱是满的——应该是密封良好的缘故。电池没电，但车库里有备用电源，可以跳线启动。轮胎需要充气，但有气泵。
“吉普车状态更好。”张浩汇报，“装甲车可能引擎需要更多时间启动。我建议开两辆吉普，一辆备用。”
“同意。尽快。”
就在他们给车辆充气、连接电源时，隧道深处传来了声音。
不是残影的低语，而是...心跳声。
沉重、缓慢、但每一声都在增强的心跳声。伴随着粘稠液体流动的声音，和某种东西在混凝土上拖行的摩擦声。
“它来了。”许扬盯着隧道黑暗的深处，“那个小型实验体，从时间夹缝里挤出来了。”
“车还没好！”一名队员急道。
“陈玥，你继续启动车辆。其他人，准备战斗。”许扬走到车库门口，面向隧道。
他的眼睛完全变成了金黑色，瞳孔中的漩涡疯狂旋转。规则视野全开，他看到了那个正在逼近的东西：
它不是完整的肉球，而是在五十年的放逐中退化、变异、又因为刚才的血脉共鸣而重新激活的畸形产物。它大约有汽车大小，形状不断变化，核心处有一个搏动的器官，发出心跳声。表面长满了眼睛和嘴巴，那些嘴巴都在无声地开合，仿佛在品尝空气。
但它最可怕的部分是：它周围环绕着一圈时间紊乱场。许扬看到，离它最近的隧道墙壁正在“返老还童”——混凝土变回湿泥，钢筋变回铁矿石，然后又在几秒内迅速风化，变成粉末。它在随机操纵局部时间流速。
“不要直接接触它！”许扬警告，“它周围的时间场会把你加速老化或逆转到胚胎状态！”
小实验体似乎感知到了许扬的存在。它核心处的搏动器官对准许扬的方向，所有眼睛同时聚焦。然后，它发出一种高频的尖啸——不是声音，而是规则层面的冲击波。
许扬感到自己的时间感被撕裂。前一秒他觉得时间飞逝，下一秒又觉得时间凝滞。防护服的面罩开始出现裂痕，不是物理冲击，而是时间老化。
他必须反击。
许扬集中所有意志，调动规则种子和观察者病毒融合后的新能力。这一次，他不是简单地修改局部规则，而是尝试创造一个临时的“规则泡”——一个微小的领域，其中的物理法则由他定义。
他选择了最简单的定义：时间流速恒定，熵增方向固定，因果逻辑线性。
一个直径约五米的淡金色球形领域以许扬为中心展开。领域内，时间紊乱被强行矫正，一切恢复“正常”。领域外，隧道依然在时间乱流中扭曲。
小实验体撞上了领域边界。
就像水撞上玻璃，它无法突破。但它在尝试理解、适应、然后破解。许扬看到，实验体表面开始浮现与领域频率相似的波动——它在学习。
“车好了！”陈玥喊道。
第一辆吉普车的引擎轰鸣着启动，车灯撕裂车库的黑暗。
“上车！”许扬维持着领域，缓慢后退。
队员们快速登车。小吴被扶上第二辆车，张浩发动引擎。装甲车来不及了，只能放弃。
许扬最后一个撤退。就在他即将踏入吉普车的瞬间，小实验体做出了一个疯狂的举动：它开始自我解体。
不是毁灭，而是重组。它的身体分裂成数百个拳头大小的小肉块，每个肉块都有一两只眼睛和一张嘴。这些肉块绕过领域，从隧道顶壁、侧壁、地面，全方位包围过来。
它们的目标很明确：许扬，和小吴。
“它要夺取血脉钥匙！”许扬明白了。
他跳上车，陈玥猛踩油门。吉普车冲出车库，驶入隧道前段。张浩紧随其后。
但那些小肉块速度更快。它们像弹跳的蜘蛛，在隧道墙壁上快速移动，很快就追上了车辆。
一个肉块跳到了许扬所在的车顶，开始啃咬车顶钢板。不是用牙齿，而是用时间腐蚀——钢板迅速锈蚀、变薄。
许扬打开车窗，伸出手。这次他没有创造领域，而是将规则力量凝聚成“刃”。一道无形的切割扫过车顶，那个肉块被切成了两半，掉落后化为灰烬。
但更多的肉块追了上来。它们跳到车窗上，跳到引擎盖上，试图钻进车内。
“用火！”一名队员喊道，但他刚举起火焰喷射器，就发现火焰在离开喷口后就“熄灭”了——不是熄灭，是被加速到燃烧完全，瞬间消耗了所有燃料。
时间场的影响在扩大。
许扬咬牙，做出了一个冒险的决定。他将意识沉入规则种子最深处，触动了那些从观察者意识中窃取的黑色纹路。
这一次，他不再抵抗实验体的时间能力，而是...模仿、放大、然后反制。
他创造了一个反向时间场：不是紊乱，而是定向加速——加速那些肉块的代谢和生命周期。
跳到车窗上的肉块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成熟、然后...衰老、死亡。它们在几秒内走完了本应需要数年的生命历程，干瘪、枯萎，化为尘埃。
有效。
但代价是许扬开始咳血。他的身体无法承受这种程度的规则操控。皮肤表面浮现出更多黑色纹路，有些地方甚至开始半透明化，能看到下面流动的能量。
“许扬！”陈玥看到他嘴角的血，“停下！你会死的！”
“不能停...”许扬咬牙，“它还在追踪...必须彻底解决...”
他看向隧道前方。远处有光亮——出口。
但那些肉块的核心，那个搏动器官，还留在后方。只要它还在，肉块就能无限再生。
许扬做了个决定。他对陈玥说：“到出口时不要减速，直接冲出去。然后...不要回头。”
“你要做什么？”
“给我们的‘朋友’送份大礼。”
许扬闭上眼睛，将体内所有规则力量压缩、凝聚，然后...定向释放。不是攻击肉块，而是攻击隧道本身的结构——特别是那段有规则伤疤的区域。
他在尝试做一件疯狂的事：用规则层面的共振，引发局部时空的连锁崩溃。
就像在伤口上撒盐，然后在盐上点火。
隧道开始震动，不是物理震动，而是存在层面的震颤。混凝土墙壁变得“模糊”，像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应急灯的光扭曲成螺旋状。
那些肉块感到了危险，开始撤退，想要回到核心器官身边。但已经晚了。
许扬引爆了积蓄的能量。
无声的爆炸。
不是火焰和冲击波，而是规则的“清零”。以那个规则伤疤为中心，半径三十米内的所有异常规则被强行抹平，恢复成标准三维现实。
那些肉块、残影、时间紊乱，全部消失。不是被摧毁，而是被“修正”回了它们本应处于的状态——即，不存在。
小实验体的核心器官发出一声最后的、不甘的尖啸，然后像肥皂泡一样破灭。
隧道恢复了正常。或者说，终于变成了它五十年从未有过的“正常”状态。
代价是许扬彻底失去意识，倒在陈玥怀里。他的呼吸微弱，体温低得吓人，皮肤下的黑色纹路如同活物般蠕动。
吉普车冲出了隧道出口，驶入外界。
是夜晚。天空被末世常见的辐射云遮蔽，看不到星星。但远处，东方天际线上，有一个微弱但清晰的“光点”在闪烁。
那是许扬之前感知到的接触者后裔信号。
也是他们必须抵达的地方。
陈玥紧紧抱住许扬，眼泪滴在他的面罩上。
“坚持住...”她低声说，“我们一定要找到救你的方法...一定...”
车队驶入黑暗的荒野，向着东方，向着未知，向着那一线微弱的希望。
而在地下隧道的废墟中，在规则被强行抹平的空白区域，有一个东西留了下来：
一小块晶体，指甲盖大小，半透明，内部有细小的光点在流动。
那是许扬在引爆规则力量时，无意中凝结出的副产物——一个微型的“规则种子碎片”。
它静静地躺在尘土中，等待着被拾起。
或者，等待着发芽。
---
第148章完
下章预告：车队在荒野中遭遇了因原始病毒而疯狂进化的变异生物群。许扬在昏迷中意识进入了规则种子的内部世界，遇见了观察者意识的碎片，得知了一个关于竞技场起源的惊人秘密。同时，东方信号源的真实身份揭晓——那不是一个接触者后裔，而是一个完整的、沉睡的观察者终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