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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停了。

天还没亮透,云层压得很低,像一块湿透的棉絮,贴在安和镇的上空,把所有声音都吸了进去。

屋顶的瓦还在滴水,一滴一滴,敲在檐下的石板上,发出极轻的声响。

滴答。

滴答。

滴答。

像在给什么东西,倒数。

……

祠堂后院,小屋内。

灯没点,窗纸透进一点灰白的天光,把屋内的轮廓勾得很淡。

林默坐在床沿,没躺。

他已经换好了衣服,一身干净的青布长衫,外面罩了一件旧的短褂。脚下是一双草鞋,鞋尖沾着一点泥——那是昨天在后院走来走去时沾上的。

他没去擦。

那些泥,让他觉得自己还站在地上,不是悬在命里。

他的右手,放在膝上,指节轻轻敲着膝盖。

一下,一下。

节奏和屋檐下的滴水,刚好错开半拍。

像是在刻意,跟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对着干。

“你这样敲一晚上,膝盖会疼。”

识海里,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响起。

“命线还没开始勒,你自己先把自己敲坏了。”

“那也比睡不着强。”

林默在心里回了一句。

“睡着了,就容易做梦。”

“做梦,就容易出事。”

“出什么事?”那声音问,“梦到命铺?梦到命铺主人?梦到你欠的那些命,排着队来找你?”

“还是梦到你自己,把‘我命,我自己,看着办’这句话,说成‘命该如此’?”

林默没说话。

他当然知道,自己怕的是什么。

怕梦。

怕在梦里,把那一笔写乱了。

怕在梦里,把自己的命,交出去。

怕在梦里,把那句他好不容易才学会说的话,说成了相反的意思。

“你要是敢在梦里说‘命该如此’,我就抓你一百爪子。”

那声音说得很认真。

“你要是敢在梦里把命交出去,我就把你全吃了,再自己去挡命线。”

“挡不住,我们一起死。”

“挡得住,我们一起欠。”

“欠到下辈子。”

“下辈子再一起挡。”

“你现在,连睡觉都要我看着,你说你麻烦不麻烦。”

林默轻轻叹了口气。

“我本来就麻烦。”

“你知道就好。”那声音道,“你命里有我,你就更麻烦。”

“你欠命,我也得跟着欠。”

“你还命,我也得跟着还。”

“你挡命线,我也得跟着挡。”

“你要是敢忘了我,我就抓你一百爪子。”

“你要是敢在命线面前不喊我,我就抓你一百爪子。”

“你要是敢在那一句里不提我,我就——”

“就怎样?”林默问。

“就在你命里,再多长一圈根。”那声音道,“长到你想忘都忘不掉。”

“长到你每次说‘我命,我自己,看着办’的时候,脑子里都会自动冒出一句——”

“‘我命里有一只猫。’”

“‘一只,爱吃霉运的猫。’”

“‘我们两个,一起挡。’”

林默闭了闭眼。

他能感觉到,识海里那株东西的存在。

它比刚来的时候,粗壮了很多。

根须盘根错节,扎在他识海的每一个角落。

叶子黑得发亮,偶尔抖一抖,会掉下一点黑色的碎屑——那些碎屑,一落地,就化成一缕缕细小的霉运,又被它自己卷回去吃掉。

它像一株长歪了的树。

也像一只懒得动的猫。

“你现在,算是半个命根了。”

林默在心里道。

“你说什么?”那声音问。

“我说,你现在,不只是霉运之芽了。”林默道,“你吃了这么多命线带来的霉运,又吃了我写出去的那些命里的东西,你已经跟我的命,绑在一起了。”

“你要是死了,我也得跟着倒霉。”

“你要是活得长,我也得跟着撑着。”

“你说你是不是半个命根。”

那声音沉默了一会儿。

“半个就半个。”它道,“反正,我也跑不了。”

“你也跑不了。”

“我们两个,就这么互相拖着。”

“拖到命线回潮第三波过去。”

“拖到你把欠的命还得差不多。”

“拖到你自己都不好意思再欠。”

“拖到——”

它顿了顿,“拖到你哪天真的敢说一句:‘我命,我自己,看着办,谁也别替我做主。’”

“那时候,我就考虑,少抓你几爪子。”

林默笑了一下。

笑得很轻。

轻到,连他自己都快听不见。

……

屋外,雨已经彻底停了。

风从祠堂的屋檐下吹过,带着一点湿冷的味道。

有人在院子里走动。

脚步很轻。

但在这寂静的清晨,每一步,都清晰得过分。

“时间差不多了。”

青鸾峰的一个师兄低声道。

“命线回潮第三波,会在天亮前后起势。”

“不会太早,也不会太晚。”

“刚好,是命线最硬的时候。”

“也是人最困的时候。”

另一个师兄点点头。

“困也得撑着。”

“今天,撑不住,就不是一个人死的事了。”

“安和镇这么多人,命都挂在这一波上。”

“我们能做的,就是在外圈布阵,把命线回潮的余波挡在镇子外面。”

“至于最里面那一圈——”

他看了一眼祠堂的方向。

“就看他了。”

没人接话。

但所有人,心里都清楚。

“他”是谁。

……

祠堂前殿。

命图还挂在墙上。

只是,跟昨天相比,命图的颜色,又深了一层。

尤其是中央那个结。

黑得发亮。

像一只眼睛。

冷冷地看着所有人。

师父站在命图前,背对着门。

他没穿道袍,只穿了一件普通的灰色长衫。

手里没有拂尘,也没有令牌。

只有一根短木杖,是他随手从院子里折的。

木杖的一头,还带着几片没来得及掉的叶子。

“命线回潮第三波。”

他低声道。

“你要是敢乱勒人,我就把你这张图,拆了烧火。”

“你要是敢勒死他,我就把你写进命里,让你下辈子也尝尝被勒的滋味。”

“你要是敢趁他撑不住的时候,往安和镇里钻,我就——”

他顿了顿。

“我就打。”

“打到你记疼为止。”

命图,当然没有回应。

它只是一张图。

一张画满了线和名字的旧纸。

但在这一刻,所有人都觉得,它在听。

听得很认真。

……

祠堂门口。

苏清瑶站在门槛外。

她没进祠堂。

也没退到院子里。

就站在那一条看不见的线旁边。

她手里的棍子,比昨天削的时候,又磨短了一寸。

是她刚刚在门柱上,一下一下磨的。

磨得棍尖,有点发毛。

“你要是敢现在睡过头,我就真打你。”

她低声道。

像是在对门里的人说。

又像是在对自己说。

“你要是敢在命线开始勒的时候,软了腿,我就打你。”

“你要是敢跪,我就打你。”

“你要是敢求饶,我就打你。”

“你要是敢把命交出去,我就打死你。”

“你要是敢忘了你写的那一笔,我就打你。”

“你要是敢忘了你命里有一只猫,我就打你。”

“你要是敢忘了你欠的命,我就打你。”

“你要是敢忘了——”

她咬了咬牙。

“‘我命,我自己,看着办。’”

“我就打死你。”

说完,她自己都愣了一下。

她发现,自己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跟师父,越来越像了。

“跟你学的。”

她在心里,默默补了一句。

“你打他,我也打他。”

“你让他疼,我也让他疼。”

“你让他记,我也让他记。”

“你站在后面准备一脚,我站在旁边准备一棍子。”

“他要是敢不记得自己是谁,我们就一起打。”

“打到他记得为止。”

……

安和镇。

天还没亮透,街上已经有了人。

不是那种平时赶集的热闹。

而是一种,很安静的走动。

有人拿着扫帚,在门口扫地。

有人提着水桶,去井边打水。

有人抱着孩子,站在门口,往祠堂的方向看。

有人扶着老人,慢慢走到院子里,坐在门槛上。

他们都没说话。

只是做着自己每天都会做的事情。

扫地。

打水。

喂鸡。

生火。

煮粥。

看起来,跟往常的每一个清晨,没什么不同。

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今天,不一样。

今天,命线回潮第三波。

今天,那个年轻人,要去挡命线。

“他,会没事吗?”

一个女人抱着孩子,轻声问。

问的是身边的男人。

男人没回答。

他只是握紧了手里的扫帚。

指节发白。

“他要是有事,命铺主人,会不高兴的。”

旁边的一个老人插话。

“命铺主人,要是不高兴,命线回潮,会更不高兴。”

“命线回潮要是更不高兴,我们,就更麻烦。”

“所以,他不能有事。”

“他要是有事,我们,也会有事。”

“他要是站得住,我们,也能站得住。”

“他要是说那句‘我命,我自己,看着办。’”

“我们,也跟着说。”

“说给自己听。”

“说给命听。”

“说给命线回潮听。”

“说给——”

老人顿了顿,“说给命铺听。”

“说给那个,已经不在的命铺主人听。”

“说给那个,现在还在的年轻人听。”

女人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孩子。

孩子还小,听不懂大人在说什么。

只是伸出手,抓了抓她的衣服。

“娘,我冷。”

“不冷。”

女人抱紧了他。

“今天,不会太冷。”

“因为,有人,在帮我们挡风。”

……

祠堂后院。

小屋的门,被人从外面轻轻推开。

吱呀一声。

在这安静的清晨,显得格外清楚。

“起来了?”

苏清瑶站在门口。

她没进门。

只是站在门口的那条线外。

“你再不出来,我就进去打你。”

林默抬头。

他的眼睛里,有一点红。

不是哭的。

是熬的。

“我没睡。”

他站起来。

“一直醒着。”

“算我欠的命。”

“算到现在,还没算完。”

苏清瑶看着他。

“算不完就别算了。”

她道。

“命这东西,本来就是一笔糊涂账。”

“你要是非要一笔一笔算清楚,你会累死。”

“你累死了,命线回潮第三波,还没来,我们就输了。”

“你要是输了,安和镇的人,也会跟着输。”

“你要是输了,我也得跟着输。”

“你要是输了,你命里的那只猫,也得跟着输。”

“你要是输了——”

她顿了顿,“你就没机会,再去还那些欠的命了。”

“所以,别算了。”

“留着点力气。”

“等会儿,命线开始勒的时候,你要喊。”

“要站着喊。”

“要疼着喊。”

“要喊到命线听清楚。”

“喊到命铺听清楚。”

“喊到命铺主人听清楚。”

“喊到安和镇的人听清楚。”

“喊到你命里的那只猫听清楚。”

“喊到——”

她看着他,一字一顿,“喊到你自己听清楚。”

“‘我命,我自己,看着办。’”

林默看着她。

看了很久。

久到,屋檐下的一滴水,从檐角滑落,砸在地上,溅成一朵小小的水花。

“好。”

他道。

“我不算了。”

“我留着力气。”

“等会儿,命线勒的时候,我喊。”

“我站着喊。”

“我疼着喊。”

“我喊到命线听清楚。”

“喊到命铺听清楚。”

“喊到命铺主人听清楚。”

“喊到安和镇的人听清楚。”

“喊到我命里的那只猫听清楚。”

“喊到——”

他深吸了一口气。

“喊到我自己听清楚。”

“‘我命,我自己,看着办。’”

苏清瑶没再说话。

她转身,往祠堂前院走去。

走了两步,又停住。

“走吧。”

她道。

“师父在等你。”

“命线回潮第三波,也在等你。”

“安和镇的人,也在等你。”

“你命里的那只猫,也在等你。”

“我,也在等你。”

“等你,站在祠堂门口。”

“等你,把木牌插在地上。”

“等你,往后退一步。”

“等你,大声说——”

“‘我命,我自己,看着办。’”

林默“嗯”了一声。

他走到门口,停下。

回头,看了一眼这间小屋。

屋里,很普通。

一张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

桌子上,还放着昨晚没喝完的半壶水。

椅子上,搭着他昨天换下的那件旧衣服。

墙上,什么都没有。

没有符,没有画,没有命图。

只有一点,从窗缝里透进来的天光。

“以后,还能再住吗?”

他在心里问了一句。

“能。”识海里的声音道,“只要你不死。”

“你要是死了,我就把这间屋子,一起吃了。”

“连床板都不剩。”

“你要是活着,就还能回来。”

“回来算账。”

“回来睡觉。”

“回来,继续麻烦。”

林默笑了笑。

转身,迈出了门。

……

祠堂前院。

天色,比刚才亮了一点。

云层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从中间,轻轻推开了一条缝。

一点淡淡的光,从那条缝里漏下来。

落在祠堂的屋顶上,落在院子的青石板上,落在命图所在的那面墙上。

却没落在命图的中央。

命图中央的那个结,依旧黑得发亮。

像是,在刻意,把那一点光,挡在外面。

“来了。”

师父道。

他没回头。

只是看着命图。

“命线回潮第三波,要起势了。”

“你去门口。”

“去你该站的地方。”

“去你该挡的地方。”

“去你该喊的地方。”

“去你该疼的地方。”

“去你该——”

他顿了顿,“去你该活明白的地方。”

林默走到他身后。

“师父。”

他喊了一声。

“嗯?”师父没回头。

“我要是,今天站不住。”林默道,“你就一脚把我踢起来。”

“你要是跪了,我就一脚把你踢回去。”师父道,“你要是把命交出去了,我就一脚把你踢回命里。”

“让你自己,去跟命算账。”

“至于你能不能站得住——”

他终于回头,看了林默一眼。

“你心里,比我清楚。”

“你要是觉得自己站得住,你就站得住。”

“你要是觉得自己站不住,你就站不住。”

“命线回潮第三波,会顺着你心里的缝往里钻。”

“你心里要是有缝,它就钻。”

“你心里要是没缝,它就勒。”

“勒得你疼一点。”

“勒得你记清楚。”

“记清楚,你是谁。”

“记清楚,你欠的是谁的命。”

“记清楚,你命里有谁。”

“记清楚——”

他一字一顿,“‘我命,我自己,看着办。’”

林默深吸了一口气。

“我心里,没缝。”

他道。

“有,也被你打没了。”

“有,也被命线勒没了。”

“有,也被我自己,用那一笔,写没了。”

“我现在,就剩下一个念头。”

“站着。”

“站在祠堂门口。”

“站在命铺的木牌上。”

“站在我写的那一笔上。”

“站在我欠的命上。”

“站在我命里的霉运之芽上。”

“站着,不跪。”

“不求饶。”

“不把命交出去。”

“站到命线回潮第三波过去。”

“站到,我自己,都不敢再欠了。”

“站到,我自己,都活明白了。”

师父看了他一眼。

“那你就去。”

他道。

“记住——”

“命线回潮第三波,会比你想象的更狠。”

“但你,也比你自己想象的,更能扛。”

“你要是扛不住,我就打你。”

“你要是扛得住,我也打你。”

“反正,你欠的命,这辈子,我是打不完的。”

“下辈子,我还得接着打。”

林默:“……”

“那我是不是,应该说一句‘谢谢师父’?”

“你要是敢说,我就当场打你一顿。”师父道,“命线回潮第三波,不是让你说谢谢的。”

“是让你说——”

他顿了顿,“‘我命,我自己,看着办。’”

“去吧。”

……

祠堂门口。

门外,是安和镇。

门内,是命图。

门,就是那条线。

林默站在门槛上。

一脚在门里,一脚在门外。

他手里,握着那块小小的木牌。

上面刻着三个字——

“命铺。”

他低头,看了看木牌。

又抬头,看了看安和镇的方向。

天,又亮了一点。

云层被推开的那条缝,更长了。

光,从那条缝里,一点一点,往下落。

落在安和镇的屋顶上,落在镇口的老槐树上,落在每一个站在门口、院子里、田边的人身上。

也落在祠堂门口的青石板上。

落在林默的脚背上。

暖的。

和他身上的冷,刚好相反。

“你站在门槛上干嘛?”

苏清瑶站在他旁边。

手里握着那根棍子。

“你要么进来,要么出去。”

“门槛上,很麻烦。”

“我就是要站在这儿。”

林默道。

“命线回潮第三波,会从命里来,也会从命外来。”

“我一脚在命里,一脚在命外。”

“它要勒,就勒我。”

“它要卷,就卷我。”

“它要折,就折我。”

“它要回潮,就回我身上。”

“命铺在命里,安和镇在命外。”

“我站在门槛上,刚好,两边都能挡。”

“命铺的债,我还。”

“安和镇的命,我挡。”

“我自己的命,我认。”

“我命里的霉运之芽,我带。”

“我写的那一笔,我扛。”

“你在旁边,我也认。”

“你麻烦,我也认。”

“你打我,我也认。”

“你在这儿,我也认。”

“命线回潮第三波,要是敢来,就给它看看——”

他顿了顿。

“什么叫‘我命,我自己,看着办。’”

苏清瑶没说话。

她只是握紧了手里的棍子。

指节发白。

……

空气,开始变得不一样了。

不是风。

风已经停了。

是一种,从命里,从地下,从天上,同时涌出来的压抑。

像有无数条看不见的线,从四面八方,慢慢收紧。

收紧。

再收紧。

祠堂前院的所有人,都感觉到了。

有人握紧了手里的剑。

有人握紧了符箓。

有人握紧了罗盘。

有人握紧了铃铛。

他们知道,命线回潮第三波,要来了。

真正的,要来了。

不是预兆。

不是梦。

是今天。

是现在。

是眼前。

……

林默深吸了一口气。

他把手里的木牌,插在脚下的青石板上。

插得很深。

木牌稳稳地立在那里。

“命铺没了。”

他低声道。

“命铺主人不在了。”

“命还在。”

“欠还在。”

“我还在。”

“你要是还在,就看着。”

“看着我,把你当年写的那一笔,接着写下去。”

“看着我,不按你当年的写法写。”

“看着我,写我自己的一笔。”

“写‘我命,我自己,看着办。’”

“写‘我欠的命,我自己还。’”

“写‘我命里的东西,我自己认。’”

“写‘命线回潮第三波,要来就来。’”

“写‘我在这儿。’”

“写‘我麻烦。’”

“写‘我不躲。’”

“写‘我不跪。’”

“写‘我不求饶。’”

“写‘我不把命交出去。’”

“写——”

他顿了顿。

“‘我命里有一只猫。’”

“‘一只,爱吃霉运的猫。’”

“‘我们两个,一起挡。’”

木牌,没有反应。

只是静静地立在那里。

像一块普通的旧木牌。

又像,一个沉默的见证者。

……

识海里。

那株霉运之芽,打了个哈欠。

“终于,要开始了。”

它伸了伸枝条。

“我都快等困了。”

“你要是敢在这一波里掉链子,我就抓你一百爪子。”

“你要是敢跪,我就抓你一百爪子。”

“你要是敢求饶,我就抓你一百爪子。”

“你要是敢把命交出去,我就抓你一百爪子,再把你全吃了。”

“然后,我自己去挡。”

“挡不住,我们一起死。”

“挡得住,我们一起欠。”

“欠到下辈子。”

“下辈子,再一起挡。”

“不过——”

它舔了舔叶子。

“我现在,有点饿。”

“命线回潮第三波的霉运,味道应该不错。”

“你要是能多撑一会儿,我就能多吃一点。”

“我多吃一点,就能帮你挡一点。”

“帮你挡一点,你就能多活一点。”

“你多活一点,我就能多吃一点。”

“我们两个,就这么互相欠着。”

“欠到命线回潮第三波过去。”

“欠到你下辈子。”

“欠到,你自己都不好意思再欠了。”

林默在心里,“嗯”了一声。

他知道,自己这一辈子,大概,是甩不掉这株东西了。

也知道,自己这一辈子,会欠很多很多命。

欠命铺的。

欠安和镇的。

欠师父的。

欠苏清瑶的。

欠那只猫的。

欠自己的。

但他,已经不再像以前那样,只会闷头去欠。

他开始知道,自己在欠。

知道,自己该还。

知道,自己命里有谁。

知道,自己可以说一句——

“我命,我自己,看着办。”

……

风,彻底停了。

空气,沉得像一块石头。

命图中央的那个结,轻轻一颤。

然后,又一颤。

像是,有什么巨大的东西,在命里,睁开了眼睛。

安和镇的方向,传来一阵很轻很轻的声。

像是,很多人,在同一时间,屏住了呼吸。

又像是,很多命,在同一时间,被人从睡梦里叫醒。

“准备好了吗?”

苏清瑶问。

“没有。”

林默道。

“我永远都准备不好。”

“但我可以,现在就开始挡。”

“挡着挡着,就准备好了。”

“疼着疼着,就记住了。”

“欠着欠着,就还了。”

“活着活着,就活明白了。”

苏清瑶没再说话。

她只是握紧了手里的棍子。

眼睛,一直看着他。

……

祠堂后面。

师父站在阴影里。

他没有靠近门口。

只是看着。

看着林默站在门槛上。

看着他插下木牌。

看着他,一脚在门里,一脚在门外。

“命线回潮第三波。”

他低声道。

“你要是敢勒错人,我就把你整个拆了。”

“你要是敢勒死他,我就把你写进命里,让你下辈子也尝尝被勒的滋味。”

“你要是敢勒得他跪了,我就一脚,把你踢回命图里。”

“让你自己,去跟命铺主人算账。”

“让你自己,去跟那只猫算账。”

“让你自己,去跟他欠的命算账。”

“你要是敢不听——”

他顿了顿。

“我就打。”

“打到你听为止。”

……

命图中央的结,又颤了一下。

这一次,比刚才更明显。

仿佛,有一只手,从命里,抓住了那条最粗的线。

用力。

再用力。

准备,往外一拽。

命线回潮第三波。

将发。

未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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