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三人踏入学院大门时，不可避免地引来了其他人的目光。
赵溪岳浑身浴血，伤痕累累，衣裙多处破损，沾满泥泞和暗色的血渍，看起来颇为狼狈。
裴熙虽然情况稍好，但也风尘仆仆，脸上带着疲惫。
唯有盛既望依旧是一身干净利落的劲装，神色如常，仿佛只是出门散了个步。
不过弟子们对此情形似乎早已习以为常，毕竟这条路通往生死历练的汇报处，偶尔有弟子带着一身伤、一身血回来，再正常不过。
那意味着他们刚从真正的实战中归来，是学院规则默许的、甚至鼓励的成长方式。
大多数人只是瞥了一眼便继续自己的事情。
赵溪岳将采集到的星纹草和几样途中顺手收集的其他任务材料一一上交。
负责核验的执事看到她这副模样，也只是例行公事地检查了一下材料的品质和数量，确认无误后，便将相应的积分划入了她的身份令牌。
执事将令牌递还给她，语气平淡地补充了一句，“伤势不轻，可以去医舍兑换些疗伤丹药。”
“多谢执事。”赵溪岳接过令牌，感受到上面微温的触感和刚刚多出的数字，心里总算踏实了些。
这五天的生死搏杀，总算是有了切实的回报。
她谢绝了裴熙送她回去的提议，独自一人回到了分配给她的小院。
门内与她离开时截然不同。
院中那棵老树下，不知何时多了一张舒适的藤编躺椅。
炎朝朝正惬意地躺在其上，一手捧着个灵气氤氲的玉杯，小口抿着。
炎七则立在椅侧，手中托着个玉盘，上面摆着几块精致小巧的糕点。
一派岁月静好，悠闲惬意。
然而，浓重的血腥气和煞气随着赵溪岳的踏入，瞬间冲散了这股甜香。
炎朝朝的鼻尖立刻皱了皱，不耐烦地睁开眼，嘟囔道：“炎七，什么东西啊这么……”话音未落，她的目光落在了院门口。
当她看清那个几乎看不清原本衣裙颜色、浑身遍布干涸血迹和泥土、头发散乱、脸色苍白如鬼的赵溪岳时，脸上的惬意瞬间凝固。
“哇啊——！！！”
她手中的玉杯啪地一声脱手，摔碎在青石地上，灵果液泼洒开来，甜香瞬间被更浓烈的铁锈味盖过。
“你、你、你……”她指着赵溪岳，声音都变了调，“闻、闻人汐月！你、你怎么搞成这副鬼样子？你去杀人放火了？！”
炎七在她起身的瞬间已一步跨前将她护在身后，目光扫过赵溪岳全身，眼中闪过一丝警惕，但更多的却是评估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异。
他能看出，赵溪岳身上虽然狼狈，但伤势并不算太重，而且那股血腥气和煞气，分明是刚刚经历过激烈战斗、而且……是经历过不止一场战斗后才会有的。
赵溪岳被炎朝朝这突如其来的尖叫吓了一跳，本就疲惫的神经猛地一紧，但很快又放松下来。
她看着炎朝朝那张写满惊吓的小脸，又看了看地上摔碎的玉杯和泼洒的灵果液，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极度疲惫、甚至有些僵硬的笑容。
“抱歉，吓到你了。只是……去做任务，受了点小伤。”她的声音很沙哑，带着长途跋涉后的干涩。
“小伤？”炎朝朝的声音陡然拔高，指着赵溪岳破烂衣衫下染血的绷带，“你这叫小伤！你身上都快没一块好肉了！你、你疯了吗？什么任务能把人搞成这样！”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瞪大眼睛：“你不会是去了什么不该去的地方吧！”
赵溪岳摇摇头，没有多做解释，只是疲惫地道：“我累了，想先休息。你的杯子……我会赔给你的。”
说着，她便想绕过这对主仆，回到自己的房间。
“等等！”炎朝朝却忽然叫住了她，眼神复杂地看着她。
“你……”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只憋出一句，“你、你先去收拾一下！臭死了！还有，记得赔我杯子！那可是我最喜欢的月光杯！”
“好。”赵溪岳点点头，不再多言，拖着疲惫的步伐，走进了自己的房间，轻轻关上了门。
直到房门彻底合拢，炎朝朝才一屁股坐回躺椅上。
“炎七，你看到了吗？她刚才的样子……”
炎七沉默地站在她身后，目光在赵溪岳紧闭的房门上停留片刻，才缓缓开口，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无波：“小姐，她只是去完成学院任务，受了些伤。在学院，这是常事。”
“我当然知道这是常事！”她没好气地回了一句，似乎对炎七这平淡的反应有些不满，又像是在对自己刚才的失态感到懊恼，“我就是讨厌这股子气味！讨厌死了！”
她说着，下意识地用手在鼻尖前扇了扇，仿佛还能闻到那股浓郁的血腥气。
“只是……只是没想到，闻人汐月她也会把自己搞成这副鬼样子……”
炎七静静地立在一旁，没有说话。
炎朝朝又坐了会儿，看着地上摔碎的玉杯碎片，忽然觉得有些意兴阑珊，连手里那半块糕点也失了滋味。
“算了算了，不吃了，晦气！”她将糕点扔回盘子里，站起身，拍了拍衣裙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语气又恢复了几分以往的骄横。
“炎七，我们走，这院子现在都是血腥味，难闻死了！”她说着，便向院外走去，似乎一刻也不想多待。
房门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赵溪岳可没心思去猜炎朝朝此刻在想什么，只踉跄着走到角落的水盆边，用里面残留的冷水草草洗了把脸，擦去脸上凝固的血污，又胡乱处理了一下最严重的几处伤口，简单地撒上止血散，重新用干净的布条缠了缠。
做完这些，她连脱掉破烂衣服的力气都没了，直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背靠着冰冷的桌腿，头一歪，几乎是瞬间就陷入了昏睡。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时辰，也许是三五个时辰。
“砰！砰！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