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说起来……”
神宫八咫轻车熟路的接手对话的主导权:“你也还没有告诉过我名字呢。”
“他们称呼你的‘奎宁’,应该也只是一种类似于酒名称呼的代号吧?”
被他这样一反问,银发青年像是才反应过来自己的不礼貌。
……明明自己都没有先一步坦诚,却要求别人对自己敞开心扉。
“抱歉。”青年不自觉羞赧,黑绸眼带之下的脸颊都好似染上了微烫的温度,“我是君风和……以后还请多指教。”
年轻男人缓缓重复一遍:“风和……先生?”
君风和一愣。
神宫八咫勾起唇角,语气却是疑惑关切的:“怎么了?是不喜欢我这样叫你吗?”
“我还以为,你更偏好于这种称呼。”
因为青年本身就是这样称呼他的。
君风和果然对此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语——某些话在喉头绕了几圈,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不,只是我有个朋友……没什么,x先生就这样称呼我吧。”
神宫八咫唇边笑意更深。青年位处真相边缘却不明就里的这种刺激感叫他感到一种莫名的兴奋。
但眼下还不是时候,得让青年更加适应他才行。
因而男人只好按捺住自己心中骤然升起的入侵欲望,只温声道:“那么,风和先生,晚安。”
银发青年隐约有些不习惯被他这样称呼,声音低不可闻:“……晚安,x先生。”
神宫八咫转身离开,体贴的为青年关上了房门。
厚重的实木门合拢,发出轻微的咔哒声,就像是落下了一道有形的锁,将房间内外隔绝成两个世界。
门外,神宫八咫脸上的笑意缓缓褪去,赭红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势在必得的光泽。
而门内,君风和依旧静静站在原地,直到门外脚步声彻底远去消失才缓缓抬起手。
柔软指腹抚上刚才被触碰过的发丝和绸缎边缘,停留了片刻,随即又慢慢放下手。
他并没有试图摘下眼带,只是微微侧过头,像是在仔细倾听辨别着房间里的每一丝细微声响。
又像是在透过无尽的黑暗,审视着这个崭新的、包装华丽的囚笼。
雨声未停,敲打着这个夜晚,也敲打着不同人心中各自的算盘。
——于是,柔弱无助的金丝雀就这样在精心打造的囚笼之中看似温顺的栖息了下来。
而在另一边,组织内部。
表面的波澜不惊之下,暗流正在悄然涌动。
伏特加一连几天都大气不敢出。
他敏锐察觉到自家大哥的情绪比以往更加晦涩莫测。
自那天的背叛惩戒戏码闹得沸沸扬扬以后,黑泽阵的表现堪称冷酷典范,甚至行事作风比以往更加高效,也更加的……不近人情。
他不再提及“奎宁”,仿佛这个名字连同其主人从未在他的世界里存在过。
任务照接,叛徒照杀,一切如常。
但那处理任务的手段却愈发残酷果决,对细节的苛求达到了近乎变态的程度,周身散发出的低气压让所有与之接触的组织成员都胆战心惊。
只是偶尔,伏特加会在某些极度安静的瞬间察觉到一丝异样——大哥对着手机屏幕挑选任务的时间似乎变长了那么一点。
有时候对方还会在任务间隙赶路的短暂空闲里,莫名其妙望向后视镜里的空荡后座。
又或是当基安蒂用夸张的语气八卦着“那个漂亮废物总算被彻底处理掉了”时,车内空气会骤然降至冰点。
有一种无形的、令人头皮炸裂的杀意一闪而过,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随后便是更令人窒息的沉默。
而在众多对此不明就里的组织成员当中,只有极少数能接触到核心信息流的人,能从中意识到明显的不同寻常。
比如贝尔摩德,又比如朗姆。
——黑衣杀手的这种行径简直就像是在通过绝对的忙碌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又或者是在借助合理杀人的动机在宣泄着什么。
但总归,无人敢于上前点破更深层的原因。
没人乐意去触杀胚的霉头。
与此同时,朗姆看着这样的黑泽阵,日子也过得有些惴惴不安。
——他企图掌控琴酒的事决计不能败露,尤其是不能被那位先生察觉!
因此即便黑衣杀手完全表露出了已经杀人灭口的狠绝姿态,他这个始作俑者也并不能就此安心下来。
因为他的心腹曾在事发的第二天回来汇报给他,伏特加并未真正处理掉那名银发青年。
至少,无人得见青年再也不会开口说话的尸体。
这让朗姆如芒在背。
琴酒这番做派,到底是真的冷心冷情,还是隐忍蛰伏的假象?
那只被遗弃的金丝雀既然不能确认死亡,那究竟是被琴酒藏到了更隐蔽的地方,还是说……是有第三方趁机下手带走了活口?
越是年纪大的人越怕死。
从前朗姆只会用这句话在内心讥讽那位许久不曾露面的先生,可是现在,他意识到这句话已然在自己身上应验。
他担心事情败露。
而要确定这一切,就要找到那具本该死得彻彻底底明明白白,却不知为何行踪不明的“尸体”。
所以他给出了除自己以外的情报组最大权限,迫不及待派出了那个心细如发、前来告知他此事蹊跷的心腹。
——波本。
这名金发青年几乎已经不眠不休了整整三个日夜了。
这还是上次诸伏景光前来询问调查进度,在惊觉他一直不吃不喝以后把人打昏过去强制关机了六个小时,才刚刷新出来的战绩。
警察厅的信息处理部门里,降谷零眼下的青黑明显到像是挨了两拳的淤青又发酵了好几天。
他面前的电脑屏幕上来回滚动着无数零碎的信息流,关于各个岔路、关于海边港口、关于所有可能匿藏一个人的地点。
但这一切最终全都汇向同一个绝望的终点——一片空白。
那种彻彻底底的、毫无痕迹的消失,像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扼住了他的喉咙。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几乎快叫他喘不过气。
风见裕也沉默的将一杯黑咖啡放在他手边,一点都不敢给此刻眼中布满血丝的上司添乱。
那种无形但紧迫到好似末日正在倒计时一般的沉重不安感,就像是一座望不见尽头的大山。
时刻盘旋在所有相关者的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