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一度十分尴尬，甚至可以说有点失控。
刚才还那是人山人海红旗招展，喊着“姑爷回家”的热情丈母娘团。
现在一个个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甚至有几个大妈已经开始寻找趁手的烂白菜叶子了。
“是诅咒！真的是诅咒啊！”
“我就说不能拆庙吧！菩萨发怒了！”
“这水要是没法喝了，我们女儿国岂不是要绝后了？”
哭喊声，咒骂声，呕吐声，交织成了一首名为《人类早期返祖现象》的交响乐。
西梁女王站在城楼下，一张俏脸白得跟刚刷过腻子一样，身子晃晃悠悠的。
她手里的金印都快捏碎了，眼神里全是无助和恐慌。
这对于一个长期生活在温室里的女王来说，超纲了，这绝对是超纲题。
“太……太子殿下……”
女王转过头，看着刚刚落地的陈凡，声音抖得像是在弹棉花。
“我是不是……做错了？”
“我是不是害了我的子民？”
这姑娘眼眶红红的，那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换个稍微有点良心的男人，估计心都碎了。
但陈凡是谁？
那是钢铁直男里的泥石流，那是把感动中国当喜剧看的狠人。
他不但没碎，甚至还有点想笑。
陈凡没急着说话，而是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刚才被风吹乱的发型。
然后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女王的肩膀。
“淡定。”
“多大点事儿啊，至于哭鼻子吗？”
“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
陈凡指了指旁边身高三丈、一脸懵逼的巨灵神。
“你看，那个傻大个就是用来顶天的。”
巨灵神：“？？？”
巨灵神很委屈，但他不敢说，只能默默地缩了缩脖子，试图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高。
女王被陈凡这不按套路出牌的安慰给整不会了，眼泪挂在睫毛上，掉也不是，不掉也不是。
陈凡转过身，看着那群还在鬼哭狼嚎的百姓，清了清嗓子。
没有用狮子吼，也没有用什么威压。
他只是很平静地说了一句。
“都给我闭嘴，吵得我脑仁疼。”
声音不大，但配合着他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妖皇”气场，瞬间让现场按下了静音键。
那个准备扔臭鸡蛋的大妈，手僵在半空中，鸡蛋顺着袖子滑进了胳肢窝里，“啪”的一声碎了。
大妈脸都绿了，但愣是不敢吱声。
“看看你们这没出息的样子。”
陈凡摇着折扇，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不就是水里被人下了毒吗？”
“不就是肚子疼吗？”
“搞得像是世界末日一样，至于吗？”
底下有人小声嘀咕：“可是……可是那是断子绝孙毒啊……”
“断个屁！”
陈凡白眼一翻，直接打断。
“在我们花果山，这种级别的毒，顶多算是调味品不合格。”
说完，他转头看向身后那一群正在看戏的大佬们。
“神农老哥！”
“别在那研究那个中毒的丫头皮肤为什么变黑了，那是中毒，不是晒黑！”
“干活了！”
人群中，一个穿着粗布麻衣、腰间挂着个大葫芦的老头慢吞吞地走了出来。
神农氏一脸的不情愿，嘴里还嚼着一根不知道从哪拔来的野草。
“贤弟啊，老夫是来搞农业技术指导的。”
“你看我的职称，是‘农业顾问团团长’，不是‘赤脚医生’。”
“这跨专业执法，是不是得加钱？”
陈凡嘴角抽搐了一下。
“加！回去给你加两吨化肥！”
“赶紧的，救人要紧！”
神农氏叹了口气，摇摇头，一副“现在的年轻人真难伺候”的表情。
他走到一个躺在地上、已经开始翻白眼的中毒女子身边。
周围的百姓吓得纷纷后退，生怕沾染了晦气。
只有神农氏，不但没躲，反而还凑近了闻了闻。
“嗯……这味道……”
神农氏皱起眉头，一脸嫌弃。
“有点腥，有点臭，还带点馊味。”
“这届下毒的水平不行啊，缺乏层次感。”
说完，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这老头竟然伸出手指，沾了一点那女子嘴角的黑血。
然后……放进了嘴里！
“嘶——！”
全场倒吸一口凉气，这老头是嫌命长吗？
那可是沾之即死的剧毒啊！
神农氏咂吧咂吧嘴，细细品味了一番，然后“呸”的一声吐了出来。
“果然是这玩意儿。”
“幽冥血海的陈年老垢，混合了西方教特产的‘因果怨气’。”
“这配方，太老套了，一点创新精神都没有。”
神农氏一边吐槽，一边从腰间的那个看起来破破烂烂的百草囊里掏东西。
“当归……黄芪……不对，这毒得用点猛的。”
“有了，就这个。”
他掏出了一把绿油油的、长得像狗尾巴草一样的东西。
然后双手掌心一搓，那草瞬间化作一团碧绿的粉末。
他又从另一个葫芦里倒出几颗圆滚滚的丹药，在那粉末里滚了一圈。
“那个谁，把嘴张开。”
神农氏捏住那个翻白眼女子的下巴，简单粗暴地把丹药塞了进去。
这一套操作行云流水，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在救人，反而像是在喂猪。
周围的百姓看得心惊肉跳。
“这……这能行吗？”
“那是什么草啊？看着跟路边的杂草没区别啊！”
“这老头该不会是个骗子吧？”
质疑声还没落地，奇迹就发生了。
那个原本脸色灰败、浑身冒黑气的女子，身体突然剧烈颤抖了一下。
紧接着，一股黑烟从她的七窍中喷了出来，还伴随着一阵恶臭。
“咳咳咳！”
女子猛地坐起身，剧烈咳嗽了几声。
随着黑烟散去，她原本因为中毒而变得干枯暗淡的皮肤，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红润起来。
甚至……比中毒之前还要白嫩！
那种感觉，就像是刚刚做了一整套顶级SpA，连毛孔都在发光。
女子摸了摸自己的脸，又看了看自己的手，一脸不可置信。
“我……我不疼了？”
“而且……我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
她试着跳了两下，好家伙，这一跳直接蹦起两米高，落地还能来个劈叉。
全场死寂。
所有人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这哪里是解毒？这简直就是回炉重造啊！
“神医！这是神医啊！”
“我的天，这比菩萨的圣水还管用！”
刚才那个把臭鸡蛋夹在胳肢窝里的大妈，此刻扑通一声跪下了，磕头如捣蒜。
“老神仙！求求你也给我一颗吧！我虽然没中毒，但我最近风湿腿犯了！”
神农氏被这阵仗吓了一跳，连忙摆手。
“哎哎哎，别乱磕头，折寿。”
“把这些丹药化在水里，一人一口，保证药到病除。”
神农氏把剩下的一把丹药扔给旁边的女官，然后拍拍手，深藏功与名。
“贤弟，搞定。”
“这毒虽然恶心，但顺便帮她们排了排体内的杂质，算是因祸得福吧。”
“回头记得给我报销草药费。”
陈凡笑眯眯地点头，转头看向那些还在震惊中的百姓。
“看到了吗？”
“这叫什么？”
“这叫科学……咳，这叫专业的医学技术！”
“生病了就要看医生，不要动不动就求神拜佛。”
“佛祖能给你治病吗？他只会让你多喝热水！”
百姓们虽然听不懂什么叫“医学技术”，但事实摆在眼前。
那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老头，随便搓几颗丸子，就把必死的绝症给治好了，还顺带美容养颜。
这不比那个只会念经的慈航普度强多了？
一时间，原本还在动摇的信仰，瞬间像是墙头草一样，又疯狂地倒向了万妖圣地这边。
“万妖圣地万岁！”
“农业顾问团万岁！”
听着这些奇怪的口号，陈凡满意地点点头。
第一步，稳住民心，搞定。
接下来，就是第二步。
这子母河的水虽然能解一时之毒，但源头还在冒黑水呢。
总不能让全国人民以后都喝解毒汤过日子吧？
“镇元子老哥！”
陈凡转头看向另一位大佬。
镇元子正站在一旁，手里捧着一本书，在那假装看风景。
听到陈凡点名，镇元子嘴角抽搐了一下，把书合上。
“贤弟，贫道乃地仙之祖。”
“贫道这《地书》，乃是先天灵宝，是大地胎膜所化。”
“你让贫道……去通下水道？”
镇元子觉得自己的人格受到了侮辱。
陈凡走过去，搂住镇元子的肩膀，语重心长。
“老哥，格局。”
“我们要有格局。”
“你这不是通下水道，你这是在治理环境，是在保护母亲河！”
“这是功德无量的大事啊！”
“再说了，你那人参果树的嫁接技术，最近是不是遇到瓶颈了？”
陈凡压低声音，抛出了杀手锏。
“只要你搞定这件事，我就把《袁隆平院士杂交水稻理论》的进阶版传给你。”
镇元子的眼睛瞬间亮了，亮得像两颗几百瓦的大灯泡。
什么地仙之祖的尊严？
什么先天灵宝的逼格？
在学术面前，那都是浮云！
“贤弟此话当真？”
“比珍珠还真。”
“好！”
镇元子大袖一挥，气势瞬间变了。
如果说刚才是个看风景的老学究，那现在就是个即将奔赴战场的……高级工程师。
他一步踏出，直接来到了子母河的上空。
手中的《地书》抛向空中，瞬间化作一道土黄色的光幕，笼罩了整条河流。
“地脉，听令！”
镇元子一声低喝，双手掐诀。
大地开始微微颤抖。
只见那浑浊漆黑的河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给按住了一样，竟然停止了流动。
紧接着，河床底下的泥土开始翻涌。
就像是有一条土龙在地下穿行，硬生生地将那股污染源头的黑气给截断了。
“封！”
镇元子手指一点。
大地轰鸣，一层厚厚的金色岩层，直接将那个冒黑水的泉眼给封死在了地底深处。
这还没完。
镇元子又是一挥袖子。
“起！”
就在城外的空地上，大地裂开。
一股清澈见底、带着浓郁灵气的地下水，如同喷泉一般冲天而起。
“这就是深层地下水，绝对纯净，无添加，富含矿物质。”
镇元子落在地上，收起《地书》，一脸的云淡风轻。
“虽然暂时不能恢复子母河的神异，但这水，喝个百八十年没问题。”
这一手改天换地、截断河流、开凿清泉的神通，再次把在场的所有人都震傻了。
这……这也是“农业技术”吗？
现在的种地门槛都这么高了吗？
“神迹！这才是神迹啊！”
女王激动得差点给镇元子跪下。
陈凡适时地走上前，拉住女王，对着所有的百姓大声说道。
“大家看到了吗？”
“这就是我们要带给你们的‘新生活’。”
“遇到毒，我们有神医。”
“遇到灾，我们有……嗯，高级工程师。”
“不需要祈祷，不需要下跪，更不需要看来世。”
“我们只相信一点。”
陈凡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又指了指身后那一群奇形怪状但实力恐怖的妖魔。
“那就是——实干兴邦！”
“佛门说这是报应，这是诅咒。”
“我说，这就是个水质污染治理工程！”
“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
哗啦啦！
掌声雷动。
虽然大部分人还是没听懂他在说什么，但这并不妨碍她们觉得这位“姑爷”帅炸了。
解决了生存危机，又顺带装了一波大的。
陈凡看着那些重新露出笑容的百姓，心里的怒火却并没有熄灭。
相反，烧得更旺了。
他转过头，看向西方天际。
那双金色的火眼金睛里，闪过一丝令人心悸的寒芒。
“弥勒佛。”
“你送了我这么大一份见面礼。”
“我不回礼，是不是显得太没礼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