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小小握着那截断刃，掌心传来细微的震颤。刃上的“二”字边缘粗糙，像是用钝器硬刻上去的，指腹抚过时带起一阵微麻。她没有立刻收手，而是将灵力缓缓注入经脉，顺着指尖流入断刃。
刹那间，银光自掌心蔓延，沿着断口勾勒出一道残缺的剑影。那轮廓修长而锋利，弧度流畅如月下流水，正是赤霄灵剑中段的模样。光晕未散，系统的声音已在脑中响起：【高纯度空间法则烙印确认，匹配度98.7%——第二块碎片无误。】
她闭了闭眼，收回灵力。银光消散，断刃恢复沉寂。
“不是陷阱。”她低声说，“但她也不会白白留下。”
话音落下的瞬间，头顶晶石猛然崩裂，一块尖锐石锥砸向地面，在她脚边炸开碎屑。尘烟扬起，密室四壁接连震动，裂缝自穹顶蔓延而下，像蛛网般爬满石柱。
祭坛旁的假玉瓶仍在原地，封口符纸微微抖动。她一步跨出，残剑横扫，将另一块坠落的石块挑开。瓶身晃了晃，未倒。
“不能毁。”她将瓶子小心拾起，收入储物空间，“这是她计划的一部分，也是我们反击的证据。”
她转身走向密室出口，脚步未停。刚踏出两步，脚踝忽然一紧——是先前滚落的碎石卡住了靴靿。她低头，伸手拨开湿泥与碎岩，却发现那不是石块，而是一截锈蚀的铁链，从墙缝里延伸出来，另一端埋在更深的废墟中。
她盯着那铁链看了一下，没再深挖。
“系统，记录这处位置。”
【坐标已标记，残留能量波动低于阈值，暂无威胁。】
她点头，继续前行。
刚到门口，外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陈锋带着三名残剑盟弟子冲了进来，脸上沾着煤灰，肩头还挂着半截藤蔓。
“盟主！”他喘了口气，“西南支洞方向有动静，不是我们的人。我让前队绕路撤了，你这边清完了？”
金小小点头，从怀中取出那片金属薄片，递给他：“这个你先带走。上面的信息要用空间剑心解码，目前只有我能读，但万一我走不脱，你至少得把它送出去。”
陈锋接过，眉头皱起：“那你呢？你不一起走？”
“我断后。”她说得很平静，“林岚不会就这么算了。她留下这把断刃，不是为了让我修复灵剑，是为了引我回来。”
陈锋沉默了一瞬，终于点头：“好。我带人从东侧荒原撤离，老路线，分三批走。你撑不住就发信号，我们回头接应。”
“不必。”她摇头，“一旦撤离，就别回头。你们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他说不出话，只将金属片贴身收好，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带队退出密室。
金小小站在门边，目送他们的背影消失在通道拐角。然后她回身走进密室，从袖中取出三枚符箓，分别贴在入口两侧和天花板裂缝处。符纸刚附上，便泛起淡青色光纹，隐隐形成一道气旋屏障。
“第一重，迟滞追兵。”她低语，“第二重，干扰灵识探查。”
她又从腰间解下一个小布袋，倒出几粒黑色砂砾，均匀撒在门前地面上。砂砾落地无声，却迅速渗入石缝，像活物般向四周扩散。
“第三重，反追踪。”她站直身体，“谁想顺着脚印找上来，就得先过这一关。”
做完这些，她最后环视密室一圈。
祭坛已塌半边，毒弹封印的玉匣还在原位，被她用剑意加固过三层禁制。墙后的暗道入口封闭如初，滴答声彻底消失。唯有那扇曾藏断刃的墙壁，缺口尚未修补，黑洞洞地敞着。
她走过去，捡起一块碎石，丢了进去。
石块落地的声音很轻，像是掉进了空井。
“你以为我会感激？”她对着那黑口说，“你以为留下一把破剑，就能让我念你的情？”
没有回应。
她收回目光，转身朝出口走去。
刚迈出一步，系统突然发声：【警告——检测到东南方三百丈处出现灵力聚集点，强度接近金丹后期，移动速度极快，正朝此地逼近。】
她脚步一顿。
“不是残剑盟。”
【不是。频率特征与林岚随行护卫吻合，携带毒系波动。】
她冷笑一声，没有加快脚步，反而停下，从储物空间取出一枚火雷符，轻轻放在通道转角的凹槽里。又拆下腰带上的一节铜扣，掰弯成钩状，挂在符纸边缘。
“走慢点，才能活久点。”
她说完，才真正迈步离开。
通道狭窄，越往外越陡。她一手扶墙，一手握剑，脚步稳健。身后密室已远，前方光线渐明，出口处透进一丝灰白晨光。她知道外面就是矿脉西侧斜坡，再过去便是荒原边缘。
就在她即将踏出洞口时，忽然停下。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右手。
残剑的剑柄不知何时沾上了血迹，暗红一片，顺着纹路流到护手边缘。她记得刚才清理陷阱时，指尖曾被碎石划破，但伤口很小，不该流这么多血。
她抬起手，仔细看。
血是从剑柄内部渗出来的。
她心头一紧，立刻催动灵力扫描。剑身无损，内槽也未破裂。可那血却持续渗出，越来越多，顺着剑脊往下淌，滴落在地。
【异常！】系统警觉，【剑体未受损，但内部检测到微弱生命反应——等等，这不是你的血！】
她猛地抬头。
身后通道深处，那扇关闭的暗门缝隙里，竟缓缓渗出一股暗红色液体，顺着台阶流淌而下，正朝着她所在的位置蔓延。
她立刻后退两步，剑尖指向地面血流。
血水流动的速度很快，不到几个呼吸，已爬行十余丈，距离她不足五步。更诡异的是，那些血滴落地后并未散开，而是聚成一个个细小圆点，排列成行。
她眯眼细看。
那是字。
用血写成的字。
“你还欠我一场决斗。”
她盯着那行字，呼吸未乱。
片刻后，她抬脚，一脚踩在血字中央，将最后一个“斗”字碾进石缝。
“我不欠你。”她说，“你欠我的，还没还清。”
她不再停留，大步走出洞口。
外头风沙正起，天边乌云压境。荒原上，陈锋一行的身影已在远处化作几个黑点，正快速向东移动。她站在高处，望了一眼，便转身面向矿脉深处。
风卷着沙粒打在脸上，她抬手抹去剑柄上的血迹，将残剑重新插回背后。
“走。”她对自己说。
脚下一蹬，身形跃下斜坡，朝着队伍撤离的方向追去。
风更大了，吹得衣袍猎猎作响。
她奔跑的身影在黄沙中渐行渐远，背后那座矿脉静静矗立，像一头蛰伏的巨兽。
而在她刚刚踩踏过的石阶上，被碾碎的血字正缓慢重组，新的笔画悄然浮现。
那是一个名字的开头。
第一个字刚成形，风沙便掩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