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州的秋日,天高云淡,风里带着汾河水的润气和远处山峦间松木的清苦味。官道两旁,榆杨叶子已染上半黄,在午后偏西的日头下,闪着细碎的光。狄仁杰骑在马上,青袍微拂,目光平静地掠过道旁忙于收获的农人,与身后护卫李元芳的警惕肃杀,恰成映照。他们此行奉旨赴京,途经这并州地界,原不打算过多停留。
蹄声得得,将至城郭,却见前方道口一阵骚动,几名家仆模样的人簇拥着一辆华美马车,正与守城兵士低声急促地交涉着什么。随即,马车转向,竟不顾规矩,直冲道心而来,险些撞上路边一个货郎担子。李元芳眉头一皱,轻提马缰,已挡在狄仁杰马前,手按上了腰间的刀柄。
那马车却在离他们数步远的地方猛地刹住,车帘掀起,一个身着锦缎常服、约莫四十余岁的中年人跌跌撞撞地下来,面色是种不正常的蜡黄,额上虚汗涔涔,也顾不得整理衣冠,快步走到狄仁杰马前,当即便是一个长揖到地,声音带着喘:“下官…下官并州司马周正,不知狄阁老驾临,未能远迎,死罪,死罪!”
狄仁杰端坐马上,受了这一礼,目光在周正脸上停留片刻,才缓缓道:“周大人不必多礼。老夫此行乃奉密旨返京,原不想惊扰地方。大人行色如此仓惶,所为何事?”
周正抬起头,用袖口擦了擦汗,脸上挤出几分比哭还难看的笑意:“不敢隐瞒阁老,实在是…实在是城里出了大事。苏…苏敬修苏公,昨夜…昨夜忽然去了!”
“苏敬修?”狄仁杰眉梢微动,“可是那位号称‘并州半城’的苏敬修?”
“正是,正是他!”周正连连点头,声音又压低了几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若是寻常病故也就罢了,可…可这死状着实有些…有些蹊跷。府上此刻已是乱作一团,下官正要前去查看,不想在此巧遇阁老。阁老明察秋毫,断案如神,可否…可否屈尊移步,前往苏府一观?也好安一安这并州上下的人心。”他说着,又是一揖,姿态放得极低。
狄仁杰沉吟不语。他素不喜涉足地方豪绅之事,以免牵缠,但周正口中的“蹊跷”二字,以及他眼底那抹难以掩饰的惊惶,却勾起了他一丝探究之心。目光扫过周正那因紧张而不自觉攥紧的拳头,再看他马车前后那些神色惶惑的仆从,狄仁杰终于微微颔首:“也罢,便随你走一遭。”
苏府坐落于城西,朱门高墙,气象森严。此刻,那两扇黑漆大门洞开,门楣上已悬起了白灯笼,隐约有哭泣之声从内宅传来。得了消息的苏府长子苏文清早已候在门前,是个三十岁上下的文弱书生,一身缟素,双眼红肿,见了狄仁杰与周正,慌忙迎上,悲声叙话。
“家父…家父昨夜亥时三刻左右,说是身子乏了,便独自往书房歇息,不许人打扰…谁知、谁知今晨卯初,下人送洗漱热水时,叩门不应,推开一看…家父他、他已端坐椅上,气息全无了…”苏文清语带哽咽,身子微微发抖。
狄仁杰温言安抚几句,便命他引路,直赴现场。李元芳紧随其后,鹰隼般的目光扫视着庭院回廊的每一个角落。
苏敬修的书房位于府邸深处,是一间独栋的轩敞静室,陈设极尽奢华,紫檀木书架,大理石屏风,多宝格里摆满了古玩玉器,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昂贵的檀香,与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腻的异样气味混杂在一起。死者苏敬修,一个富态的老者,穿着一身簇新的栗色团花缎袍,就仰面倒在书房正当中的波斯地毯上,而非苏文清所说的“端坐椅上”。他面色青中透紫,最奇的是,嘴角竟僵硬地向两边咧开,形成一个极为诡异、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狄仁杰蹲下身,伸出两指,轻轻探了探尸身的颈项与四肢关节,又凑近仔细观察了那双圆睁的、瞳孔已然散大的眼睛,以及口鼻周围。“尸僵遍布全身,且甚为坚实,尸斑呈片状沉积于背腰臀等低下未受压部位,颜色暗紫,”他心中默念,“确系死后十小时以上。这笑容…似是痉挛所致。”
周正跟在后面,用绢帕掩着口鼻,瓮声瓮气地道:“阁老,您看…这、这像是急症引发的猝死吧?苏公年事已高,平日又…又操劳过度…”几个跟在后面的苏府亲眷也纷纷附和,神色间多是惶恐与急于定论。
狄仁杰不置可否,目光缓缓扫过整个房间。书架整齐,桌椅无尘,并无搏斗痕迹。窗扉紧闭,从内插牢。他的视线最终落在了靠墙一张紫檀木嵌螺钿小几上。那里,端端正正地摆放着一盏灯。
那是一盏青铜莲花灯,约一尺来高,做工极为精美,八瓣莲花层层展开,莲心处是灯盏,里面还有小半盏凝固的灯油,灯捻焦黑,显然燃尽不久。灯身并非寻常青铜的暗绿,而是一种深沉的紫褐色,包浆厚润,古意盎然。
“这盏灯…”狄仁杰开口,声音不高,却让屋内瞬间安静下来,“是苏公平日所用?”
苏文清闻言一愣,凑上前仔细看了看,茫然摇头:“回阁老,不是。家父书房夜间照明,多用的是角落那盏银鹤衔珠落地灯台。这莲花灯…晚辈从未见过。”
“哦?”狄仁杰目光微闪,“昨夜苏公歇息后,可有人进过书房?”
“绝无外人!”苏文清肯定道,“书房乃家父禁地,未经传唤,连我等子侄也不得擅入。昨夜只有送安神茶的小厮福儿在亥时初刻进去过一次,放下茶盏便出来了,那时家父还好好的。”
狄仁杰不再多问,走近那莲花灯,俯身细看。灯体冰凉,触手沉实。他伸出指甲,在灯座底部一处不显眼的地方轻轻刮了刮,紫褐色的包浆下,隐约露出一丝极细微的金色光泽。他不动声色地直起身,目光又转向书房一角那座半人高的铜铸刻漏。
这座刻漏造型古朴,分上下两壶,上壶之水滴滴答答,注入下壶,推动浮箭缓缓上升,标示时辰。此刻浮箭所指,正是辰时三刻。狄仁杰走近,伸出食指,探入下壶水中,轻轻一搅,再提起时,指尖沾了几粒细沙。他将指尖举到眼前,就着窗外透入的天光,凝神细看。那些沙粒并非均匀细腻,其中混杂着少许稍大、颜色略深的颗粒,而且…似乎被某种粘性物质微微凝住,不易散开。
“李元芳。”狄仁杰唤道。
“在!”李元芳应声上前。
“你去查问一下,昨夜苏府内外,可有人听到不寻常的声响,或是见到异常光影。特别是靠近书房这一带。”
“是!”李元芳领命,转身大步而出,行动迅捷如风。
狄仁杰又转向周正,语气平和:“周大人,苏公暴卒,事关重大,虽看似急症,但有些细节仍需厘清。烦请你立刻派人,将昨夜送茶的福儿,以及书房附近当值的所有仆役,分别看管问话,勿令他们相互串通。再速请并州最好的仵作前来,重新验看苏公遗体,尤其留意有无针孔、毒物痕迹。”
周正见狄仁杰安排得条理分明,气度沉凝,心下稍安,连声应诺,自去布置。
不多时,李元芳先回来了,低声禀报:“大人,问过了,昨夜并无人听到书房内有呼喝打斗之声。但有一个在后园值夜的花匠说,约莫在子时前后,他曾瞥见书房窗口似有灯光晃动了几下,并非寻常照明那般稳定,倒像是…有人持灯在屋内走动,但光影很快便熄灭了,他当时只道是老爷起夜,并未在意。”
又过片刻,仵作战战兢兢地验完尸,回报的结果与狄仁杰初判大致相同,只在苏敬修右手食指指尖内侧,发现了一个极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暗红色小点,似是被什么尖利之物所刺,但周围并无明显红肿。
此时,被分开询问的仆役们也带来了零碎的信息。送茶小厮福儿坚称自己放下茶盏就离开了,当时老爷一切如常,书房内也只有老爷一人。而负责看守书房院门的两个老仆则赌咒发誓,昨夜绝无外人进出,他们二人一个前半夜当值,一个后半夜轮换,都未敢合眼。
所有的线索,似乎都指向了一个密闭的空间,一个无人进出的夜晚,一场突如其来的“急症”。然而,狄仁杰的目光,却再次落回了那盏不合时宜的莲花灯,和那座滴滴答答、看似一切正常的刻漏上。
他踱步到刻漏旁,静静地看了半晌那不断滴落的水滴,以及浮箭上缓慢但坚定上移的刻度。忽然,他伸出双手,稳稳地捧住刻漏的上壶,微微用力,将其缓缓提起。上壶与下壶之间,由一根细铜管相连,控制着水流速度。当上壶被提起少许,脱离了下方承接的卡槽时,狄仁杰注意到,在卡槽边缘与壶底接触的缝隙里,残留着几粒与下壶中相似的、微微发粘的细沙。
他放下上壶,取过书案上的一柄裁纸银刀,小心地将那些沙粒刮取下来,摊在掌心,又走到窗边,借着更明亮的光线仔细观察。这一次,他看得更清楚,那些稍大的深色沙粒,并非天然石英,质地更软,边缘圆滑,像是某种矿物研磨后,又经过特殊处理。
“元芳,”狄仁杰的声音带着一丝了然的冷峻,“你看这沙,与刻漏下壶中的,有何不同?”
李元芳凑近细看,他眼力极佳,立刻指出了那些异常颗粒的存在。
“有人在这刻漏的流沙或积水中动了手脚。”狄仁杰缓缓道,目光锐利如刀,扫过屋内众人惊疑不定的面孔,“这更漏,快过或者慢过,都不足为奇。奇的是,有人用了一种极为巧妙的方法,让它在一段时间内,流沙变得异常缓慢,甚至…近乎停滞。而后,又恢复了正常。”
他走回房间中央,看着地上苏敬修那诡异的笑脸,和那盏静默的莲花灯。
“苏敬修并非死于亥时之后。他的死亡时间,至少要再往前推…半个时辰,甚至更早。”
“有人,用计‘偷走’了这关键的半个时辰。”
书房内一时静得可怕,只剩下窗外风吹过竹叶的沙沙声,以及那刻漏单调、却仿佛敲在人心上的滴水声。周正脸色煞白,苏文清目瞪口呆,一众仆役更是噤若寒蝉。
狄仁杰不再看他们,转身对李元芳沉声道:“元芳,持我令牌,立刻调一队州府差役,封锁苏府所有出入口,许进不许出。另,速去查访并州城内所有经营古玩、灯器、或是能工巧匠的铺面,问问谁人近日曾售卖、或是定制、修补过这般形制的古旧莲花灯,特别是…灯座底部可能露出金质的!”
“是!”李元芳毫不迟疑,领命而去。
狄仁杰则缓步走到那扇紧闭的窗前,目光透过窗棂,望向庭院深处。秋阳正好,映照得假山流水、亭台楼阁一片辉煌,但这富丽堂皇之下,却潜藏着一股冰冷的暗流。一个被精确计算的死亡时间,一盏不该出现的古灯,一种能让更漏“慢下来”的诡计…
这并州首富之死,绝非表面看来那般简单。他仿佛已经嗅到,那隐藏在诡异笑容与凝固沙粒之后,精心策划的阴谋气息。
半个时辰后,李元芳带回的消息,让案情陡然清晰,又更显扑朔迷离。
差役已奉命封锁苏府,府内人心惶惶,但尚无明确异动。而关于那盏莲花灯的查访,却有了重大突破。并州城西有一位专修古器、兼营仿造的老匠人认出,约在半月前,曾有人携一盏破损的唐代金胎莲花灯前来请他修补。那灯极为珍贵,金为胎底,外覆青铜,岁月侵蚀下,局部青铜剥落,露出了内里的金质。来人要求他不显痕迹地将剥落处用特制的紫褐色涂料补全,恢复原貌。老匠人记得,那来人身形高瘦,声音低沉,出手阔绰,但以黑纱遮面,未能得见真容。只记得那人右手手背上,有一道寸许长的旧疤,形如蜈蚣。
“右手手背,寸许长旧疤…”狄仁杰沉吟着,眼中精光一闪,“周大人,苏府上下,包括已故的苏公亲近之人中,可有符合此特征者?”
周正闻言,先是茫然,随即似想起什么,脸色猛地一变,看向一旁的苏文清。苏文清也是浑身一震,失声道:“是…是苏安!是管家苏安!他右手背上就有一道那样的疤,是年轻时替家父挡刀留下的!”
“苏安现在何处?”狄仁杰立即追问。
“方才…方才还在灵堂帮忙操持…”苏文清话未说完,李元芳已如离弦之箭般掠出书房。
片刻之后,李元芳返回,面色凝重:“大人,苏安不在灵堂,也不在他自己房中。问了下人,都说约一刻钟前,见他往后园库房方向去了,之后再无人见过。”
“追!”狄仁杰言简意赅。
一行人迅速赶到后园库房。那是一座独立的石砌建筑,门虚掩着。李元芳当先闯入,只见库房内杂物堆放整齐,并无人影,唯有一扇靠近后院墙的气窗被撬开,冷风呼呼灌入。
“跑了?”周正惊怒交加。
狄仁杰却并不意外,他走到气窗下,仔细观察着窗台和地面的痕迹,又环顾库房内部。“他走得很匆忙,但…未必能走远。”他的目光落在角落里几个堆放旧账簿的木箱上,其中一个箱子盖并未完全合拢,露出一角靛蓝色的粗布。
李元芳会意,悄无声息地挪步过去,猛地掀开箱盖!
箱内蜷缩着一人,正是管家苏安!他身穿靛蓝布衣,形容枯槁,约五十岁年纪,此刻面色惨白,浑身筛糠般抖动,右手紧紧攥着胸前衣襟,那手背上,一道蜈蚣状的疤痕清晰可见。
“苏安!”苏文清又惊又怒,“果真是你!你为何要害我父亲?!”
苏安被李元芳如提小鸡般从箱中拽出,瘫软在地,只是闭目不语,一副任凭处置的模样。
狄仁杰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声音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苏安,那盏莲花灯,是你放入书房的吧?更漏中的沙粒,也是你做的手脚。你利用苏公召你亥初禀事的机会,提前潜入,或许就藏身于这库房某处,待福儿送茶离开、守门老仆交接的短暂空隙,你潜入书房,用某种方法杀害苏公,布置现场,调整更漏,再悄然离去。你刻意将死亡时间伪装在亥时三刻之后,制造无人能进出的假象。可惜,你百密一疏,更漏中凝滞的沙粒,还有这盏不该出现的古灯,暴露了你的行迹。”
苏安猛地睁开眼,眼中布满血丝,嘶声道:“狄仁杰!你休要血口喷人!说我杀人,证据呢?那灯是我找人修补的不假,那是我祖传之物,那夜见老爷书房灯暗,好心送去,见他已睡,放下便走!什么更漏沙粒,我一概不知!你说我杀人,我用何种方法?老爷身上无伤无痕,莫非是我念咒害死他的不成?!”
他拒不认罪,态度强硬。
狄仁杰并不动怒,只对李元芳道:“元芳,搜他身。”
李元芳上前,不顾苏安挣扎,仔细搜查,很快从他贴身内袋中,摸出一个小巧的皮质囊袋,打开一看,里面是几根细如牛毛、长约寸许的银针,针尖在昏暗光线下泛着幽蓝光泽,还有一个小瓷瓶,瓶内是少许无色无味的粘稠液体。同时,在他右手食指指尖,也发现了一个与苏敬修指尖类似的、细微的红点。
“这针上淬了剧毒‘相思子’的汁液吧?见血封喉,且能引发面部痉挛,形成诡笑。”狄仁杰捡起一根银针,冷冷道,“这瓶中之物,想必就是混入更漏,使沙粒凝滞延缓流速的‘胶水’。你杀害苏公时,不慎被毒针反刺,虽及时处理,但痕迹犹在。苏安,你还有何话说?”
物证确凿,苏安面色瞬间灰败,瘫倒在地,嘴唇哆嗦着,却仍强撑道:“…是…是我杀的…我恨他!恨他刻薄寡恩,恨他夺我…夺我…”他语无伦次,眼神涣散。
狄仁杰凝视着他,缓缓摇头:“不,不对。若仅为私怨,你有一万种方法报复,何须用如此复杂精密的计策?何须动用这珍贵的古灯?更不必在事情败露后,不急于销毁证物,反而仓皇藏匿,试图嫁祸…或者,是在等待指令?”
他话音未落,窗外陡然传来一声极轻微的、仿佛夜枭啼鸣的哨音!
原本瘫软的苏安闻声,眼中骤然爆发出一种绝望与决绝交织的异光,猛地挣脱李元芳的钳制,一头撞向旁边的石墙!
“拦住他!”狄仁杰疾喝。
李元芳反应快如闪电,探手抓住苏安后心衣襟,用力向后一带。苏安去势被阻,额头仍重重磕在墙沿,顿时血流披面,昏死过去,但性命无虞。
“看好他!”狄仁杰对周正吩咐一声,与李元芳迅速冲出库房,循着那哨音传来之处追去。只见后院高墙之上,一道黑影如大鸟般一闪而逝,消失在鳞次栉比的屋顶之间。
李元芳纵身欲追,狄仁杰却抬手制止:“不必了。此人轻功极高,早有接应,追不上了。”
他站在秋风中,望着那黑影消失的方向,眉头紧锁。苏安不过是一枚棋子,一枚被推到前台的弃子。真正的幕后黑手,不仅心思缜密,手段狠辣,而且势力渗透之深,能在这戒备森严的苏府来去自如,发出指令。
那盏作为信物或某种象征的莲花灯,那精准操控时间的诡计,那训练有素的死士…这一切,都指向一个远超私人恩怨的庞大阴谋。苏敬修这“并州半城”的财富与影响力,恐怕才是他们的真正目标。
狄仁杰回到书房,再次拿起那盏莲花灯,指尖摩挲着灯座底部那抹若隐若现的金色。冰冷的金属触感,仿佛带着某种不祥的预兆。
“并州…要起风了。”他低声自语,目光穿透窗户,望向北方长安的方向,深邃的眼眸中,映照着秋日最后的余晖,也映照着即将到来的、更猛烈的惊涛骇浪。
苏府内外,依旧白幡飘荡,哭声隐约。但一种无形的、更沉重的压力,已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狄仁杰知道,揪出苏安,仅仅只是扯断了这巨大阴谋蛛网的一根丝线。真正的较量,此刻,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