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笛的尖啸声由远及近，刺破了老仓库上空凝滞的寒雾。
陆队半跪在地，指尖抵着沈策方才倚过的墙面，指腹触到一片潮湿的凉意。方才的追逐战里，沈策最后翻进这间废弃的粮油仓库，门是虚掩的，他们冲进来时，只看到满地翻倒的麻袋，和一扇半开的后窗——窗沿上还挂着半截勾破的黑布，风一吹，像面垂死的旗帜。
“队，外围都封死了，这一片就这么个出口，他跑不远。”小李的声音带着喘，手里的强光手电扫过仓库角落，光柱里浮沉着细碎的面粉颗粒，“刚刚调度说，附近的监控十分钟前全被干扰了，是人为的。”
陆队没应声，他的目光落在墙面斑驳的油漆上。那片油漆比周围的颜色浅些，边缘还有细微的裂痕，像是被什么东西长期抵着，硬生生磨出了一道印子。他伸手敲了敲墙面，传来的不是实心墙的沉闷回响，而是带着点空洞的“咚咚”声。
“过来搭把手。”陆队沉声开口，弯腰抓住墙角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环。小李立刻上前，两人合力拽动铁环，只听“嘎吱”一声刺耳的摩擦，那面看似严实的墙面竟缓缓向内退开半尺，露出一道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暗门。
门后是一条狭窄的暗道，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霉味和淡淡的煤油气息。陆队打开战术手电，光柱穿透黑暗，照亮了暗道里散落的脚印——脚印很新，边缘还沾着仓库外的湿泥，一直延伸到暗道深处。
“小心，可能有埋伏。”陆队叮嘱一句，率先迈步走了进去。暗道的墙壁是粗糙的水泥，时不时有冰冷的水珠从头顶滴落，砸在颈窝里，激起一阵战栗。走了约莫五十米，前方的黑暗里忽然透出一点微光。
那是暗道的尽头，微光来自一扇破损的木窗。陆队放慢脚步，手电的光柱缓缓移过去，看清了窗下的情景——沈策蜷缩在地上，右腿的裤脚被鲜血浸透，正死死咬着牙，用一把匕首剜着腿上的弹片。他的身旁，放着一个打开的黑色皮箱，里面没有现金，没有毒品，只有一沓泛黄的旧照片和几封密封的信件。
听到脚步声，沈策猛地抬头，眼底闪过一丝狠厉，握着匕首的手骤然收紧。但他很快就放弃了抵抗，因为陆队的枪口，已经稳稳地对准了他的眉心。
“跑啊，怎么不跑了？”陆队的声音很淡，却带着彻骨的寒意，“沈策，从三年前你接手那个项目开始，你就该知道，这条路是死路。”
沈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惨淡的笑。他丢掉匕首，任由鲜血从腿上的伤口汩汩流出，目光落在皮箱里的照片上。照片上是一群穿着白大褂的人，站在一栋老旧的实验楼前，笑容灿烂。其中最年轻的那个，眉眼和沈策有几分相似。
“死路？”沈策低声重复着这两个字，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笑声，“陆队，你以为你查到的，就是全部的真相？”他抬手，颤抖着拿起一封信，信封上没有署名，只有一个烫金的徽记——那是一个早已解散的研究所的标志。
“你知道‘火种计划’吗？”沈策的目光忽然变得狂热，“他们告诉我，那是能让这个行业重生的机会。我信了，我把我所有的精力都投了进去……直到半年前，我发现他们在拿活人做实验。”
陆队的瞳孔骤然收缩。他当然知道“火种计划”，那是三年前轰动一时的科研项目，对外宣称是研究新型能源，后来却因为资金链断裂，悄无声息地停了。可他从未听说过，这个计划背后，竟然藏着这样的秘密。
“那些信件，是实验记录。”沈策咳了两声，嘴角溢出一丝血沫，“还有那些照片……照片上的人，除了我，都死了。他们知道的太多了，所以他们都得死。”他抬起头，死死盯着陆队，“你以为你抓了我，就能了结这件事？告诉你，这才刚刚开始。他们的人，无处不在。”
就在这时，暗道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小李的惊呼：“队！不好了！外面……外面来了一群人，穿着黑色西装，说是……说是上面派来的，要接管这个案子！”
沈策听到这话，忽然放声大笑起来，笑声凄厉又癫狂，在狭窄的暗道里回荡着，震得人耳膜发疼。
陆队猛地回头，看向暗道入口的方向，眼底掠过一丝凝重。他知道，沈策嘴里的“他们”，真的来了。而这起案子，远比他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暗门外的光线忽然暗了下来，像是有什么巨大的阴影，正缓缓笼罩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