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一,晨光熹微,寒气依旧刺骨。
陆家主宅的厨房里,苏念棠正将昨夜用灵泉水浸泡过的黄豆捞出。豆粒饱满,表皮光滑,散发着淡淡的豆香。她取出一部分,加入适量空间泉水,用石磨细细研磨。乳白色的豆浆流淌出来,色泽醇厚,香气比往日更加浓郁。
“娘,今天的豆浆好香啊!”明浩吸着鼻子,眼巴巴地看着。
陆母正在灶前烙饼,闻言回头看了一眼,也有些诧异:“是比往常香些。”她只当是苏念棠换了更好的豆子,并未多想。
苏念棠笑而不语,将磨好的豆浆过滤、煮沸,点入卤水。不多时,一锅嫩滑雪白的豆花便成了。她舀出几碗,撒上葱花、酱油和一点点自制的辣油,递给眼巴巴的孩子们,又给陆母和陆父各盛了一碗。
“嗯!今天这豆花又嫩又滑,豆味足!”陆父尝了一口,连连点头。陆母也默默吃着,显然对这份意外的“早餐”颇为满意。
苏念棠自己也尝了,心下大定。灵泉水对普通食材的优化效果显着,这让她对应对原料危机多了几分底气。她盘算着,或许可以少量推出这类豆制品,作为馒头之外的补充。
到达“苏记”铺子,钱寡妇和赵家媳妇已经将铺面收拾妥当,只是脸上愁云未散。
“念棠,柳树沟那婆子早上又来问话了,说她们村确实有些杂合面,问咱们要不要?”钱寡妇压低声音,“可那杂合面糙得很,蒸出来的馒头怕是……”
“先要一小袋试试。”苏念棠果断道,“告诉她,若成色尚可,我们长期收。”她必须开辟新的原料渠道,哪怕初期艰难。
她又将带来的、用灵泉水优化后重新腌制的“秘制酸香萝卜”摆上。开市后,这口感更胜一筹的新品果然再次获得好评,甚至有人专门冲着它来。
“苏娘子,你家这萝卜真是绝了,比肉还下饭!”
赞誉声中,苏念棠一边招呼客人,一边留意着铺子外的动静。周记的人昨日夜里吃了亏,绝不会善罢甘休。
午后,她抽空进入空间。那几畦“百里香”长势良好,她小心采摘了一批最肥厚的嫩叶,准备明日恢复少量“百里香”杂酱的供应,作为年节前的回馈和稳住老客的手段。同时,她将柳树沟送来的那一小袋杂合面取了些许,用灵泉水和面,试着蒸了一小笼杂粮馒头。出锅后,馒头带着谷物天然的香气,虽然口感略粗,却别有风味,远比她用普通杂合面做的要好。
这让她看到了希望。或许,走“健康”、“天然”的杂粮路线,也能开辟一片天地?
傍晚回村,夕阳将雪地染成暖金色。村头那院子外,陆建民正将劈好的柴火码放上板车,动作沉稳有力。招娣在一旁,手里拿着一个刚刚编好的、小巧玲珑的柳条蝈蝈笼,正对着里面“吱吱”叫唤(她自配的音效),小脸上是纯粹的快乐。
看到苏念棠,陆建民码放柴火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并未像往常那样立刻移开视线或低下头,而是抬起眼皮,目光与她接触了一瞬。那眼神依旧沉静,却少了往日的死寂与回避,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像是愧疚,又像是某种下定决心的坚毅。他嘴唇微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极轻微地点了一下头,算是打过招呼,随即又继续低头干活。
招娣则举着蝈蝈笼,小声又带着点雀跃地喊:“三婶!你看!”
苏念棠停下脚步,接过那精巧的小笼子看了看,真心赞道:“招娣手真巧,编得真好。”她将笼子递回去,又摸了摸招娣的头,“明天年集,三婶给你扯块红头绳。”
招娣的眼睛瞬间亮得像星星。
这细微的互动,自然落在了陆建民眼里。他握着柴刀的手紧了紧,喉结滚动,依旧沉默,但那紧绷的侧脸线条,似乎柔和了微不可查的一丝。
夜色渐深,万籁俱寂。苏念棠在灯下核算着账目,思索着明日年集该如何应对可能出现的各种情况,尤其是周记的进一步动作。她将灵泉水和好的杂合面团放入空间加速发酵,准备明日一早蒸出来试试效果。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极其轻微的、窸窸窣窣的异响,伴随着几声压抑的狗吠,从村口方向隐约传来。不同于昨夜的喧哗,这声音更隐蔽,更带着一种鬼祟的气息。
苏念棠心念一动,立刻吹熄油灯,悄无声息地移到窗边,透过缝隙向外望去。月色朦胧,村道上似乎有几个黑影,正贴着墙根,快速而安静地向镇上方向移动!他们的目标,显然还是“苏记”铺子!
她的心猛地提起。昨夜刚被驱逐,今夜竟又来,还换了更隐蔽的方式!周记这是铁了心要在年关前彻底搞垮她!
就在那几个黑影即将溜出村口时,旁边柴垛后,猛地窜出一个高大身影,如同蛰伏的猎豹,一言不发,手中的棍子带着风声横扫过去!
“哎哟!”
“操!还有人!”
惨叫声和怒骂声瞬间打破了夜的宁静。
是陆建民!他竟然一直守在那里?!
紧接着,附近几户人家的灯也亮了,陆父提着马灯,带着几个被惊醒的邻居冲了出来。
“干什么的!”
“又是你们这些杂碎!”
棍棒交加的声音,混混们的哀嚎求饶声,村民们的怒斥声混杂在一起。这一次,陆建民下手比昨夜更狠,更准,仿佛要将积压多年的郁气与愤怒,都倾泻在这些敢来破坏他弟弟家产业的人渣身上。他一声不吭,只有粗重的喘息和棍棒到肉的闷响,在寒夜里显得格外瘆人。
战斗结束得很快。几个混混被打得鼻青脸肿,连滚带爬地逃了,留下几根被砸断的木棍。
陆父举着马灯,光照在陆建民脸上。他额角有汗,呼吸急促,握着棍子的手背青筋暴起,眼神里是未褪尽的凶悍和一种近乎偏执的守护欲。
“建民……”陆父看着他,语气复杂,“你……”
陆建民避开父亲的目光,垂下眼,声音低哑却清晰:“他们……不能动三弟的东西。” 这句话,比昨夜那句“想砸铺子”更多了一份斩钉截铁的担当。
苏念棠站在自家院门口,听着这句话,看着月光下那个仿佛重新挺直了脊梁的背影,心中震撼难言。这个被苦难磨去了所有棱角、几乎被家族遗忘的男人,正在用一种最原始、最直接的方式,重新找回他作为兄长、作为这个家一份子的责任和尊严。
她走上前,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二哥,辛苦你了。”
陆建民身体僵硬,没有回头,只是死死攥着那根染了污渍的棍子,半晌,才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应该的。”
夜色重新归于平静,但某些东西,已经悄然改变。苏念棠回到屋里,看着空间里那盆发酵得恰到好处的杂合面团,又想起陆建民那双在夜色中燃着火焰的眼睛。前路未卜,危机四伏,但她不再是孤身奋战。这份来自血脉的、沉默而坚韧的守护,与她自己手中掌握的秘密力量,将成为她迎接明日年集、面对一切风雨的最大依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