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书房的茶水间,铜壶里的祁门茶正煮得沸腾,白雾裹着茶香飘在空气中,却压不住小德子心里的慌乱。他攥着手里的茶勺,眼神时不时瞟向门口——方才宜妃身边的大太监李顺找过他,塞给他一锭银子,让他盯着胤珩的动向,尤其是“胤珩最近在查什么事”,若是能打听出来,还有重赏。
“小德子,煮好了吗?张太傅等着喝茶呢。”
胤珩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小德子手一抖,茶勺差点掉进铜壶里。他连忙转过身,脸色发白,手里还攥着那锭沉甸甸的银子,藏也藏不住。
胤珩一眼就看到了他手里的银子,眉头微微蹙起,却没直接问,只是走到灶台边,帮着关了灶火:“怎么了?脸色这么差,是赵全又找你麻烦了?”
小德子咬了咬唇,见左右没人,连忙把银子递过去,声音带着哽咽:“四阿哥……是宜妃宫里的李顺公公,他给我银子,让我盯着您,打听您最近在查什么事……我没答应他,可他说要是不照做,就把我打发到辛者库去……”
胤珩接过银子,掂了掂分量,眼底闪过一丝冷意——宜妃上次忌惮灵瑶办女学,这次又来打探他的动向,显然是把景阳宫当成了眼中钉。他看着小德子慌乱的样子,心里忽然有了个主意,语气渐渐缓和下来:“别怕,他拿你没办法。不过,咱们可以顺着他的意,给他看点‘他想看到的’。”
小德子愣了一下:“四阿哥,您的意思是……”
“你听我说。”胤珩凑到他身边,声音压得极低,“你回去告诉李顺,就说我最近在查‘女学的账目’——灵瑶小主子办女学,用了不少宫里头的银子,我觉得有问题,想查查是不是有宫女太监克扣,还说‘已经找小禄子整理账目了,过几日就递牌子给内务府’。”
他顿了顿,特意叮嘱:“你跟他说的时候,要装作‘不小心漏嘴’的样子,别太刻意,还要表现得很害怕,说‘怕查账得罪灵瑶小主子,可四阿哥逼得紧,没办法’。这样他才会信。”
小德子眼睛一亮,瞬间明白了胤珩的意思——这是要放假消息,误导宜妃!他用力点头:“奴才明白了!奴才一定演得像,不让李顺起疑心!”
“还有,”胤珩从怀里掏出一小块碎银子,递给小德子,“你把李顺给你的银子收下,就说‘愿意帮忙,只是怕办不好’,让他放松警惕。过几日,你再‘不小心’让他看到小禄子在整理一些写着‘女学’的纸片,这样就更真了。”
小德子接过碎银子,心里的慌乱彻底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信任的坚定:“奴才记住了!绝不让四阿哥失望!”
当天傍晚,小德子就找了个机会,在御花园的僻静处见了李顺。他攥着那锭银子,脸色发白,声音哆哆嗦嗦:“李公公……我打听着了,四阿哥最近在查女学的账目,说灵瑶小主子办女学用了太多宫银,怀疑有人克扣,还让小禄子整理账册,说过几日要递牌子给内务府查……”
“查女学账目?”李顺眼睛一亮,伸手拍了拍小德子的肩膀,“好小子,没白疼你!你再盯着点,看看他什么时候递牌子,要是能拿到账册的副本,公公再赏你!”
“奴才……奴才尽量,可四阿哥看得紧,我怕……”小德子故意露出为难的样子,李顺见状,又塞给他一锭银子:“别怕,有宜妃娘娘撑腰,出了事公公帮你担着!”
接下来的几日,小德子按胤珩的吩咐,故意在茶水间“不小心”把写着“女学支出”的纸片掉在地上,被李顺派来的小太监捡走;又“无意”中跟茶水间的其他太监说“四阿哥最近总问女学买了多少笔墨,像是在对账”,这些话很快就传到了李顺耳朵里。
宜妃在翊坤宫听到消息时,正对着镜子描眉,手里的眉笔猛地一顿,脸色沉了下来:“查女学账目?哼,我就知道闻咏仪没安好心,办女学是假,想借着女学敛财是真!”
李顺站在一旁,谄媚地笑道:“娘娘说得是!小德子还说,胤珩已经整理了不少账册,过几日就递牌子给内务府,到时候一查,灵瑶办女学的那些猫腻就都藏不住了!”
“不能等他递牌子!”宜妃放下眉笔,语气带着几分急切,“咱们得先下手,把女学账目的‘问题’找出来,到时候直接禀给皇上,让闻咏仪和灵瑶吃不了兜着走!李顺,你现在就派人去女学,把她们的账册都抄出来,仔细查,就算没猫腻,也要找出点猫腻来!”
“嗻!奴才这就去办!”李顺躬身应下,快步走了出去。
宜妃看着李顺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她早就看灵瑶的女学不顺眼,觉得是在拉拢低位嫔妃和宫女,这次要是能抓住“账目问题”,不仅能打压灵瑶,还能让闻咏仪颜面扫地,真是一举两得!
可她不知道,此刻的景阳宫,胤珩正跟闻咏仪、灵瑶笑着说这件事。灵瑶捧着肚子笑:“四弟你太坏了!宜妃肯定以为女学真有账目问题,说不定现在正派人翻咱们的废纸呢!”
“她想打探咱们的动向,就得让她付出点代价。”闻咏仪笑着摇头,眼神里却带着几分赞许,“珩儿这个法子好,既保护了咱们查江南徭役的事,又让宜妃转移了注意力,还能让她白白忙活一场,挫挫她的锐气。”
胤珩也笑了,想起小德子传来的消息——宜妃派去的人把女学的库房翻了个底朝天,连灵瑶教宫女写字的废纸都没放过,结果什么“账目问题”都没找到,反而把库房弄得乱七八糟,最后只能灰溜溜地走了。
“听说宜妃气得摔了好几个茶杯呢。”胤珩笑着说,“小德子还说,李顺被宜妃骂了一顿,说他‘办事不力,被小太监骗了’。”
灵瑶笑得更欢了:“活该!谁让她总想着害咱们!下次要是再敢打探,咱们再给她设个局!”
景阳宫的笑声飘在暖融融的空气里,与翊坤宫的冷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宜妃坐在软榻上,看着空荡荡的库房账册,脸色铁青——她到最后都没明白,自己怎么就被一个五岁的孩子和一个小太监给骗了,更没猜到,胤珩真正在查的,根本不是女学账目,而是能动摇江南根基的徭役大事。
而茶水间的小德子,此刻正小心翼翼地把宜妃赏的银子藏起来,心里满是庆幸——幸好他跟着四阿哥,不仅不用再受欺负,还能帮着做些大事,将来减了徭役,宫里的太监宫女们,也能少受些苦了。
一场围绕“假消息”的较量,以宜妃的失算告终。胤珩的信息网不仅没被破坏,反而因小德子的忠诚变得更牢固,而宜妃的急躁与轻敌,也为景阳宫后续的行动,扫清了一块小小的障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