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微露时,一家人用过早饭。
沈培风挨个抱了抱孩子们,最后将怀瑾和怀瑜的小手握在左右手的掌心,十分不舍。
“等爹爹回来,怀瑾和怀瑜都该启蒙了。”
两个小子咿呀一声,跟着叫“爹爹,爹爹”,叫个不停,最后在沈培风左右脸颊上狠狠亲了一口,糊了沈培风一脸口水。
小家伙的举动,逗得大家都笑了,却更添离愁。
马车已候在客栈门外,长生和福生随行,负责照料沈培风的起居。
沈培风最后看向徐贞月,千言万语,终只化作一句:“娘子珍重。”
“一路平安。”
徐贞月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真正到了离别时刻,她自己最先忍不住,眼角已经有了泪痕。
为了不让妻子更加难过,沈培风只好快速离去。
她重重点头,转身上车。
马车缓缓往城外行驶,他也只是将手伸出车窗,朝着他们的方向挥挥手。
徐贞月牵着怀瑾和怀瑜,两个小家伙另一只手牵着姐姐,一家人就站在客栈门口,直到马车消失在街角,仍伫立良久。
“娘,爹什么时候回来?”芊纭小声问。
徐贞月蹲下身子,为女儿理了理耳边的碎发:“等今年田里的庄稼熟了,或者等明年的庄稼熟了,总之,到了秋冬时节,你爹爹就回来了。”
比起今年,她更希望是明年的秋冬,但此刻她内心里又期盼此刻他就能回来。
徐贞月深吸一口气,站起身,脸上已恢复平静。
她牵着芊凝和芊纭,两个小子由奶娘带着跟在身后,一家人回客栈简单收拾。
随后,徐贞月带着孩子们,还有此次随行跟着的五六个下人,逛起了县城。
米面粮油家中自是不缺,但旁的东西,大到实木家具,小到针头线脑,都逛了个遍,也给家里添置了不少东西。
带他们在醉仙楼饱餐一顿后,徐贞月一挥手,对身后的人说道:“走,咱们回家!”
回到家中时,正赶上晚饭。
金氏和徐老汉特意叫了隔壁的两个儿子一大家子都来,也算缓解缓解女儿和外孙、外孙女的相思之苦。
只有徐贞月自己知道,哪怕在旁人眼中,自己再如何镇定自若,可真正只剩自己一人时,心中只会更加思念那个男人。
身边突然少了个人,徐贞月一整晚都没睡好。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她就起来了。
将家里的账本再仔细看过一遍后,徐贞月能确定,家里还剩下不到五千两银子。
但有这五千两,足够她另外再起几个座作坊。
合上账册,徐贞月也开始规划接下来的事宜。
沈培风离家,她肩膀上的担子也更重了。
但正因如此,便更要打起精神。
首要之事,是扩建作坊。
如今的酒坊规模已跟不上需求,有许多家客商前来订货,也只得乖乖排队,酒坊里的订单,甚至排到了明年。
按照目前这个生产速度,就怕到时候客商都反悔不来。
还有挽月阁的胭脂水粉,加上她从系统商城中看的几种新的配方,只会需要更多的生产场地。
徐贞月提笔写下计划:选址、买地、建房、招工......
她想了想,唤来青禾:“我们去找五叔。”
如今桃花村适合建造作坊的地皮都已被徐贞月拿下,再要在村子里建作坊,就只能买别家的宅基地。
但徐贞月手里的银子暂时没有那么多,买宅基地倒不如去隔壁几个村子瞧瞧。
若有合适的荒地,徐贞月正好买来。
再者,邻近几个村子的壮汉和女子人数都够,只要稍加培训,就能很快投入生产,这更是一个让徐贞月选择邻村的理由。
徐贞月只带了青禾前往,前日进城,忍冬就留在了城里。
待徐贞月的铺子开起来,忍冬就得负责经营,这也是徐贞月一早的打算。
两人刚站到门口,沈良便迎了出来。
时过境迁,从前徐贞月以晚辈自居,她与沈良都是平民百姓,甚至沈良还高她一头,既是长辈又是里正。
然而,如今徐贞月已是六品安人,这可比县令大人的官职品级都高,他一个小小里正,更得尊着敬着。
“安人怎么亲自来了?有事让人传个话便是。”
徐贞月笑着扶了扶沈良的肩膀,笑道:“五叔客气了。今日来,确有一事,咱们进去说。”
她同沈良一同进屋,有意落后半步。
如今看到沈良对自己如此态度,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就像是见到长辈给晚辈下跪......受不起......
进屋后,徐贞月坚持让沈良先坐,自己才在旁侧坐下。
沈良推让再三,最终还是坐了上首,却只坐了半边椅子,姿态恭敬中带着局促。
见状,徐贞月先开了口:“五叔,我早就说过,咱们这都不是外人,又没有官差在场,就当跟从前一样,我还是您的晚辈,叫我贞月,或者侄媳妇,都一样的。您若叫‘安人’,咱们两家反而生分了。”
见他还是拘谨,徐贞月只好继续打感情牌:“五叔,培风常说,那年若不是您帮着周旋,我们分家时候才没被那孙氏吃干抹净。这份情,我们一直都记得。”
提到从前,沈良神色松动了些。
他叹道:“那时你们确实艰难......谁能想到,不过两年的光景,你竟成了六品安人,朝廷亲封的诰命。培风那孩子,也是有福气。”
说起沈培风,徐贞月也有了接下去的话头:“他昨日已经启程去府城了,准备今年的科考。毕竟荒废了十几年,只准备了两年,所以得提前过去,拜一位良师,也能多一些胜算。这要去少说也有半年,家中就只剩我和孩子们了。五叔,往后村里有什么事,还得托五叔多照应。”
虽然她是诰命夫人,但沈良是这个村子的里正,也算一村之长,有他在背后,比起徐贞月一人单打独斗要好许多。
至少,眼前她就有一件要托五叔办的事。
沈良接过茶盏,终究还是喝了一口徐贞月递过来的茶,算是顺着这个台阶下来了。
“这是自然!侄媳妇,你如今有了诰命,但根基还在咱们桃花村,村子里但凡有事,我定会来知会你一声。培风去参加秋闱,这是大事,你放心,若村子里有人拿这个做文章,我第一个不答应!”
徐贞月心中感动。
她看得出,沈良这话是真心实意的。
这两年,她为村子里做了不少事。
招工建房、开办作坊、推广新粮......甚至还给工人们发了实惠的节礼,她的好,乡亲们也都记在心里,沈良更是感激她为村子、为大家做的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