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薇握着方向盘的手仍在微微发颤。后视镜里,林建明铁青的脸像块浸了墨的抹布,正对着车尾跳脚怒骂,那模样活像被抢了地盘的野狗。
“呸,想追上我?当姐的车是喝西北风跑的?” 李薇啐了一口,脚下又往油门上踩了踩,发动机轰鸣着窜出老远。直到彻底看不见老厂房的影子,她才松了松紧绷的肩膀,后背的衬衫已经被冷汗浸透,黏在皮肤上难受得要命。
口袋里的录音笔还在温热着,指尖触到那冰凉的金属外壳,李薇的心又提了起来。刚才在楼道里听到的对话,字字句句都像针一样扎人 —— 五亿低价变卖,修改产权文件,卷款跑路国外。这哪里是亲戚,分明是披着人皮的白眼狼!
“林墨那个摆烂祖宗,要是知道他亲三叔这么坑他,怕是还得笑着说‘干得漂亮’吧?” 李薇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心里把林墨骂了八百遍,可手上的动作却没停,直接导航往市产权登记中心开去。
她太清楚了,光有录音不够,必须拿到实打实的文件证据。林建明说已经修改了产权登记,这话真假难辨,只有亲眼看到档案,才能确定下一步该怎么走。
四十分钟后,李薇站在产权登记中心的办事大厅里,额前的碎发被汗水粘住。她穿着被铁丝勾破裤腿的西装裤,脚上的运动鞋还沾着老厂房的尘土,和周围穿得一丝不苟的办事人员格格不入,引得不少人频频侧目。
“您好,我要调取林氏重工城西老厂区的产权档案,这是我的工作证和授权文件。” 李薇把提前准备好的材料递过去,脸上努力挤出职业微笑。
办事员是个戴黑框眼镜的小姑娘,推了推眼镜,低头翻看着文件,眉头渐渐皱了起来:“林氏的这个档案最近有过变更记录,按规定需要产权所有人亲自到场,或者提供经过公证的授权书。”
“姑娘,情况紧急!” 李薇往前凑了凑,声音压得很低,“这厂房涉及到恶意侵占,要是晚了,损失就不是一星半点了,您通融一下,我就看一眼,绝不乱碰档案!”
她一边说,一边把林墨之前让她处理房产手续时留下的授权委托书递过去,语气里带着恳求:“您看,这是林总亲笔签的授权,覆盖所有林氏名下的不动产查询,绝对有效!”
小姑娘犹豫了半天,又看了看李薇焦急的神色,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行吧,你等着,我去给你调出来,只能在这看,不能带走原件。”
“谢谢!太谢谢您了!” 李薇松了口气,差点当场给人鞠个躬。
等待的几分钟里,李薇的心七上八下的,手心全是汗。她想起林墨父母的照片,挂在总裁办公室的墙上,两人笑得温和,听说当年为了建这个老厂房,夫妻俩跑遍了全国各地找设备、谈合作,熬了无数个通宵,才打下了林氏重工的基础。可现在,他们的心血就要被自己的亲弟弟偷偷变卖,李薇心里堵得慌。
“找到了,林氏重工城西老厂区,产权登记号 0879。” 小姑娘抱着一个厚厚的档案袋走过来,放在柜台上。
李薇立刻凑过去,戴上一次性手套,小心翼翼地翻开档案袋。里面的文件按时间顺序叠得整整齐齐,从最初的土地使用权证,到厂房建设审批表,再到产权登记证,一页页都记录着这个厂房的历史。
她飞快地翻到最后几页,目光骤然停住 —— 最新的产权变更登记页上,原本清晰写着的 “林建国、苏婉” 后面,被一层薄薄的涂改液覆盖,下面歪歪扭扭地加了 “林建明” 三个字,变更日期正是半个月前。
更可笑的是,变更说明里写着 “原产权人自愿添加共有人”,可签名的字迹潦草生硬,和前面林建国夫妇的签名笔迹截然不同,一看就是伪造的。
“人心不足蛇吞象啊。” 李薇低声嘀咕了一句,拿起手机对着文件拍了起来,从封面到变更页,每一页都拍得清清楚楚。她又让办事员帮忙复印了一份,仔细核对无误后,才把原件放回档案袋里。
“姑娘,麻烦你了,要是之后有人来查这个档案,能不能……”
“我懂。” 小姑娘眨了眨眼,“如果是非法变更,我们会暂时冻结相关手续,你放心吧。”
李薇道谢后,抓起复印文件和录音笔,快步冲出了登记中心。现在证据确凿,接下来该找林墨了 —— 虽然她知道,指望这位祖宗主动做事,比让太阳从西边出来还难,但好歹得让他知道这件事。
驱车赶回林氏集团的路上,李薇的心跳还没完全平复。她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街景,心里盘算着怎么跟林墨说才能让他重视起来,可越想越觉得没戏。
果不其然,推开总裁办公室大门的那一刻,林墨正盘腿坐在地毯上,手里捏着一把精致的镊子,小心翼翼地把一块指甲盖大小的模型零件嵌进凹槽里。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他身上,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他神情专注得仿佛周围炸开烟花都跟他没关系。
“林总!出大事了!” 李薇气喘吁吁地跑过去,把录音笔和复印的产权文件 “啪” 地拍在茶几上,声音因为着急而微微发颤,“你三叔林建明要把城西老厂房卖了!五亿!低价卖给拆迁公司!他还偷偷改了产权文件,把自己的名字加上去了,我都录到他和拆迁公司的谈话了!”
她一边说,一边按下录音笔的播放键。林建明志在必得的声音立刻传了出来:“那小子整天就知道拼模型摆烂,根本不管这些事…… 我已经找人修改了产权登记,到时候以五亿的价格卖给你们,咱们三七分……”
录音还在播放,李薇紧张地盯着林墨,期待着他能露出哪怕一丝愤怒或者惊讶的表情。可林墨只是手里的镊子顿了一下,抬眼看了看她,又低头继续摆弄模型,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 “今天天气不错”:“哦,卖就卖呗。”
“卖就卖呗?!” 李薇的音量瞬间拔高了八度,差点破音,“林总!那是你爸妈留下来的厂房啊!市值至少十五亿,他五亿就卖了,这不是明晃晃地损公肥私吗?那是你爸妈的心血啊,怎么能让他就这么糟蹋了!”
她越说越激动,胸口剧烈起伏着。她实在无法理解林墨的淡定,那可是上亿的资产,是父母的遗愿,他怎么就能这么云淡风轻?
林墨终于放下镊子,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眼角还泛起了一丝水光。他瞥了一眼茶几上的文件,语气依旧佛系:“糟蹋就糟蹋呗,反正我也不想管公司。等爷爷知道厂房被卖了,肯定会骂我没本事,说不定一气之下就把我除名了,这不正好符合我的目标吗?”
“你!” 李薇被他这番话噎得说不出话来,瞪着眼睛看着林墨,心里默默吐槽:这位祖宗的摆烂程度真是刷新认知,亲爸妈的产业被坑了都无所谓,眼里只有 “被除名” 这三个字,怕不是魔怔了!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翻涌的情绪,耐着性子劝道:“林总,你想被除名也不能用这种方式啊!你三叔这是违法行为,诈骗啊!要是真让他得逞了,公司损失惨重不说,老爷子知道了也得气坏身体。而且这是系统任务,失败了要扣我全勤奖的!”
提到全勤奖,李薇的语气都带上了哭腔。她上个月就因为林墨突然请假跑去参加模型展,导致她一个人加班到半夜,还被扣了五百块绩效,这个月说什么也不能再丢了全勤奖!
林墨似乎被她快要哭出来的样子打动了,难得良心发现般皱了皱眉。他拿起茶几上的产权文件翻了翻,又听了几句录音,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李薇以为他终于要重视起来了,赶紧趁热打铁:“你看,他伪造签名,修改产权文件,这都是实打实的证据!只要我们现在阻止他,就能保住厂房,还能让他受到惩罚!”
可林墨看了半天,只是把文件扔回茶几上,重新坐回地毯上拿起镊子:“随便你吧,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别打扰我拼模型就行。”
说完,他又沉浸在了自己的模型世界里,镊子捏着零件的手稳得一批,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无关紧要的插曲。
李薇看着他那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气得差点原地跺脚。她算是看明白了,指望林墨是彻底没戏了,这祖宗心里只有他的模型和 “被除名” 大业,其他的一概不管。
“行!算我服了你了!” 李薇咬了咬牙,抓起录音笔和所有文件,转身就往门口走,“你等着,我去找爷爷!到时候爷爷骂你,你可别后悔!”
林墨头也没抬,挥了挥手,算是回应。
李薇一路小跑冲出总裁办公室,心里把林墨又骂了一百遍。她坐电梯直达一楼,抓起车钥匙就往停车场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必须尽快找到老爷子,晚了就来不及了!
林家老宅离公司不算太远,四十分钟后,李薇的车停在了老宅门口。推开那扇雕花的朱漆大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打理得井井有条的院子。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在青石板路上,院子里种满了老爷子精心培育的花草,君子兰叶片油亮,月季开得正艳,角落里的多肉盆栽胖乎乎的,可爱极了。
老爷子正戴着老花镜,手里拿着一个小水壶,小心翼翼地给一盆君子兰浇水。他动作缓慢而轻柔,神情专注,仿佛在打理一件稀世珍宝。
“爷爷!” 李薇快步走过去,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急切。
林老爷子放下水壶,转过身看着她。他头发已经花白,但精神矍铄,眼神平静却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威严。看到李薇气喘吁吁、裤腿还破着个洞的样子,他皱了皱眉:“薇丫头,怎么跑这么急?出什么事了?”
“爷爷,出事了!大事!” 李薇跑到老爷子面前,把录音笔和产权文件、原始证明一股脑地递过去,语速快得像打机关枪,“三叔!三叔他要把城西的老厂房卖了!五亿卖给拆迁公司,还偷偷修改了产权文件,把自己的名字加上去了!我去老厂房查的时候,听到他和拆迁公司的人密谋,还录了音,你快听听!”
她一边说,一边按下录音笔的播放键。林建明和那个粗哑男声的对话清晰地传了出来,从修改产权文件到分赃计划,再到卷款跑路的打算,一字一句都听得清清楚楚。
林老爷子的脸色一点点沉了下来,原本平静的眼神里渐渐燃起了怒火。他拿起老花镜戴上,接过李薇递过来的产权文件,手指微微颤抖地翻看着。当看到被涂改液覆盖的签名和伪造的变更记录时,他手里的老花镜 “啪” 地一声拍在旁边的石桌上,力道不大,却震得石桌上的多肉盆栽都晃了晃。
“这个孽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