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坐在龙椅上,听着两人的对话,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轻笑,那笑意中,有洞悉一切的了然,也有几分对黛玉的赞许。
他缓缓开口,接过话头,语气平淡却带着几分威严:“黛玉说得在理。北境局势复杂,朕若真让探春联姻,便是将她置于死地,既失了天家仁慈,也未必能换来北境安稳。
如今这般安排,既不耽误探查北境之事,也能保全探春性命,两全其美。”
他顿了顿,目光缓缓落在南安太妃身上,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明显的敲打之意:“太妃若是还执意强求,莫非是觉得,朕的安排,不如你那点私心算计?
还是说,南安王府,已然有了不将朕的旨意放在眼里的底气?”
南安太妃身子猛地一颤,如遭雷击,脸上的慌乱瞬间蔓延开来,再也顾不得心底的怨毒与不甘,连忙双膝跪地,连连叩首,声音带着几分恐惧与谄媚:“老身不敢!老身万万不敢!陛下英明,旨意公允,是老身糊涂,是老身心存私心,一时猪油蒙了心,才敢对陛下的旨意有异议,求陛下恕罪!求陛下恕罪!”
她额头抵在冰冷的地面上,浑身微微颤抖,平日里的体面与伪装,此刻全都抛诸脑后,只剩下求生的卑微。
她心里清楚,陛下这话,是赤裸裸的敲打,若是再敢多言,不仅讨不到半点好处,反而可能连累整个南安王府,断了她和两王私下勾结的念想——陛下早已洞悉一切,今日不过是借着黛玉的手,敲醒她,断了她的妄念。
陛下瞥了她一眼,不置可否,只淡淡道:“起来吧。往后安分守己,管好南安王府的事,莫要再插手北境之事,更莫要再存那些不切实际的私心,否则,休怪朕无情。”
“老身遵旨!老身遵旨!”
南安太妃连忙谢恩,踉跄着起身,不敢再看黛玉一眼,也不敢再停留片刻,攥着佛珠,灰溜溜地退出了养心殿,殿内的压抑气息,稍稍散去了几分。
待南安太妃彻底退下,陛下才将目光落在黛玉身上,指尖轻轻敲着案几,发出“笃笃”的轻响,语气中带着几分赞许,也有几分试探:“你既懂朕的布局,知晓朕对北境的考量,又能步步为营,护得探春周全,分寸拿捏得极好。
如今北境随行暗卫的人选,朕还未定下,你可有举荐?”
黛玉抬眸,眼底闪过一丝精光,那精光中,有早有预谋的笃定,也有几分谨慎的考量。
她微微躬身,语气恭敬却依旧从容:“回陛下,臣女举荐一人——林家旧部之子,林子画。
他自幼在北境边境长大,精通北境各部族的方言与习性,且身手不凡,心思缜密,如今在羽林卫任职,办事可靠,更重要的是,他对臣女忠心耿耿,对陛下更是赤诚不二。
若派他随行,定能暗中护探春周全,也能顺利替陛下传回北境的真实情报,不辜负陛下的托付。”
陛下闻言,抬手示意内侍取来林子画的履历,缓缓翻阅着,目光落在履历上的出身、任职经历上,看了半晌,忽然笑了起来,语气中带着几分了然与赞许:“你倒是会选人。林子画此人,朕略有耳闻,确实是个可用之才,既懂北境情况,又有身手,更重要的是,他是林家旧部,对你忠心,便是对朕放心。准了,便让林子画随行,归你暗中节制。”
“臣女谢陛下恩典。”
黛玉屈膝谢恩,神色依旧平静,没有太多狂喜——这一切,都是她早已盘算好的,林子画随行,既能护得探春周全,也能让她暗中掌控北境的消息,不至于被动。
走出养心殿时,夜风卷着深秋的寒意扑面而来,吹得黛玉的衣袍微微晃动。
她抬头望向天边,一轮残月高悬,月色清冷,洒下淡淡的清辉,映得她的眉眼愈发清冷从容。
她心里清楚,南安太妃的怨气未消,定然不会善罢甘休;两王蛰伏暗处,依旧在窥伺着北境的局势,觊觎着皇权;而北境的风波,更是远未平息。
而此刻的荣国府外,夜色深沉,探春正对着前来传话的内侍,郑重地叩谢天恩,眼底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对黛玉的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