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透过书房的百叶窗，切成细条状的光斑，落在深色的实木书桌上。
笔记本电脑屏幕亮着，荧光映在薛一楠脸上，旁边放着半杯凉透的美式咖啡，杯壁凝着的水珠顺着杯身滑落，在白色杯垫上晕开一小圈深色的印子。
她指尖夹着支银色钢笔，笔帽在桌面轻轻敲着，节奏不急不缓。
距离和李哥约定的三天，已经多等了两天，电话终于在这时响起，屏幕上跳动着“李哥”两个字。
“薛小姐，实在对不住！”电话刚接通，李哥带着歉意的声音就透过听筒传来，还混着点街头的嘈杂声，“那两条线查着查着卡壳了，封家那边的关系有点绕，耽误了两天...这次费用我给您打八折，您看行不？”
薛一楠靠在椅背上，目光扫过桌面摊开的空白便签纸，语气没什么波澜，“折扣不用，按原价算。”
她顿了顿，指尖捏紧钢笔，“但李哥，你给的资料没挖全，林建国和王秀莲的资金来源、十六年前突然稳定的收入，还有打款账户，这些都得查透。”
“要是能捋清全部脉络，我再补两倍的价格。”
听筒那头的李哥明显松了口气，声音都亮了些，“薛小姐大气！您放心，再给我三天，我准把这事儿查得明明白白！”
挂了电话，薛一楠点开李哥发来的压缩包，解压后的文件夹里，密密麻麻存着林建国和王秀莲的资料。
她先点开林建国的文档，首页是张泛黄的初中毕业证扫描件，照片上的青年满脸横肉，眼神带着股混不吝的凶气，毕业日期栏印着“2005年7月”，校名模糊得快要看不清。
往下翻，工作经历一条比一条潦草：
“2006年，工地小工，因赌债斗殴被开除”
“2010年，餐馆后厨，偷拿营业额抵赌债被辞退”
“2015年，小区保安，酒后寻衅滋事被拘留”
......
附在后面的警局记录截图，拘留原因几乎全是赌博、打架，最新一条停在2023年，备注“罚款500元，警告”。
王秀莲的资料更单薄，连张正经证件照都没有，只有张身份证扫描件，照片上的女人颧骨很高，眼神躲闪，地址栏写着和林建国同一个村子。
学历栏赫然写着“小学未毕业”，工作记录里满是“保姆，偷主人项链被辞退”“餐馆服务员，私藏客人剩菜被开除”，直到最后一行才像样些：“2020年至今，封家老宅佣人，介绍人：封振南。”
文档末尾还加了行李哥的备注：“二人无结婚证，无亲生子女，2009年前居无定所，2009年后在江城租了套老房子，至今未换。”
薛一楠指尖划过鼠标，点开“流水账户”文件夹，Excel表格弹出来的瞬间，她的目光就定在了“2009年6月”那行。
交易类型写着“工资”，金额元，打款账户是串模糊的数字，备注栏空白。
她往下拉，心脏轻轻沉了沉：每月5号，这笔钱准时到账，2022年6月起，金额突然涨到元，最新一条记录是“2025年8月5日，元”，打款账户依旧未知。
“十六年...”她低声呢喃，拿过便签纸，钢笔在纸上写下“2009.6-2022.5：3万\/月；2022.6-至今：5万\/月”，笔尖在“打款账户未知”几个字上重重画了个圈。
再看林建国的其他账户流水，简直是一团糟：
“2025年3月10日，赌场提现8万”
“2025年5月20日，KtV消费1.2万”
“2025年7月10日，大额提现15万”
后面跟着好几条信用卡逾期记录，金额加起来快有20万。
薛一楠嗤笑一声，钢笔尖点了点“赌输窟窿”，瞬间明白林建国找林冉要钱的原因，怕是信用卡还不上，又想翻本，才急着找“摇钱树”。
资料翻到最后，薛一楠合上电脑，靠在椅背上，望着天花板上的吊灯出神。
封景辰之前的话又在耳边响起，“林建国这个人留着早晚是个祸患。”
可怎么才能让这两个人彻底消失？报警？林建国的那些事都是陈年旧账，最多再拘留几天；
找关系施压？封振南是他的靠山，未必会松口...
她正烦着，目光无意间扫过王秀莲资料里“封家老宅佣人”那行，突然灵光一现。
王秀莲在封家待了五年，天天看着封家的人和事，封景辰会不会知道些关于打款账户、关于王秀莲的秘密？
这个念头冒出来的瞬间，她猛地坐直身子，指尖在桌面上敲了敲，眼神亮了些。
她拿起手机，翻出之前封景辰给的名片照片，号码就在屏幕上，可指尖悬在拨号键上，又慢慢收了回来。
上次画展已经麻烦过她，这次再开口，会不会太刻意？而且封家的事本就复杂，拉封景辰进来，会不会给她惹麻烦？
“先查王秀莲在封家的动静...”她对着便签纸小声说，钢笔又添了一行，“查王秀莲在封家工作内容、接触人员、是否参与封振南事务”。
刚写完，书房门被轻轻敲了敲，徐妈的声音传来，“小姐，咖啡凉了，要不要再给您热一杯？”
“不用了徐妈，谢谢。”薛一楠把便签纸折好，放进抽屉里，起身走到窗边。
楼下的梧桐树叶子被风吹得沙沙响，她望着远处的天际线，心里渐渐有了个模糊的计划。
或许，突破口就在王秀莲身上，就在封家老宅里。
书房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百叶窗缝隙透进来的光斑落在手机屏幕上，映得薛一楠指尖泛白。
她握着手机，指尖在屏幕上悬了片刻，终究还是点开与封景辰的微信对话框。
好友申请是上次画展后加的，聊天记录只有寥寥几句无关痛痒的寒暄，此刻她敲下一行字：【王秀莲是你家的佣人吗？】
发送成功的提示刚跳出来，对方的回复就秒回而至，只有一个单薄的【嗯】字，没有标点，没有多余的情绪，像封景辰本人一样，疏离又干脆。
薛一楠盯着那个字，眉头微蹙，正琢磨着该如何开口提议合作，手机屏幕突然弹出一条新消息，依旧是封景辰：【这个人暂时不能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