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侦人员的白色手套拂过红毯上的弹壳时,鎏光圣殿的水晶灯已经调暗了两档,暖黄的光落在散落的白玫瑰花瓣上,却再也映不出之前的浪漫,只衬得那片被血浸染的深色印记愈发刺眼。
领头的刑警蹲在方兴泽倒下的位置,手里的相机“咔嚓”作响,镜头从弹壳、血迹到地上的自制枪逐一扫过,旁边的法医正用镊子夹起一缕沾血的头发,放进透明证物袋,“死者身份确认是方兴泽,致命伤为头部枪伤,子弹来自特警配枪,符合正当防卫判定。”
另一名警员则在舞台边缘记录,“方知鸢,胸口枪伤,同样为特警正当防卫,现场无其他伤亡人员。”
盖尸布是深灰色的,两名特警抬着方兴泽的尸体走过通道时,布角不小心蹭到了地上的灯牌,“花青墨&封景辰”的字样被蹭掉一块漆,发出轻微的“咔嗒”声。
记者们挤在警戒线外,镜头追着尸体一路拍,麦克风几乎要递到警员嘴边,“警官!尸体后续会怎么处理?方氏兄妹的亲属会来认领吗?”
刑警只是加快脚步,留下一句“后续会有官方通报”,便带着尸体消失在电梯口,电梯门关上的瞬间,还能看到记者们不甘心的脸。
疏散人群的工作比预想中有序。
程砚舟举着扩音喇叭,声音透过设备带着点电流声,“请各位来宾按照工作人员指引离开,注意脚下安全,丢失物品可联系封氏集团前台认领!”
他身边的苏颜则专门负责粉丝区,手里拿着签字笔,一边引导粉丝往出口走,一边安抚,“大家别慌,花花没事,后续会有直播跟大家报平安的。”
粉丝们虽然还在小声议论刚才的惊险,却还是乖乖跟着走,有人回头望了眼舞台,灯牌上的光渐渐暗下去,像这场意外婚礼的落幕。
阿狼和暗卫们则协助警方守在各楼层出口,防止有人趁乱拥挤。花以安扶着孟慧娴走在后面,孟慧娴的手还在发抖,时不时抬头问,“墨墨真的没事吗?刚才那枪声太吓人了...”
花瑜琛跟在旁边,手里拿着花青墨的外套,语气温和,“没事了,你看辰辰把她照顾得很好,别担心。”
花老爷子由管家扶着,路过舞台时,目光在那片血迹上停留了几秒,指尖轻轻敲了敲手中的龙头拐杖,没说话,却透着一种了然的平静。
舞台侧面的休息区,薛一楠正戴着医用手套,指尖轻轻拂过花青墨脖子上的红痕。
红痕从颈侧延伸到锁骨,是方兴泽刚才勒出来的,颜色不算深,却带着明显的压痕。
薛一楠用指腹轻轻按了按,问,“疼吗?有没有觉得呼吸困难?”
花青墨摇摇头,声音还有点沙哑,“不疼,就是刚才勒得有点闷,现在没事了。”
薛一楠从化妆箱里拿出一支淡绿色的消肿药膏,挤在棉签上,小心翼翼地涂在红痕处,动作轻柔得像怕碰疼她,“还好只是皮下充血,没伤到气管,涂两天药膏就能消,不用去医院。”
她收起药膏,摘下手套扔进垃圾桶,无奈地看向站在旁边的封景辰,“你也是,刚才非要叫救护车,多大点事,浪费资源。”
封景辰正帮花青墨拢着外套领口,闻言低头笑了笑,指尖蹭过花青墨的耳尖,“关心则乱嘛,看到她脖子上的印子,我就慌了神。”
这话让薛一楠翻了个白眼,故意揉了揉眼睛,“行了行了,别在我面前秀恩爱...”
“刚才见证完一场生死局,现在又被你们喂狗粮,我这心脏受不了。”
花青墨忍不住笑出声,刚想说话,就见封景辰从风衣内袋里掏出两个米白色的信封,信封边缘烫着细碎的银纹,和之前婚礼请柬的样式很像,却更小巧精致。
封景辰把其中一个递给薛一楠,“本来想在婚礼结束后给你的,现在提前拿出来也一样。”
薛一楠疑惑地接过信封,拆开一看,里面先是掉出两张机票。
机票是江城飞往瑞士苏黎世的,日期定在三月后,乘客姓名写着“薛一楠”和“池林冉”。
再拿出里面的请柬,封面没有华丽的装饰,只印着一行手写体,“诚邀薛一楠女士与池林冉女士,共赴瑞士雪山婚礼——封景辰&花青墨”,请柬内页还夹着一张小小的雪山照片,照片上有一座木质小教堂,周围堆满了积雪,像童话里的场景。
薛一楠的眼睛瞬间亮了,手里捏着机票,抬头看向封景辰,“你们...这是搞了个真假婚礼?”
“刚才鎏光圣殿这场是故意做给方氏兄妹看的,瑞士那场才是真的?”
封景辰点点头,靠在旁边的墙壁上,语气轻松,“一开始就没打算在江城办,人太多,麻烦。”
“本来想等解决了方兴泽和方知鸢,再悄悄去瑞士,没想到他们自己送上门来...”
“你可真行。”薛一楠笑着摇摇头,把请柬和机票小心地放进包里,生怕折坏,“亏我刚才还担心你们婚礼被搅黄了会遗憾,原来你们早有后手。”
花青墨挽着封景辰的手臂,故意调侃,“那你到底来不来?要是不来,机票还我。”
薛一楠立刻挺直腰板,故意学着绅士的样子弯腰行了个礼,“既然封大小姐和花大小姐诚心邀请,薛某自然要携‘内人’赏脸,怎么可能不来。”
“不过——”花青墨话锋一转,眼底闪过狡黠,“你之前讹小五的那份份子钱,是不是该还回来了?毕竟江城这场是‘假婚礼’,份子钱不算数。”
薛一楠瞬间捂住外套口袋,像护着宝贝似的,“那可不行!”
“我刚才可是全程陪着你们心惊胆战,还帮墨墨检查伤口,这份子钱是我应得的辛苦费!”
封景辰看着她财迷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行了,别逗她了,她那点小心思,我们还不知道?只要人到了瑞士,比什么都强。”
薛一楠松了口气,却还是嘴硬,“什么叫小心思,我这是合理争取权益...”
话没说完,就见封景辰和花青墨相视而笑,她也跟着笑起来,刚才的紧张和后怕,渐渐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冲淡。
夕阳透过鎏光圣殿的落地窗照进来,落在二人身上,将影子拉得很长。
看着两人并肩离开的背影,薛一楠突然想起刚才封景辰的布局。
从故意留方兴泽的自制枪,到引特警开枪,再到用假婚礼引出真凶,每一步都算得精准,不留任何余地。
她轻轻叹了口气,笑着摇摇头,还是那个她认识的封景辰,对敌人狠,对自己严,却唯独对花青墨,藏着化不开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