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的海城清晨,六点的天还裹在浓黑里,财经大厦顶层的秦家会议室却亮得刺眼。
中央空调的出风口吹着微凉的风,把空气中的烟草味和咖啡渍味搅在一起,落在长条红木会议桌上。
桌角堆着几份皱巴巴的报纸,最上面那版的头条消息“封氏总裁封景辰重伤昏迷,手术超六小时”用加粗黑体印着,墨色像凝固的血,被秦正明的指腹反复摩挲,留下几道深褐的印子。
他坐在主位的真皮椅上,背挺得笔直,却掩不住眼底的亢奋。
左手边的秦浩宇攥着手机,指节泛白,屏幕亮着沈棠发来的微信,文字还带着未读的蓝色角标,“苏颜动用花家公关压了所有热搜,封氏内部群里都在传‘程特助通宵处理文件,没人敢拍板’。”
秦浩宇抬眼时,眼角的红血丝格外明显,显然也是一夜没合眼,“爸,确定了!”
他往前倾了倾身,声音压得低却带着急切,“我让助理凌晨三点就去市中心医院蹲守,刚才发来消息,说看到程砚舟穿着昨天的西装出来买早餐,眼下的黑眼圈快耷拉到下巴了...”
“护工也偷偷说,封景辰到现在还没醒,连流食都得靠护士喂。”
“还有城西地块的竞标!”秦浩宇补充道,手指在平板上划开竞标记录,“封氏的负责人迟到了整整半小时,进来的时候领带都歪了,报的价格比我们预案里的底价还低两个点!”
他把平板推到秦正明面前,语气里满是笃定,“这要是封景辰在,别说迟到,报价连半个点都不会让!封家的人,什么时候吃过这种亏?”
“好!好!”秦正明猛地拍了下桌子,搪瓷茶杯里的凉茶水溅出来,在桌布上晕开一小片深色水渍。
他霍然起身,目光扫过会议桌后坐着的高管们,地产部总监攥着笔杆,指节发白;
供应链经理低头盯着文件,却没翻页;技术部主管悄悄咽了口唾沫,显然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机会”砸得有些发懵。
“都愣着干什么?”秦正明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地产部,把封氏正在跟进的三个住宅项目全抢过来!不管他们报多少,我们溢价 10%,今天之内把意向书签下来!”
他指向供应链经理,“你现在就联系封氏的建材供应商,许他们明年合作价降3个点,再预付两成定金...”
“我要让封氏的工地明天就断料!”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技术部主管身上,语气带着诱惑,“封氏的AI研发团队不是厉害吗?”
“你去谈,薪资翻倍,签字费每人二十万,挖过来的人直接进核心项目组!”
“我要让封氏在一周内,彻底垮掉!”秦正明的拳头砸在桌面上,红木桌发出沉闷的声响。
高管们面面相觑,却还是纷纷起身应道,“是,秦总!”
他们心里都清楚,秦家觊觎封氏在江城的市场份额已有三年。
从封景辰接手封氏那年起,秦正明就没少在私下里说“一个丫头片子撑不起大场面”。
如今封景辰重伤昏迷,这无疑是秦家吞掉封氏蛋糕的最好时机,没人愿意错过。
会议室的门被轻轻带上时,秦正明重新坐回椅子上,拿起那份报纸,盯着封景辰的名字,嘴角勾起一抹狠厉的笑。
市中心医院住院部12楼的VIp病房,阳光正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浅灰色的地板上投下细长的光斑。
封景辰半靠在病床上,背后垫着两层柔软的记忆棉靠枕,蓝白条纹的病号服领口松垮地搭在肩上,露出锁骨处淡粉色的疤痕。
左手手背扎着留置针,透明的输液管里,药液正以每秒一滴的速度缓缓滴落,连接着床头的输液架。
程砚舟站在病床旁,手里捧着平板,指尖划过屏幕上的“秦家动向”文档,语速平稳地念着,“秦家地产部已联系城西住宅项目的合作方,提出溢价10%抢标;”
“供应链那边,秦浩宇的助理刚给咱们的建材供应商打了电话,许了降3个点的合作价;”
“技术部主管正在联系咱们AI团队的核心成员,开价翻倍薪资。”
封景辰的右手搭在平板边缘,指尖轻轻敲击着屏幕,目光落在“城南地块竞标”那行字上时,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
她的脸色依旧苍白,说话时带着轻微的气音,却字字清晰,“城南那三个住宅项目,地质勘察报告我早就让人动了手脚...”
“3 号地块地下有暗河,后续防水成本至少要追加2亿,他们要抢,就让他们抢。”
她顿了顿,指尖划过“商业地块”的条目,“告诉地产部,接下来的城东、城北两个商业地块,继续‘让’,但要把秦家每次的报价、谈判记录都录下来,尤其是他们溢价的证据。”
“是。”程砚舟低头在平板上记录,笔尖在电子文档里划出清晰的痕迹,“那建材供应商那边,秦家许了降3个点...”
“我们许5个点。”封景辰打断他,咳嗽了两声,胸腔的震动让她皱了皱眉,“再跟供应商签三年长约,预付三成定金...”
“条件是,让他们把秦家承诺降3个点的录音发过来,我要给市场监管局递份‘恶意竞争’的举报材料。”
程砚舟抬头看了她一眼,眼底闪过一丝担忧,“boss,您刚醒没多久,这些事我先处理,您...”
“没事。”封景辰摆了摆手,指尖指向平板上的“技术部”条目,“技术部那边,把三个下周就要到期的实习生‘卖’给秦家...”
“让他们带过去的研发数据,是上个月淘汰的版本,里面埋了三个逻辑漏洞,秦家要是据此投入研发,至少要亏5000万。”
她话音刚落,病房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门外传来护士站的声音,“花小姐,这是今天的药,记得饭后半小时喂。”
程砚舟顺着门缝看了眼,见是花青墨去拿药回来了,便收起平板,“那boss,我先去处理这些事,晚点再过来汇报。”
封景辰点头,看着他轻手轻脚地离开,才靠在枕头上,闭上眼缓了缓,麻药劲刚过没多久,胸口的伤口还隐隐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