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判厅的晶壁仍在龟裂，幽蓝色的光芒在地面投下破碎的光斑。
净化主控台的红色数字突然剧烈跳动，“11:48”的荧光刺得人眼睛生疼——这是苏妄刚接入终端时，系统自动同步的剩余时间。
“净化协议进入终局阶段。”苏妄的指尖在全息键盘上快速舞动，发梢的焦黑还在被幽蓝色的火焰舔舐修复，声音却比平时快了三倍，“十二区屏障将在十分钟内完全封闭，所有未通过源能适配检测的市民会被判定为……淘汰对象。”她突然停顿下来，终端投影的数据流里跳出一串猩红色代码，“这不是筛选，是清洗！议会要把灰区、暗区这些‘不稳定区域’的人全部……”
“住口！”
炸响的怒吼震得晶壁碎片簌簌坠落。
能量池中央的蓝光海突然沸腾，议长阿尔伯特·维斯特的身影从中升起——半透明的银发缠绕在源能风暴里，左眼义眼的猩红色几乎要滴出血来，右半边脸却像融化的蜡像，露出底下机械骨骼的冷光。
他的声音夹杂着金属摩擦声，“你们这些蝼蚁永远不懂！源能战争让人类站在进化的悬崖边，只有清除杂质，剩下的精英才能突破S+壁垒，成为新神！”
林昭的天枢剑嗡鸣着出鞘，剑锋指向议长时，手背上暴起青筋。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对方身上的源能波动正在攀升——从S级巅峰，到S+初阶，再往上，是连星环卫资料库都没有记载过的恐怖层次。
“陈洛，他的精神体在吸收能量池的源能！”她侧头看向主控台，却见陈洛正盯着空气，瞳孔里映着只有他能看见的金色光影。
那是命运链接的预知画面。
陈洛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系统面板在他视网膜上闪烁，七秒后的景象像被雨水打湿的全息投影：议长指尖凝聚的黑色光团会在七秒后炸裂，主控室的防护结界会在0.3秒内被撕成碎片，林昭的天枢剑会被冲击波震断，苏妄的终端会短路爆炸，叶清欢的太初金光会被湮灭能量腐蚀——而他自己，如果站在这里，能勉强用吞噬来的源能护住三人，但代价是被议长的意识洪流彻底碾碎。
“所有人撤离主控室！”陈洛突然吼出声，声音里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的破音。
他冲向最近的苏妄，拽着她的手腕往门口拖，“去备用通道，用叶清欢的太初拳经破防，林昭断后！”
“你呢？”叶清欢反手扣住他的手腕，掌心的太初金光烫得他皮肤发红。
她向来温柔的眼睛此刻像淬了冰，“要留你一个人对付S+级的怪物？”
林昭的天枢剑横在两人中间，剑刃却没有指向任何一方。
她盯着陈洛泛白的指节，突然想起三年前在灰区巷战，这个总穿着旧格子衬衫的程序员也是这样，把她推进安全屋，自己转身去引开追猎者。
“他有后手。”她声音很轻，却像钉子般钉进空气里，“相信他。”
陈洛的喉结动了动。
他看见苏妄的终端在投影他的系统面板——吞噬进度条不知何时涨到了15%，进度条下方多了行新提示：【规则类吞噬已激活，需宿主主动接触目标核心规则】。
而议长此刻的半实体形态，正不断有银色的规则碎片从他体内溢出，像极了前一刻被系统吞噬的那些。
“快走！”他猛地推开三人，转身时后腰撞到主控台边缘，疼得倒抽冷气。
但这疼痛反而让他的思路更清晰——议长的意识残片和规则绑定，要彻底吞噬就必须正面接触那团由规则和执念构成的核心。
而他的同伴，必须活下来，否则……他不敢想如果陈霜的悲剧在林昭她们身上重演，自己还能不能保持现在的冷静。
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林昭的天枢剑在门框上划出火星，为三人争取最后的撤离时间；苏妄边跑边往终端里输入指令，数据流里已经跳出“备用通道已开启”的提示；叶清欢的太初金光裹住所有人，像层半透明的茧，隔绝了议长释放的压迫感。
当主控室的金属门重重闭合时，陈洛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他抬起头，正迎上议长猩红的义眼。
对方的半实体形态已经凝实了七分，胸口的位置能看见幽蓝的能量核心——那是源能议会的最高规则核心，也是陈洛父母当年研究的“源能融合炉”残件。
“现在只剩我们了，蝼蚁。”议长抬起手，指尖凝聚的黑色光团开始旋转，“让我送你去见你父母。”
陈洛抹掉嘴角的血，笑了。
他能感觉到精神海里的金色光芒在翻涌——那是叶清欢的拳经残念、林昭的剑器灵、苏妄的代码碎片，还有妹妹陈霜用旧芯片做的生日贺卡，此刻全部化作细小的光链，缠上他的精神触须。
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炸响：“【认知类吞噬进度：23%】【规则类吞噬准备完成，是否融合？】”
他没有回答。
而是迎着议长的攻击大步上前，精神触须像最锋利的刀刃，直接刺向那团旋转的黑色光团。
在触碰到的瞬间，他看见无数银色的规则碎片蜂拥而来，系统进度条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爬升——50%、60%、70%……
而在他的精神深处，某个被封印的法则正在苏醒。
陈洛的精神触须刺入黑色光团的瞬间，像是被万把源能匕首同时贯穿脑髓。
他踉跄半步，后颈的血管根根暴起，视网膜上的系统面板疯狂闪烁——【规则碎片解析度：37%】【认知否定融合度：21%】【纯净之光适配度：19%】，数字下的警告条猩红刺目：【精神海过载风险：89%】。
蝼蚁也敢染指规则？议长的笑声像生锈的齿轮碾过神经，半透明的躯体突然膨胀，银色规则碎片如钢针倒刺般扎进陈洛的精神触须，你父母的源能融合炉不过是废品，而我掌握的...是让人类进化的钥匙！他残缺的右脸机械骨骼突然展开，露出内部流转的幽蓝能量——正是陈洛父母研究笔记里描绘的源能核心，此刻正渗出缕缕黑血般的腐败气息。
陈洛咬碎舌尖，腥甜漫入喉咙。
疼痛反而让他看清那些规则碎片的脉络：议长所谓的，不过是用源能暴力碾碎低阶者的灵智，将他们的生命能量强行注入精英体内。
他想起灰区贫民窟里啃着冷面包写代码的孩子，想起叶清欢武馆里被议员儿子打断腿的学徒，想起妹妹陈霜躲在储物箱里发抖的眼睛——这些被议长视为的生命，此刻正化作他精神海里的光链，缠上那些倒刺般的规则碎片。
去你妈的钥匙。陈洛低笑，血沫溅在议长凝结的能量核心上，我要的是...所有人都能握钥匙的世界。他右手按在胸口，那里藏着妹妹用旧芯片做的生日贺卡，芯片里存着父母最后实验的加密数据。
系统提示音突然炸响：【认知否定与纯净之光融合完成！
规则类能力激活：源能重构·神域】。
空气发出玻璃碎裂的脆响。
陈洛脚下的地面开始扭曲，审判厅的晶壁碎片悬浮空中，化作半透明的菱形屏障——这是他用吞噬来的古魔法阵碎片、源能科技算法，以及林昭剑器灵里的空间法则，强行编织的独立领域。
议长的身影被抛向领域中央，半透明的躯体撞在菱形屏障上，溅起刺目的火花。
这不可能！议长的义眼猩红暴涨，你不过是F级源能者！
现在是...c级巅峰。陈洛抹去鼻血，系统面板上的源能等级正在飙升。
他能感觉到，每吞噬一片规则碎片，就有对应的源能从虚空中灌入体内——那是议长用为名掠夺的，属于千万灰区居民的生命能量。
领域边缘浮现出无数半透明人影，有蜷缩在垃圾桶旁的老人，有抱着破布娃娃的女孩，有被清道夫子弹击穿胸口的程序员——都是被议长的牺牲者，此刻正将手中的银色碎片递向陈洛。
他们在帮我。陈洛抬头，瞳孔里的金色光流化作星图，被你夺走的，现在要连本带利拿回来。
议长突然发出兽类般的嘶吼。
他胸口的源能核心迸裂，黑血般的腐败能量裹着意识残片疯狂涌出，要撕碎这方神域。
陈洛的精神海传来撕裂声，额角渗出的血珠在空中凝结成细小的源能晶体——那是他用叶清欢太初拳经里的炼血成罡强行稳住精神体。
系统提示再次响起：【吞噬进度提升至67%】【是否融合？】
陈洛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却比天枢剑更锋利。
金色光流瞬间淹没整个神域。
陈洛看见自己的精神海里，认知否定化作黑色漩涡，纯净之光凝成白色剑刃，两者在规则碎片的熔炉里交融，最终化作一枚流转着双色流光的菱形晶体。
剧痛如潮水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某种更庞大的感知——他能到整座星环城的源能脉络，能到十二区屏障外的风声里藏着不安的震颤，甚至能到议长意识残片里最深处的恐惧：对失控的恐惧，对被自己定义的反噬的恐惧。
你会成为新的灾难......议长的声音突然变得沙哑，半透明的躯体开始片片碎裂，当规则反噬时......
至少我不会用当遮羞布。陈洛抬手，菱形晶体射出一道光链，精准缠住议长最后一块意识残片。
系统面板弹出最终提示：【吞噬完成。
获得技能：源能湮灭抗性（免疫S级以下源能湮灭攻击）、群体净化抵抗（可削弱群体清除类规则效果30%）】。
议长的身影彻底消散。
陈洛踉跄着扑向主控台，颤抖的手指输入父母笔记里的终止代码——那是他在吞噬议长人际关系网时，从议员秘书的记忆里翻出的加密序列。
终端屏幕闪烁三次，红色倒计时突然停滞，然后开始疯狂递减：11:48→00:00→ERRoR。
净化协议已终止。全城广播的机械音同时响起，带着电流杂音，所有区屏障解除，源能适配检测暂停。
陈洛扶着主控台站起，透过龟裂的晶壁望向窗外。
星环城的夜空本该是幽蓝的，此刻却泛着不自然的紫——那是源能风暴来临前的征兆。
他摸出兜里的旧芯片，芯片表面的划痕在月光下泛着微光，那是妹妹陈霜用铅笔刻的哥哥加油。
这场战争......他望着紫雾弥漫的天空，声音轻得像叹息，还没结束。
主控室的金属门突然被撞开。
林昭提着带血的天枢剑冲进来，苏妄的终端在她肩头投影出全城能源图，叶清欢的太初金光裹着三人，发梢还沾着备用通道的灰尘。
陈洛！林昭的声音带着他从未听过的颤抖，天枢剑当啷落地，她冲过来抱住他，我们在备用通道看见晶壁裂开，以为......
我没事。陈洛回抱她，闻见她发间熟悉的火药味，净化协议终止了，但......他抬头看向窗外的紫雾，可能有更大的麻烦要来了。
苏妄的终端突然发出尖锐的警报。
她推了推眼镜，全息投影里跳出一行血字：【十二区源能节点异常波动：+300%】。
叶清欢握紧他的手，掌心的太初金光暖得像灰区冬天的太阳：不管是什么，我们一起扛。
陈洛望着三个被他护在身后三年的人，又看向窗外翻涌的紫雾。
系统面板在视网膜上亮起，最下方的吞噬进度条静静躺在7%的位置——那是吞噬法则的进度。
他笑了，笑得像三年前在灰区巷战里，把林昭推进安全屋时那样。
他说，一起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