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佩传来的灼热感虽微弱,却如同冰针刺入肌肤,瞬间将沈渔从修炼状态中惊醒。
他神识如潮水般无声无息地蔓延开来,笼罩住整个小院及周边数十丈范围。《镇渊清秽本愿经》赋予他的感知远超同阶,对恶意与窥探尤为敏锐。
找到了!
在小院斜对面,一株枝叶茂密的古槐树阴影中,一道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气息,正如同潜伏的毒蛇,遥遥锁定着这个小院。气息隐匿手法极高明,若非玉佩预警,以他炼气七层的神识,未必能第一时间察觉。
修为……炼气八层!而且气息阴冷缥缈,带着一股熟悉的……影煞风格!
他们竟然追到了流云坊!而且如此之快就找到了他的落脚点!
是赵家悬赏的吸引力?还是影煞本身不死不休的追杀令?
沈渔心中杀意渐起。他初来乍到,本想低调行事,但麻烦却自己找上门来。若放任不管,只怕日后永无宁日,甚至会连累李老丈和丫丫。
他看了一眼旁边静室内正在修炼的林风,以及已然安睡的李老丈和丫丫,眼神变得冰冷。
必须解决掉这个尾巴,而且要快,要干净利落!
他并未立刻行动,而是如同未曾察觉般,继续盘膝修炼,体内灵力却已悄然转变运转路线,【逝影步】的心法默默流转,整个人气息愈发内敛,仿佛一块没有生命的石头。
时间一点点流逝,夜色渐深。
那古槐阴影中的气息,也如同石雕般,一动不动,显示出极佳的耐心。
直到子时过半,月上中天,坊市间的喧嚣彻底沉寂下去。
沈渔动了。
他并未从门口出去,而是身形如同青烟般,悄无声息地自静室后窗滑出,落地无声。【逝影步】施展之下,他仿佛化作了一道真正的影子,贴着墙角的阴影,以惊人的速度绕向那株古槐。
他的动作没有带起一丝风声,甚至连气息都完美收敛。
古槐上的影煞杀手,依旧全神贯注地盯着小院的正门与窗户,浑然不觉死亡已从身后降临。
直到一股冰冷刺骨的死寂之意,如同无形的大手,骤然扼住了他的后颈!
杀手骇然欲绝,想要挣扎,想要示警,却发现自己周身的灵力瞬间凝滞,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他只能瞪大眼睛,感受着那股毁灭性的力量涌入体内,疯狂吞噬着他的生机。
沈渔的手掌,不知何时已按在了他的后心。【寂灵掌】!
没有惨叫,没有挣扎。
不过一息之间,这名炼气八层的影煞杀手,眼中的神采便彻底黯淡,身体如同被抽干了所有水分,软软地瘫倒在树杈上,气息全无。
沈渔面无表情地收回手掌,指尖一缕幽暗气息散去。他迅速在杀手身上搜索一番,找到了一块代表其身份的黑色骨牌和一些零碎物品,随即弹出一缕寂灭之火,将其尸体化为灰烬,随风飘散。
毁尸灭迹,干净利落。
他如同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身形再次融入阴影,悄无声息地回到了小院静室,仿佛从未离开过。
盘膝坐下,他拿起那枚黑色骨牌。骨牌正面刻着一个“影”字,背面则是一串编号。这显然是影煞杀手的身份凭证。
“看来,影煞在流云坊也有据点。”沈渔眼神幽深。一个炼气八层的杀手,在影煞内部应该也不算底层了。其无声无息地消失,定然会引起影煞的注意,甚至可能引来更高级别的追杀。
被动防御绝非良策。
他需要主动出击,至少要弄清楚影煞在流云坊的势力分布,以及他们追踪自己的具体原因和方式。
第二日,沈渔再次改变了形貌,独自一人来到了城西一片鱼龙混杂的区域。根据百晓楼玉简中的信息,这里隐藏着流云坊的灰色地带,也是“暗影阁”的一个接头点。
暗影阁,一个神秘的情报与任务组织,亦正亦邪,只要付出足够代价,几乎可以买到任何消息,也可以发布任何任务。
沈渔走进一家看似普通的杂货铺,对柜台后打着瞌睡的老者说出了暗语:“买影子。”
老者浑浊的眼睛睁开一条缝,打量了沈渔一下,慢悠悠道:“什么价?”
“卖消息。”沈渔将那块影煞杀手的骨牌放在柜台上。
老者拿起骨牌看了看,眼中闪过一丝异色,随即恢复平静:“跟我来。”
他领着沈渔穿过店铺后堂,进入一间地下密室。密室中坐着一名戴着鬼脸面具的黑袍人。
“你要卖什么消息?”黑袍人的声音沙哑低沉。
“一个影煞八星杀手的下落。”沈渔指了指那块骨牌。
黑袍人接过骨牌,仔细探查片刻,语气有了些许变化:“人在何处?”
“死了。”沈渔淡淡道,“我杀的。”
密室内的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黑袍人抬起头,鬼脸面具后的目光锐利如刀,落在沈渔身上:“阁下是何人?为何杀他?”
“我是谁不重要。”沈渔平静地与他对视,“重要的是,我想知道,影煞为何紧追我不放?他们在流云坊的据点在哪里?首领是谁?修为如何?”
黑袍人沉默片刻,道:“这个消息,价值不菲。而且,可能会给你带来更大的麻烦。”
“价钱不是问题。”沈渔取出一个储物袋,里面装着五百灵石,“至于麻烦……我已经惹上了,不在乎多一点。”
黑袍人掂了掂储物袋,似乎在权衡利弊,最终开口道:“影煞追杀你,主要有两个原因。一,你在苍茫山脉多次破坏他们的行动,并斩杀其成员,已被列入‘必杀名单’。二,赵家悬赏五千灵石要你的命和玉佩,影煞接了这单生意。”
“影煞在流云坊的据点,在城南‘鬼市’地下的‘血影楼’。楼主名为‘幽影’,修为……筑基中期。其下还有两名筑基初期的副楼主,以及若干炼气期的杀手。”
筑基中期!沈渔心中一凛。这确实是个棘手的对手。
“关于我的消息,影煞知道多少?他们是如何找到我的?”沈渔追问。
“你在青苔坊市与赵家冲突,容貌气息已被记录。昨日你入城时,虽改变了形貌,但气息无法完全掩盖,被潜伏在城门的暗哨辨认出来,一路跟踪到了你的住处。”黑袍人道,“至于昨夜那名杀手消失,幽影此刻应该已经知晓,定会加大搜寻力度。”
果然如此!沈渔暗道侥幸,若非玉佩预警,自己恐怕还蒙在鼓里。
“最后一个问题,”沈渔目光锐利,“暗影阁,可否接对付影煞的任务?”
黑袍人鬼脸面具下的嘴角似乎勾起一抹弧度:“暗影阁,只要付得起代价,什么任务都接。不过,对付影煞楼主幽影……价格,恐怕你出不起。”
“说说看。”
“一件上品灵器,或者等价之物。”黑袍人报出一个天文数字。
沈渔沉默。上品灵器,那是金丹修士都视若珍宝的东西,他自然没有。
“若是……提供幽影的详细行踪、功法弱点,或者血影楼的布防图呢?”沈渔换了个思路。
“此类信息,价值同样不菲,且需验证真伪。”黑袍人道,“你若能提供,可抵部分报酬,或换取阁内其他服务。”
“我明白了。”沈渔点点头,不再多言,转身离开了密室。
走在喧闹的街道上,沈渔心中思绪飞转。
影煞的威胁如同悬顶之剑,必须尽快解决。硬拼筑基中期的幽影,目前绝无胜算。那么,唯有借力,或是……让其自顾不暇!
一个计划,在他脑海中逐渐成形。
或许,那枚得自听竹书院执事的青铜小镜,和那块记载着幽冥道邪法的骨片,可以派上些用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