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陨之井所在的洞穴,成了与世隔绝的方舟。
那场短暂的、酷烈的战斗结束后,弥漫的归墟之力彻底内敛,只余井口深处那仿佛能吞噬灵魂的幽暗。幽蓝色的星辉重新成为洞穴的主调,映照着波光渐息的潭水,竟有几分诡异的静谧与祥和。
沈渔仔细检查了整个洞穴,确认再无其他出口,也无隐藏的危险。他将斗篷人和两名执事遗落的储物袋收起,里面除了些灵石、丹药和零碎材料,并无太多出奇之物,倒是那面青铜小镜和记载着幽冥道邪法的骨片,被他单独收起,或许日后有用。
他重新加固了洞口处的禁制,并以碎石和藤蔓做了更完美的伪装。如今这洞穴,入口隐蔽,内有水源(潭水清冽甘甜,且蕴含微弱灵气),更有星陨之井这处绝佳的修炼圣地,简直是一处完美的避难所与潜修地。
李老丈和丫丫很快从惊吓中恢复过来。李老丈发挥了他老农的本色,将洞穴内相对干燥平整的一角收拾出来,铺上干燥的苔藓和软草,弄出了一个像样的居所。他甚至尝试着在星辉能照到的石缝里,种下了一些随身携带的、生命力顽强的野菜种子。
丫丫则对洞穴顶部那些自发星辉的奇异苔藓产生了浓厚兴趣,常常仰着小脑袋一看就是半天,偶尔会用小手去接那飘落下来的、如同萤火虫般的细微光点。
林风的伤势在沈渔的持续治疗和洞穴内相对安宁的环境下,终于开始稳定好转。虽然依旧虚弱,但已能自行活动。他对沈渔的感激无以复加,也将自己所知的、关于听竹书院实验的更多细节告诉了沈渔,虽然依旧零碎,但拼凑出的图景愈发令人心惊。
安顿好一切,沈渔的生活进入了前所未有的规律与高效。
他的修炼重心,完全放在了那口星陨之井上。
每日,他都会花费大量时间,盘坐于井边,以心神沟通井底的黑剑,引动那精纯的太阴星力与寂灭本源之气进行修炼。
《镇渊清秽本愿经》的进境一日千里。心渊在如此高品质能量的滋养下,愈发幽深稳固,底部那点寂灭之意凝实如墨,旋转间仿佛能牵引神魂。他的修为稳步向着炼气五层中期推进。
《寂元淬体术》更是迎来了质的飞跃。他不再需要费力引动外界的阴煞之气,直接以井中反哺而来的、蕴含着一丝寂灭本源的能量淬体,效果远超从前,且痛苦大减。他的肉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非人,骨骼莹白如玉,肌肉纤维紧密如龙筋,气血奔涌时甚至隐隐发出江河澎湃之声。单纯肉身之力,已足以硬撼炼气后期修士的法器!
而进步最大的,则是他对“归墟印”残缺轨迹的感悟。
在这口疑似与“归墟”本源相连的古井旁,那烙印在灵魂深处的轨迹仿佛被注入了活力,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他不再仅仅是被动观想,而是开始尝试以自身心神,以那缕寂灭之意为引,去临摹,去理解,去沟通那轨迹中蕴含的、一丝“终结”的规则。
这个过程依旧凶险,神识消耗巨大,稍有不慎便可能心神受损。但每成功临摹出一笔,他对自身力量的掌控便精进一分,对黑剑的感应也越发如臂指使。
他甚至开始尝试,将这一丝感悟,融入自身的攻击之中。
这一日,沈渔立于潭边,面对一块坚硬的青黑色岩石。他并未拔剑,只是缓缓抬起了右手食指。
指尖,一缕微不可查的、仿佛能吞噬光线的幽暗气息凝聚。那是他调动心渊底部寂灭之意,模仿“归墟印”亿万分之一轨迹,凝聚出的一丝力量。
他对着岩石,轻轻一指点出。
没有声音,没有光效。
指尖触及岩石的刹那,那坚硬的青石表面,无声无息地出现了一个拇指大小的、深不见底的孔洞!边缘光滑如镜,仿佛那块区域的“存在”被瞬间抹去!
沈渔收回手指,看着那孔洞,眼中闪过一丝满意。
这并非灵力造成的破坏,而是更接近规则层面的“抹除”。虽然范围极小,消耗却极大,以他目前的修为和感悟,最多只能施展三次。但这无疑是一张强大的底牌。
他将这一指,命名为——“寂元指”。
时光如水,在潜心修炼中悄然流逝。转眼间,他们在这洞穴中已度过了近三个月。
沈渔的修为,已然稳固在炼气五层巅峰,距离六层只有一步之遥。肉身强度更是达到了一个骇人听闻的地步。《寂元淬体术》堪堪踏入第二层“铁骨”之境。而“寂元指”也愈发纯熟。
这一日,他正引动井中能量淬体,忽然心有所感,猛地睁开双眼。
并非外敌来袭,而是他感觉到,自己与井底黑剑之间的联系,达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紧密程度。仿佛只要他心念一动,那沉寂了数月的黑剑,便能破井而出!
他长身而起,走到井边,目光幽深地看向那无尽的黑暗。
是时候了。
他需要出去一趟。一来,探查外界情况,确认追兵是否已经退去,或者是否有新的变化。二来,修炼所需的丹药已然耗尽,需要补充。三来,他隐隐感觉到,自己似乎触碰到了某种瓶颈,单纯的闭关苦修效果已开始减弱,需要外界的历练与契机来突破。
他转身,对正在帮忙整理野菜的李老丈和伤势已好了七八成的林风道:“我需外出数日,探查情况并采购些物资。你们留在洞内,务必小心,除非我回来,否则绝不可打开洞口禁制。”
李老丈和林风面色一肃,郑重应下。
丫丫跑过来,拉着沈渔的衣角,小脸上满是不舍:“哥哥,你要早点回来。”
沈渔摸了摸她的头,温和道:“嗯,哥哥很快回来。”
他没有多做耽搁,来到洞口,解开禁制,身形一闪,便如同融入水流般,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茂密的丛林之中。
重返苍茫山脉,感受着外界略显稀薄却充满生机的灵气,沈渔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他并未立刻前往人类聚集地,而是如同幽灵般在山脉外围游弋,神识全力外放,捕捉着任何可疑的痕迹。
一日下来,他发现了不少修士活动的踪迹,有猎杀妖兽的,有采集灵药的,但并未再发现听竹书院或影煞、幽冥道的大规模搜索队伍。似乎随着时间的推移,以及他藏匿得足够深,追捕的力度已经减弱。
但这并未让沈渔放松警惕。他变换了几次容貌和装束(利用《寂元淬体术》对肌肉的控制和简陋的易容),这才朝着记忆中距离苍茫山脉外围最近的一个修士聚集点——“青苔坊市”的方向行去。
他需要信息,也需要资源。
而更大的世界,以及潜藏在平静下的暗流,正等待着他的再次踏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