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光在房间里扫视,最后定格在书桌一角的一个小摆件上——阳光捕手棱镜光之立方。里面镶嵌着多棱镜片。阳光照射下,能折射出炫目的七彩光斑,转动起来更是流光溢彩。
“这个好!”诸葛青眼睛一亮。彩虹!小姑娘肯定喜欢!他一把抓起那个晶莹剔透的立方体,又顺手从糖罐里抓了一大把各色水果糖塞进口袋。想了想,又特意换了身干净帅气的衣服,这才往床上一躺,抱着棱镜立方,心中默念:林妹妹,我来了!
……
午后的阳光斜斜照进窗棂,在书案上投下温暖的光斑。林黛玉却无心看书,只托着腮,怔怔地望着窗外光秃秃的枝桠。
紫鹃和雪雁被支出去了。屋子里静悄悄的。几天了?青大哥整整十天没有出现了。
贾府的规矩像一张无形的大网,将她束缚其中。晨昏定省,言行举止,处处留心,步步惊心。王夫人那看似温和、实则疏离甚至带着点探究和冷意的目光,总让她如芒在背。贾宝玉更是锲而不舍,每日必来报到,嘘寒问暖,送花送粉,说些自以为风雅、在她听来却幼稚可笑甚至烦厌的“痴话”。三春姐妹虽好,但终究隔着一层,无法真正交心。
最让她心神不宁的,还是青大哥的杳无音信。担心他是否出事?委屈他为何连个消息都没有?失落于那份唯一的依靠突然抽离?种种情绪交织,让她心绪烦乱。昨夜又没睡好,此刻阳光暖融融地照在身上,却驱不散心底那份凉意和隐隐的委屈。鼻尖一酸,眼圈又不受控制地微微泛红。
就在这时,一股极其熟悉的气息,如同投入静水中的石子,打破了室内的沉寂。
林黛玉心尖猛地一跳!几乎是同时,她感觉到自己的左肩被什么东西极其轻柔地拍了一下!
她下意识地、满怀希冀地迅速扭头向左看去——空无一人!
心,瞬间沉了下去。是错觉吗?
就在失望的情绪即将淹没她的刹那,一个带着戏谑笑意的、无比熟悉的声音,在她右耳边清晰地响起:
“林妹妹,找什么呢?”
林黛玉如同受惊的小鹿,猛地转回头!
只见诸葛青那张清俊带笑的脸,近在咫尺!他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身侧,正微微弯着腰,衣襟敞开露出白色短袖,两手插在裤兜里,阳光落在他身上,整个人都带着一种意气风发又自由自在的明亮感。
“青大哥!”巨大的惊喜如同烟花,瞬间在林黛玉心头炸开!她几乎要跳起来,那双含露目里瞬间盈满了光彩,脱口而出的呼唤带着毫不掩饰的雀跃。
然而,这惊喜只维持了短短一瞬。想起这十日的杳无音信、自己的担忧和委屈,一股小小的怨气和别扭瞬间涌了上来。她硬生生压下心头的欢喜,小脸一绷,猛地扭过头去,只留给诸葛青一个乌黑的后脑勺和微微鼓起的腮帮子,用行动表示:我生气了!
诸葛青心里“咯噔”一下。完了,真生气了!他脸上笑容不变,甚至带上点夸张的无辜,绕到林黛玉正面,弯下腰,凑近她故意板起的小脸,笑嘻嘻地问:“哟?林妹妹这是怎么了?才几天不见,就把你青大哥给忘了?好生绝情啊!”
林黛玉被他这倒打一耙的厚脸皮言论气得差点破功!到底谁忘了谁?!她猛地抬起小脸,那双水光潋滟的眸子瞪着他,小嘴一撇,伶牙俐齿的反击瞬间倾泻而出,带着浓浓的怨气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青大哥几日不来,小妹这里倒真是清净了!原以为青大哥是被什么天大的规矩绊住了脚,或是被什么要紧事缠住了身,脱不开呢!如今青大哥倒是有空,肯纡尊降贵,来小妹这冷清地儿了?” 声音清脆,语速又快又急,像一挂小鞭炮噼里啪啦炸开,每个字都带着刺儿。
诸葛青被她怼得一愣,随即又觉得她这副气鼓鼓、伶牙俐齿的小模样实在可爱得紧,差点笑出声来。他连忙举手做投降状,脸上堆满诚恳的歉意:“哎哟我的好妹妹!息怒息怒!是哥的错!哥这几天真不是故意不来!实在是……被考试给绊住了!脱不开身啊!”
“考试?”林黛玉果然被这个词吸引了注意力,扭过头来,眼中的怨气被疑惑取代。她出身书香门第,对科举功名天然敏感,“青大哥去……应试了?” 她上下打量着诸葛青,他看起来……好像也没什么风尘仆仆、寒窗苦读的憔悴样子?
“对啊!”诸葛青见她终于肯正眼看自己,立刻打蛇随棍上,脸上露出“不堪回首”的表情,“就是那种……嗯,跟你们这的秋闱春闱差不多的大考!关系到我的钱途,连着考了好几天,考得我头昏脑涨,眼冒金星!卷子堆起来有这么高!”他用手夸张地比划着,“哪里还分得出心思?连觉都睡不好!”
林黛玉一听,才知道他是去忙正事了。而且听他所言,似乎还是非常重要的考试?心中的那点委屈和怨气,如同被阳光照射的薄冰,瞬间消融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关切和……隐隐的自责。自己刚才……是不是太任性了?青大哥要应付他们那边的“科举”,定然辛苦万分,自己还在这里使小性子……
“那……那青大哥考得如何?”她声音软了下来,带着点小心翼翼,罥烟眉微蹙,流露出真切的关心,“可还……顺利?”
诸葛青看着她瞬间从炸毛小野猫变成温顺小奶猫,心中大乐,脸上却努力维持着谦虚的表情,挺了挺胸脯:“还行还行!发挥正常!考了个……嗯,第七名!在我们那,算是很不错了!”他自动忽略了年级这个范围。
林黛玉一听他考得不错,心中那点残留的不高兴瞬间烟消云散,反而生出一丝替他的欢喜。她松了口气,眉眼也舒展开来,真心实意地道:“那便好。功名要紧。”旋即又想到他说的前途,敏感地追问:“青大哥……有功名在身?”她记得青大哥说过他还在“学堂”。
“功名?”诸葛青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理直气壮地开始胡诌,“按你们这的标准嘛……嗯,勉强算个举人吧!”他想着,高考状元都能被称为“文曲星下凡”,自己这重点高中的年级前十,怎么着也能类比个举人吧?没毛病!
举人?!林黛玉心中一惊!她父亲林如海便是前科探花,她深知科举之难。青大哥看着不过十六七岁模样,竟已是举人老爷了?这……这天赋才情,看向诸葛青的目光里,不由得又多了几分敬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