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公寓里跟被轰炸过似的。
齐理盘腿坐在地毯上，牌甩得啪啪响，精神头十足：“对K！压死！唐小珏你又没啦！贴条贴条！”
唐珏生无可恋地瘫在沙发角，脸上几乎找不到一块干净地儿，五颜六色的便利贴纸条糊了一脸，鼻子上还滑稽地粘着个卷起来的小纸卷，活像个纸条成精。
他哀嚎：“齐理你丫出老千吧！”
聂淮慢悠悠喝了口咖啡：“傻人有傻福。”
施屿抱着胳膊靠在窗边，一脸“你们真幼稚”的冷漠，但嘴角似乎有亿点点的上扬。
叮咚——
门铃响了。
“谁啊这么早…” 齐理头也不抬，“唐小珏！离门近！开门去！”
“不去！没脸见人！” 唐珏把脸往抱枕里埋，纸条哗啦啦响。
“愿赌服输！快去！” 齐理踹他小腿。
唐珏认命地蛄蛹起来，顶着一头一脸迎风招展的纸条，像个移动的告示板，磨磨蹭蹭挪到门口。
眯着眼，勉强从纸条缝隙里找到门把手，拉开。
门外站着的周燃，手里还拎着个印着药房logo的纸袋。
他显然正准备开口打招呼，目光落在唐珏脸上时，声音卡住了。
那双总是温和带笑的眼睛里，瞬间充满了极其生动的疑惑和……一点点没藏住的笑意。
“呃……周燃？” 唐珏声音闷在纸条后，试图维持镇定，手却跟抽风似的开始疯狂扒拉脸上的‘封印’。
越急越乱，一张纸条粘在嘴角扯不下来，另一张糊住了眼睛，还有几张随着他的动作飘飘荡荡，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咳，” 周燃轻咳一声，似乎努力想把嘴角那点弧度压下去，但没完全成功。他晃了晃手里的袋子，“路过药房，看你上次的药快吃完了，顺道买了点新的。”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唐珏身后探出脑袋看热闹的齐理，以及更远处沙发上的聂淮和窗边的施屿，礼貌地点点头，“早。”
“啊？哦！谢…谢谢！” 唐珏终于把遮住眼睛的纸条扯下来，露出一双带着点熬夜红血丝和浓浓尴尬的眼睛，脸颊上还粘着几片顽固分子。
“不客气。” 周燃把袋子递过去，视线又落回唐珏那张花花绿绿的脸上，语气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调侃，“战况……挺激烈？”
“何止激烈！” 齐理一个箭步窜过来，扒着唐珏肩膀，笑得见牙不见眼，“周同学你来得正好！唐小珏快输得底裤都没了！要不要加入战局？拯救一下这个可怜的倒霉蛋？”
唐珏用手肘狠狠怼了齐理一下：“滚蛋！谁要拯救！”
周燃的目光在唐珏羞愤交加的脸上停留了一秒，又看了看桌上散乱的扑克牌，以及齐理那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
他嘴角的弧度终于没压住，向上弯起一个清晰的、带着点阳光味道的、却让唐珏觉得有点危险的浅笑。
“好啊。” 周燃的声音很温和，自然地侧身进门，反手带上了门，“玩什么？正好……学习一下。” 他脱下外套，目光扫过唐珏脸上残余的纸条，“输了也要贴？”
“当然！” 齐理兴奋地搓手。
“嗯。” 施屿在窗边冷冷地哼了一声，终于离开了他的王座，也朝牌桌走了过来，眼神里带着审视。
唐珏看着周燃挽起袖子，气定神闲地在地毯上坐下，又看看自己脸上摇摇欲坠的纸条，再对上聂淮“这下有意思了”的眼神……
他突然觉得。
今天这牌局。
恐怕不是输掉底裤那么简单了。
-
牌桌上风云突变。
齐理、施屿、周燃三人重新洗牌落座。
聂淮功成身退，端着咖啡坐回沙发，一副“坐等好戏”的悠闲姿态。
唐珏则缩在旁边，看着牌桌上瞬间凝滞的空气，默默为齐理点了根蜡。
洗牌，发牌。
开局还勉强维持着表面和平，三圈之后，气氛陡然变了。
施屿打出一张牌，眼皮都没抬，声音冷得像冰碴子：“唐小珏，给他倒杯水。”
这话是对着唐珏说的，眼睛却盯着周燃刚刚放下的那张牌，带着审视。
周燃像是没听见，指尖点了点桌面，看向齐理：“该你了。”
语气平淡，但那股无形的压力让齐理手里的牌差点捏出汗。
齐理成了风暴中心的可怜小船。
他刚犹豫着要出一张牌——
施屿：“出这张，他手里没大牌。”
周燃同时开口，温和却不容置疑：“齐理，考虑下对家可能压你K。”
齐理：“……”
看看左边冰山施屿，右边看似阳光实则深不可测的周燃，手里的牌跟烫手山芋似的，出哪张都是死！“我……我出……这个？”
齐理试探性地甩出一张梅花7。
施屿立刻皱眉，周燃则轻轻啧了一声，两人几乎同时打出更大的牌，瞬间把齐理的小7碾得粉碎。
“啊！我的牌！” 齐理惨叫一声，眼睁睁看着自己好不容易捏着的组合被拆得七零八落。
下一轮，周燃不动声色地出了一张不大不小的牌，似乎想给下家留点机会。
施屿眼神一凛，立刻甩出一张压死，硬生生截断，目光扫过周燃：“路，别堵太死。”
意有所指。
周燃迎上他的视线，嘴角勾起一个没什么温度的弧度：“牌桌如战场，施同学，承让。”
反手打出一张更狠的，直接封死了施屿刚想走的牌路。
施屿捏着牌的手指微微收紧，骨节泛白。
齐理夹在中间，被这两股无形的气场绞杀得欲哭无泪。
他出一张牌要瞄两边脸色，打错了就被两座冰山同时冻住，打对了？
不，他根本打不对！
这俩大佬斗法，他手里的牌跟透明似的，走哪步都被算得死死的！
“炸！” 施屿突然甩出四张牌。
“要不起。” 周燃神色不变，气定神闲。
齐理看着自己手里唯一能管上的牌，再看看施屿那“你敢压试试”的眼神，再看看周燃那“你压了也白压”的笃定……
他悲愤地把牌一合：“过！！！”
“赢了。” 施屿冷冷地摊牌，目光却看向周燃。
周燃耸耸肩，也摊开手里剩下的牌，一张不大不小的单牌，刚好被齐理刚才不敢压的那张管上——
他算准了齐理不敢动。
“啊啊啊啊啊！不玩了！” 齐理彻底崩溃，把牌一扔，抓狂地揉着自己的头发，“你们俩！有完没完！拿我的牌当炮灰呢？！这是打牌还是打仗啊！”
齐理被这无声的硝烟和精准的互相算计逼到了沙发角落，头发都炸毛了。
唐珏看着齐理那副生无可恋、仿佛被蹂躏了八百遍的样子，难得生出一丝真切的同情。
他挪过去，拍了拍齐理颤抖的肩膀，语气沉重又带着点同病相怜的感慨：
“兄弟！挺住！活着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