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锦年暗自思忖,夏桉住在大院,婚事自有家里人安排,与柱子续缘的可能性渺茫。
说到底,两人不过是关系要好的同学罢了。
我现在需要见夏桉一面,你能帮我吗?
见夏桉?!
不强求,你自己考虑。
行吧...这些年来我也欠她一个告别,豁出去了!
量完尺寸后,李锦年回屋画了几张设计草图。
王主任给的工期只有十五天,采用简单结构多招些人手,装修起来应该不慢。
这次他没用复杂的榫卯工艺,主卧设在二楼,一楼留作孩子们的房间。
与沈寒柔商量后,房子的翻新方案就此敲定。
次日周一,轧钢厂门口人头攒动。
保卫科全员出动维持秩序,不再像往常那样待在值班室。
李锦年锁好自行车,跟着沈寒柔直接去了车间。
王根基见到他立即汇报:关系都疏通好了,这边没问题。
给他们三天适应流水线,有问题随时反馈。
陈娟也说:按你的意思找了几个可靠的人谈话,提拔了几个管理岗位。
女工名额有限,你要多费心协调。
整个上午李锦年都在车间巡查,处理新老工人的磨合问题。
轧钢厂的老工人熟悉流程,效率明显高于新人,但好在没出大乱子。
郭大撇子那边仍沿用师徒搭档模式,很快形成了不同的小团体。
为争抢原料不时发生口角,好在有老师傅坐镇,勉强维持着秩序。
然而,这些情况反映到杨厂长面前时,就成为了棘手难题。
李主任在一旁煽风 ** :郭主任的管理方式存在严重问题。
长期高压管控下,就算大领导视察期间不出状况,可我们还要持续生产到九月份,还有将近六个月的时间呢!
杨厂长皱着眉头问道:目前具体是什么问题?
李主任立刻回答:据我观察,这些矛盾并非工人故意 ** 。
主要是生产物资存放问题——公用工具被争抢,个人物品随意摆放,缺乏统一管理。
杨厂长颔首道:这是现场管理的疏漏。
下午召集相关人员开个短会,研究解决方案。
李主任应声离去。
午饭时分,李锦年通知了郭大撇子和另外几位同事下午的会议安排。
他简单交代了陈娟和王根基几句,并未过多在意。
午后会议上,四人齐聚厂长办公室。
上午支援生产的工人已经正式上岗,各部门情况如何?杨厂长先进行例行询问。
我们车间有八级技工坐镇,绝对不会出问题。
郭大撇子信心满满地保证。
我们实行网格化管理模式,只需微调即可完善。
李锦年实事求是地汇报。
两人的回答让杨厂长眉头紧锁。
就在这时,保卫科人员匆忙闯入:
不好了!车间爆发群体冲突!
二十多人参与,场面失控!
王科长控制不住局面!
杨厂长快带人去处理!
听闻紧急汇报,杨厂长险些从座位上弹起。
不等他发话,郭大撇子便语带讥讽:李副主任,你这网格化管理看起来不太灵光啊。
李锦年从容回应:那请郭主任一同前往指导如何?
郭大撇子推诿道:各自分管一摊,我怎好越权干预?
杨厂长拍案而起: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扯皮!立即跟我去现场!说完率先跟随保卫人员离开。
郭大撇子冲李锦年意味深长地笑笑,赶忙跟上。
李主任悄声询问:不是你们车间的问题吧?
放心,有陈娟和王根基盯着,有情况我会第一时间掌握。
得到肯定答复后,李主任才随李锦年赶赴现场。
众人下楼时,杨厂长习惯性走向第二车间方向。
保卫人员急忙纠正:是一车间出事!杨厂长当即瞪了郭大撇子一眼。
一行人转道赶往一车间,远远就看见人群聚集,争吵声不断。
保卫人员高声提醒:都让开!杨厂长到了!
众人闻声回首,见是杨厂长来了,慌忙让开一条通道。
杨厂长拧着眉头,领着四人步入人群 ** 。
李锦年目光一扫,便瞧见郭大撇子特意请来的张师傅正与孙师傅一帮人剑拔弩张。
王科长不好动粗,只得招呼人手将两边隔开。
都静一静!王科长见杨厂长到场,连忙喊道,有事跟杨厂长反映!
郭大撇子见杨厂长沉默,急步上前:老张、老孙!二位老师傅怎么动起手来了?若是旁人,他倒好处置。
可这张师傅是专程请来的八级技工,孙师傅又是自家得力干将,令他左右为难。
李锦年低头打量现场,已然明白冲突缘由。
一个个说清楚。
杨厂长开口道,张师傅是客人,你先说。
张师傅当即嚷道:杨厂长,可不是我挑事,是这老孙忒不地道!
孙师傅尚未搭腔,其徒弟便跳脚骂道:放 ** 屁!你才不是东西!
张师傅的徒弟们也不甘示弱:骂谁呢?我们大老远来帮忙,就这待遇?干脆回去得了!
碍于杨厂长在场,众人不敢动手,嘴上却不肯吃亏。
杨厂长皱眉听他们吵嚷片刻,转头对郭大撇子道:先把人分开,带两位师傅去会议室,别耽误生产。
说罢转身离去。
郭大撇子赶忙制止骂战,央王科长协助疏散人群。
不多时,六人齐聚小会议室。
待二人落座,杨厂长再次发问:张师傅,先说说是怎么回事。
张师傅翘起二郎腿:我们来支援技术,可不是做苦力的。
在农机厂,毛坯件都是直接送到手上的。
你们那小破厂当然方便!孙师傅拍案而起,在我们这儿毛坯件都得自己搬!有本事别来啊!
你说什么?张师傅怒指孙师傅,嫌我们多余是不是?
够了!杨厂长抬手制止,孙师傅,你来说。
孙师傅气哼哼地比划着:郭主任、李副主任都在一车间干过,该知道咱们的规矩。
大件毛坯用铲车运到门口,各班组自取。
今早我那几个徒弟搬了好几趟,累得够呛,回头全让他们组截胡了!想着是来帮忙的,我一开始也没计较......
中午吃饭时,我去找张师傅和他那几个徒弟说了这事。
下午我徒弟刚把东西搬过来,那混账就指挥他徒弟直接抢着用!李副主任,你说这玩意儿是人做的事吗?
张师傅猛地拍桌站起。
郭主任连忙按住他肩膀:老孙,有话好好说别骂人。
孙师傅一脸无辜:我骂谁了?我骂人了吗?
够了!杨厂长喝道:张师傅,孙师傅说的是不是实情?
张师傅掏出一包大前门点燃:我刚从农机厂调来,哪知道你们这儿什么规矩?他中午跑去跟我徒弟说要搬毛坯件,我哪懂什么意思?
话音未落孙师傅就炸了:装什么糊涂?你就是存心找茬!不想干趁早滚蛋!
杨厂长已然看透,张师傅这又是架二郎腿又是抽烟,分明是想要好处。
虽然这次借调是郭大撇子牵线,但终归是总局下的文件。
张师傅不过是在总局和郭大撇子有过一面之缘。
杨厂长目光在郭大撇子和李锦年之间游移。
如今他也和李锦年一样焦头烂额,既要防着李锦年势力膨胀,又怕耽误生产进度。
张师傅吐着烟圈:我们大老远来支援高级技工,不是来当苦力的。
你们这样搞,我们不是白来了?
孙师傅冷笑:八级工了不起?我们李副主任不用八级工照样完成任务!
郭大撇子急忙打断:老孙别胡说!听厂长安排!
这些日子不仅工人想去李锦年车间,连孙师傅他们也心思浮动,就像隔墙相望互生羡慕。
杨厂长盯着郭大撇子:郭主任,这事你准备怎么处理?
郭大撇子眼神闪烁。
当初李锦年没来时,他和李主任平分秋色。
如今李锦年虽未触及油水部门,但两个车间的维修费和福利款已让他肉痛——幸好李锦年不贪,否则更甚。
经过反复思量,郭大撇子决定先扳倒李锦年,稳固自己的位置。
张师傅说得在理,人家远道而来是支援技术的,不能让他们做体力活。
不如抽调技术一般的工人,专门负责搬运毛坯件和处理废料?
杨厂长您看怎么样?
不等杨厂长表态,孙师傅就忍不住拍案而起。
老郭!我跟了你十年,你就这么对我?
你把话说明白,要调谁去做苦力?
合着我们这些人就该给他们当苦力是吧?
郭大撇子沉着脸敲了敲桌子:老孙!你的思想觉悟哪去了?
张师傅是局里派来的专家,我们理应提供便利!
孙师傅冷哼一声:少来这套!你那些勾当我还不清楚?
这人不是你特意从局里要来的吗?
不就是怕加班影响大领导对你的评价?
担心李副主任顶了你的位置?
跟我谈觉悟?我倒要问问你的觉悟在哪!
为了保住头上那顶官帽,把整个局里搞得鸡飞狗跳!
见孙师傅当面揭短,郭大撇子顿时坐不住了,两人当场吵得面红耳赤。
杨厂长见状,知道郭大撇子不堪大用,只得转向李锦年:都别吵了!
同样是管理,为什么李副主任那边从不出问题?
看来还是郭主任的管理方式有问题。
李副主任,你来给大家示范下该怎么处理。
郭大撇子立刻 ** :杨厂长,当初说好各管一摊...
我能处理好自己的事!
杨厂长皱眉摆手:行,你自己解决。
但记住,以后你的要求只代表个人立场。
别再打着轧钢厂旗号去局里活动!
说完径直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