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营帐内列坐着朝廷重臣、老皇帝及皇族子弟。贾玥将袅袅送至女眷所在的雅筑,引得京城贵女们连连惊叹。这位俊逸非凡的少年将军年纪轻轻便立下赫赫战功,堪称闺阁梦中良人。
初次见识这般阵仗的袅袅略显慌乱,幸得好友万琪琪遥遥招手。这位万家嫡女是袅袅唯一的闺中密友,始终与她同心同德。见袅袅安坐万琪琪身旁,而萧媛漪亦在邻近的命妇群中,贾玥便放心前往马场营帐。
城央侯二公子凌天、薛家薛蟠及随行的吴氏子弟见到贾玥,皆咬牙切齿。这厮竟也来了圣前红人岂会缺席若非这混账,我等何须以十倍价收购蚕丝。几人窃窃私语间,已谋划着趁贾玥出征时联手打压苏氏布行,更暗中筹算要让他马革裹尸。
这些怨毒话语随风而散,贾玥并未放在心上。
等我拿下辽东三州凯旋而归,那些岁布买卖准得垮台,囤积的蚕丝全烂在奸商手里,看他们怎么收场!
贾玥掀帐而入,
帐内景象令人称奇——老皇帝高居主位,面前摆着阔气的桌案,下首依次坐着长公主与三位公主,再往下是秦相与何太师。后方众臣将则盘腿围坐,饮酒分食,全无朝堂肃穆之气,倒似市井宴席般喧闹。
玥爱卿可算来了!老皇帝见着贾玥,喜得皱纹都在发亮,快坐到朕跟前来,朕有要事相询。这份恩宠连大皇子二皇子都未曾得享,更遑论秦相何太师之流。
贾玥一拱手:末将遵命。说罢竟径直上前,与天子并坐。戴权慌忙添了副小案,摆满珍馐美酒。
满帐臣子瞠目结舌——秦相程失、何太师、城央侯、两位皇子连同长公主俱是一愣,连老皇帝本人都怔了怔。这莽夫连场面话都省了?
难怪能娶那野丫头程四娘,原是个不知礼数的蛮子。城央侯阴恻恻道。
贾玥转头大笑:侯爷这般知礼,不如先摸摸良心,可敢半夜独对索命冤魂?
城央侯霎时面色铁青,后颈冷汗涔涔。
贾玥果然猜中了,城央侯平素作恶多端,日前恰好梦见冤魂索命。贾玥此刻一语道破,令城央侯恼羞成怒。
老皇帝出面调和:朕就欣赏玥卿这般爽直。军中和朝廷正需这等磊落之人,省得整日打哑谜惹人烦闷。玥卿,坐到朕跟前来。看似调解,实则偏袒贾玥。
群臣顿时了然——皇上对贾玥的宠信非同寻常。若此战凯旋,贾玥必将平步青云。两位皇子暗自盘算:若能拉拢这位未来权臣,夺嫡胜算大增。
贾玥举杯敬酒:陛下方才说有事相询,莫非与军务有关?
老皇帝神秘一笑:非也。朕想问玥卿可愿再娶?让程家四 ** 为平妻?此言一出满堂愕然,尤其程失更是不解其意。
朕的爱女无嫣公主自幼习武,毫无闺秀模样。朕正想给她找个好归宿,免得终身困守深宫。话音刚落,朝堂哗然。群臣交头接耳——圣上竟要将最宠爱的长公主许配贾玥!
周无嫣乃元后所出 ** ,自皇后薨逝后,皇帝将所有思念都寄托在这位长公主身上。即便她不爱诗书只好武艺,皇帝也听之任之。若这桩婚事成了......
纵使贾玥战败而归,他与后代也能享尽数代荣华!
满朝文武皆不解,为何老皇帝对贾玥如此厚待。
他们不知道的是,
老皇帝曾在绝望之际,日夜期盼能有一位少年猛将横空出世,替他扫清障碍,为子孙留下一片稳固江山。只可惜**库被毁,他最后的布局功败垂成。
绝望之余,老皇帝甚至动了派出深宫那位大宗师级老太监的念头。
然而——
就在此时,贾玥如流星般耀眼登场。
少年英才,用兵如神,骁勇无双,更出身武勋世家,根正苗红。这一切令老皇帝万分满意,这才对他极尽恩宠。
“爱卿意下如何?”老皇帝含笑问道。
程失立刻奏道:“陛下!此事万万不可!贾玥将军即将出征鞑靼,刀剑无眼,若有不测……无嫣公主岂非要守寡终身?绝非良配陛下!”
他心知肚明——
若贾玥尚了公主,女儿程袅袅便只能为妾。
宠女如命的程失,甚至多次想辞官归田,带女儿远离朝堂……此刻他毫不犹豫地反对圣意。
老皇帝笑而不语。
何太师、城央侯、楼太傅等人也纷纷进谏劝阻。
最终,
决定权落回贾玥手中。
贾玥望向无嫣公主,向老皇帝抱拳道:“陛下,臣与程四娘子成婚时立誓——功业未成,不生子嗣。”
“如今寸功未立,若尚公主,臣愧不敢当。”
“边疆未平,何以为家?!”
“请陛下恕罪,这桩婚事……臣实难从命。”
老皇帝怔然,未料贾玥竟会拒绝。
但这一拒,反令他更加欣赏贾玥——
若贾玥即刻应允,
他倒要重新考量此人心性了。
“好!”老皇帝抚掌而赞。
“九边未平,何谈成家!若不是史老太君坚持,你也不会娶程四姑娘吧。”
“爱卿不必担忧,朕可不会像后宅妇人那般糊涂。等你凯旋归来,平定辽东三州,扫清九边之患,朕再为你撮合婚事。”
老皇帝抚须大笑,对贾玥愈发赞赏。
怎么看怎么顺眼。
“……”
城央侯面色阴沉。
可恶!
先前老皇帝想将无嫣公主许给凌家十一郎,结果十一郎直接投军躲婚,害他因此被降职罚俸。
如今贾玥也拒婚,非但未受责罚,反倒更得圣心。
两相对比,城央侯暗自咒骂:“巧舌如簧的小子,天生反骨相!”
***
第
此后贾玥默然坐在老皇帝身侧用膳饮酒,倒也无人再寻麻烦。
“贾家日后被查抄,未必是因效忠老皇帝,”
“恐怕是在夺嫡时押错了注。”
“当然,贾家奢靡无度也是缘由之一。”
贾玥心念辗转。
宴席将尽,老皇帝兴致盎然道:“诸位爱卿,随朕去瞧瞧年轻子弟的武艺吧!你们亦可展露身手,不必拘礼,尽兴便好!”
虽名为游猎诗会,
老皇帝却绝口不提诗文,摆明是在打压何太师,彰显态度。
何太师神色淡然,看不出情绪。
老皇帝率群臣步入猎场,贾玥紧随其后,地位竟在秦相与何太师之上。
其实贾玥宁愿独坐,
偏生老皇帝执意要他陪同,只得无奈跟随。
众人眼红,
殊不知贾玥心不在焉,目光总飘向女眷中那道娉婷身影。
袅袅身 ** 眷之中,却颇受排挤。
究其原因,京城姑娘们都将贾玥视为梦中情人,而袅袅已捷足先登嫁入贾府。女子间的争风吃醋往往比男子更为激烈,各种手段层出不穷。
程四娘子,听闻你在贾家常习枪法,想必武艺不凡?发问的是车骑将军王淳之女王玲,她与裕昌郡主交好,在京城闺秀中颇有威望。
那日在城门目睹贾玥凯旋时,王玲与裕昌郡主便倾心于他。如今见袅袅不声不响嫁入贾府,自然心生不忿,总觉她不过侥幸捡漏——毕竟此前无人知晓贾玥如此英勇。
王玲故意挑衅,引得众女眷纷纷侧目,等着看热闹。万琪琪在袅袅耳边低语:此乃王将军之女,素来骄横,莫要理会。
程四娘子微微颔首,本不欲争执,只淡淡道:略通皮毛罢了。
既如此,可敢与我一比骑射?
无意相争。
莫不是怕了?你夫君沙场征战所向披靡,你这般畏缩,岂不辱没了他?王玲轻飘飘一句话,却让程四娘子眉头紧蹙。
寻常激将她自可不理,但提及有损贾玥颜面,她便再难沉默。贾玥待她恩重如山,她岂能令夫君蒙羞?
思及此,程四娘子霍然起身:比便比,如何定胜负?
王玲嫣然一笑:不如比骑射之法。男子们讲究几环几中,咱们不必苛求。五十步外立十个靶子,各执二十箭,射中靶心即得一分,以总分定输赢。
双方言语交锋, ** 味渐浓。程四娘子紧握长枪,指节发白。她这数日晨起苦练,桩功稳健,臂力渐长,连端满碗清水疾行都滴水不漏。
骑射之道,贵在手稳眼疾。程四娘子心中早有计较,只是尚未实践。
两匹骏马并排而立,王玲挽弓轻笑。围观者渐众,连天子都移驾观赛。老皇帝捋须赞叹周朝女子英姿,秦相顺势附议,唯独何太师眼观鼻鼻观心,不做表态。
人群私语窸窣:
那不是贾将军夫人吗?
她的对手可是骑射世家出身的王家大 ** ...
胜负怕是已定。
贾玥侧首环视群臣,目光如刀,众人只觉脊背发寒,恍若被凶兽凝视,顿时噤若寒蝉。
袅袅习枪三日,虽未入三流,但骑马执枪已稳如磐石。他指尖轻叩案几,以她的悟性,初时即便失手,找准要诀后必能箭无虚发。
见贾玥这般气定神闲,何太师拄着紫檀杖踱步而来:贾将军这般成竹在胸?
太师有何指教?
闲来一赌如何?就赌程王两家小辈的胜负。
鎏金兽炉青烟袅袅间,贾玥朗笑:胜负已定,何须再赌?
乾坤未定。何太师抚须轻笑,天道无常。
在本将这里,从无意外。
两人语带机锋,虽未提及那桩忌讳,满朝文武却都听出弦外之音。老皇帝端坐龙椅,目光晦暗不明——这位门生故吏遍朝野的三朝元老,早将文官集团经营得铁桶一般。更何况太师行事滴水不漏,便是天子也难动分毫。
何太师公然与贾玥以山海关战局作赌,暗中打压贾玥。虽众人心照不宣,老皇帝却无可奈何。
老皇帝见贾玥年纪尚轻,面对何太师竟丝毫不落下风,心中对收复辽东三洲又添几分把握。
“贾将军,不赌?可惜你已入局。认不认输由不得你,败局之时便是你失势之日。”
“未必吧?输了又如何?老太师年逾古稀,还剩多少时日?”贾玥话音陡转,戏谑道,“不如去寻 ** 赌命,岂不更痛快?”
“放肆!”何太师怒拍桌案,胡须颤动,半晌才厉声道,“武夫逞口舌之利,实乃取祸之道!”
第
贾玥懒言,只将视线投向马场。
场中二女较射,初时袅袅连失五六箭,王玲却中一矢。围观女眷纷纷喝彩,认定程四娘子必败。万琪琪遭裕昌郡主侍女讥讽,气得连连跺脚,只能高声替袅袅助威。
“程少裳,趁早认输滚出京城!”王玲纵马冷笑。
袅袅默然。她已摸清骑射关窍,再试两箭便可箭无虚发。
又是两箭落空,凉亭嘘声四起。袅袅凝眉沉思,王玲已射完十箭,共中四矢——这于她已是超常发挥,不禁面露得色。
“磨蹭什么?要认输就痛快些!”王玲扬鞭催促。
------
王玲轻蔑地撇了撇嘴。
裕昌公主掩唇轻笑,周围的女伴们纷纷起哄:
动作快点程家 ** ,
该不是连一箭都射不准吧?
方才下赌注时可没见你这么犹豫。
若是想认输就趁早,别浪费大家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