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名郡兵大惊,迅速拔出兵器,将张罗护在中间。无妨。”
张罗冷笑一声。
昏暗的林间传来激烈的打斗声,片刻后渐渐平息。
几道人影自黑暗中缓缓走出,郡兵们再度紧张,持械戒备。止步!”
“退下。”
张罗抬手示意,策马上前。
宵凤、红夭和小夕押着三男两女走出,五人脸上皆有刺青。
郡兵会意,连忙上前接手俘虏,其中两人快马赶回城中取绳索。少主,有两人被我们杀了。”
红夭交人时汇报道。
宵凤回到张罗身旁,低声道:“是羌人,似乎故意束手就擒,那两名死者是被我失手击杀的。
他们擅长用毒与刺杀。”
羌人?张罗目光微沉。为何而来?”
一名羌人男子冷冷盯着张罗,森然道:“你便是秦人首领?我们寻了两日,总算逮到职位最高的了。”
张罗下马,淡淡道:“找我何事?”
“送份功劳给你。”
羌人狞笑,“研种羌即将攻来,我们与他们是世仇,可助你们抵御,至少……保你们不溃败。”
张罗:“……”
宵凤、红夭与郡兵皆无言以对。
张罗忽然想起羌人各部素来内斗,卖盟友倒也不稀奇。先答我,那十几名月氏人,可是你们所杀?”
“是。”
羌人头目坦然承认,“为引你现身罢了。
区区月氏贱种,死了又如何?这功劳不够大吗?”
张罗漠然挥手。既已认罪,依律处置。”
张罗伸手抹过他脸庞,发现图腾是画上去的,嘴角扬起一抹冷笑。留一个,有用。
遵命!郡兵应声挑断俘虏手筋,动作干脆利落。
上卿亲卫早叮嘱过——这些羌人最擅毒术 。
羌人首领急红了眼:再杀我族人,休想得到合作!
合作?张罗眸中寒光乍现,你也配谈条件?割了舌头,只要这张脸。
研种羌第一勇士?
来得正好。
首领猛地用头撞向地面,却被张罗靴尖抵住咽喉。想 ?还是怕人认出图腾?
被按住的羌人仍在嘶吼:你们必败!这是最后机会!
秦军在月氏连吃败仗,早被羌族截成两段。
此刻不该跪着求盟吗?
张罗俯身凝视颤抖的俘虏,声音像淬了冰:
故意放水,就为钓更多鱼。
真当大秦奈何不了尔等?
羌人突然想起月氏十万大军灰飞烟灭的传闻,瞳孔剧烈收缩——
滇突!我们中计了!
······
两日后拂晓。少主。柔荑轻推臂膀。
张罗猛然睁眼,红唇近在咫尺。红夭?
晨光混着烛火,看清侍女面容后,他眼中锐利渐渐消散。
红夭后背渗出冷汗——方才若换作旁人,此刻已是具 。竟睡得这般沉...张罗撑起身子。
红夭递来热巾:许是熟悉婢女气息的缘故。她转身端铜盆时,裙裾掠过案几,任将军寅时归营。
半刻钟后,军帐内。
任嚣甲胄未卸抱拳行礼:西南百四十里处已布好口袋,今日便可诱敌入彀。他眼底血丝密布,声音却沉稳如山:那处地势,专克骑兵奔袭。
任嚣的手指在地图上轻轻一划,停在某个位置。滚木和石块的作用,主要是切断羌人退路。”
张罗审视着地形图。羌军足有五万之众,我军仅有四万。”
若后路被封死,羌人背水一战,恐怕不好对付。
任嚣颔首,“上卿所言极是。
但只要断其归途,剩下的交给秦锐士便是。”
“况且我军已增至六万,兵甲之利更胜羌人。
若埋伏之下仍不能胜,岂非愧对横扫六国之名?”
张罗朗声大笑:“任将军豪气!”
任嚣压低声音:“我此番赶回,实为听闻上卿擒获一名羌人——似是研种羌的仇敌?”
“确是先零羌族人。”
张罗点头,“处决几人后,月氏俘虏认出了他们脸上的图腾。”
“先零羌……仅次于研种羌的大部落啊。”
任嚣眯起眼睛,“上卿独留此人性命,是要送给研种羌当见面礼?”
张罗嘴角微扬:“正是。
你那边敌军动向如何?”
任嚣神色渐肃:“研种羌首领滇靡生性谨慎,从不贪功冒进。
我军虽刻意示弱,这三日交战仍不痛不痒。”
“引他们入伏需多远?”
“二十里。”
“二十里?!”
张罗挑眉。
任嚣胸有成竹:“佯败诱敌时发现,超出三十里他必收兵,二十里恰是其底线。”
张罗轻叩案几:“倒是个懂兵法的蛮夷。
这份谨慎……正可为我所用。”
“若无他事,我先带那先零羌人去布置。”
任嚣抱拳,“明日日落前,必让研种羌除名。
只是——”
他顿了顿,“该留多少活口?”
“不急。”
张罗眼底掠过寒光,“既他爱权衡,就把选择权交给他。”
任嚣会意:“末将明白。”
张罗忽然起身:“我同去。”
新增的五千秦卒已至陇西,三万月氏妇孺亦迁离完毕。
是时候收网了。
……
暮色浸染荒原时,距陇西二百里的羌人营地里火光零星。
没有栅栏,没有壕沟,只有杂乱无章的帐篷群。
被掳的月氏人像牲畜般蜷缩在阴影里,麻木地承受鞭笞与呵斥。
研种羌首领滇靡神色凝重,面对着几位羌人部落首领的不满。滇靡,先零羌滇突他们已经从秦人手里夺回了西边的大片土地。”
“我们这边太慢了,秦人兵力薄弱,根本不是我们的对手。”
滇靡暗自恼怒,心中暗骂这些目光短浅的家伙。
他们只顾着眼前秦人兵少,却忽略了此地临近秦人疆域。
若秦人援军突然杀到,后果不堪设想!
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犹豫,让滇突抢先选了西路。
如今,秦人占据的月氏土地所剩无几,再加把劲就能全部夺回。好,明日开始全力进攻。”
“但记住,只夺土地,别被胜利冲昏头脑去追击秦人。”
话音刚落,一名首领便愤然反驳:
“为何不追?秦人的盔甲兵器都是宝贝!”
“穿上他们的装备,我一人能敌百名秦兵!”
更别提那些秦军将领的精良武装。秦人只剩最后一点地盘,若他们不撤,就只有死路一条!”
滇靡冷眼扫去,那人顿时噤声。
他沉声道:“你们这群蠢货,此地离秦人疆土极近,若他们增兵怎么办?”
“击退秦人即可,带走月氏的一切资源,再把边境变成荒地,阻隔秦人!”
“待羌人更加强大,再对付秦人不迟。”
此刻,滇靡已生出了与先零羌争夺羌族大权的野心。
连日来的胜利让他信心膨胀——
羌族只有在他的统领下才能真正强盛,而非滇突那种莽夫之手。
他环视众人,厉声道:“谁再敢擅自追击秦人,我回去后必灭其部族!”
众人心头一凛,暗生愤懑。
他们终于明白,为何先零羌能在研种羌麾下培养出如此威望。
众人沉默离去,却在暗中交换眼神。
时机未到,暂且忍耐。
次日黎明,羌人正欲部署攻势,游骑急报秦军主动出击。
滇靡心头一紧:莫非秦人来了援军?
得知仍是原班人马后,羌人们顿时群情激愤:
“我们还没动手,他们倒送上门来了!”
“秦人定是 到绝路了!”
“确实如此。”
“这段时间,他们总是在败退。”
“虽然损失不大,可占领的月氏土地正逐渐丢失,恐怕他们的王已经忍无可忍了。”
“这是我们的机会!把那些只会逃跑的秦人杀个干净。”
“滇靡!”
“他们这是在挑衅我们羌人。”
滇靡扫视众人,心中隐隐不安。
秦人的表现有些反常。
但如今对方主动挑战,他若避战,在羌人中的威望必将大损,更别提统一各部成为首领了。那就迎战!”
滇靡霍然起身,气势雄浑。让秦人见识我们的厉害。”
“但记住,若秦人败退,切不可追击太远。”
“……”
羌人首领们神色骤变。
当任嚣对羌人展开攻势时,李信与蒙恬已率军截断羌人退路。
四万精锐骑兵配合六万仆从军,十万铁骑如狂风掠境,彻底封锁羌人后方。
北倚群山,东西两翼皆有秦军合围,羌人已成瓮中之鳖。
羌人派出三万骑兵试图突围,却遭全歼,无一生还。
正谋划对付蒙恬的滇突接到战报,浑身剧颤。不可能!”
“秦人怎会如此强悍?”
“我羌人勇士以一敌五,三万精锐竟全军覆没?”
然而事实摆在眼前——后路已断,他们已成困兽。
祸不单行,一直示弱的蒙恬突然兵分两路出击。
滇突尚未确认前线战况,又有溃兵仓皇闯入。滇突大人!秦军突袭,我们六个部落的一万勇士……被几千秦军屠戮殆尽!”
惊雷般的消息炸得众酋长面色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