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在心中为丁零与呼揭部落默哀片刻。
照这个形势发展，这两个部族将比戎狄的楼烦、林胡等部更早遭遇灭顶之灾。
顿弱此刻洞悉了张罗的谋划。
此人必将挑动戎狄各部与丁零、呼揭结下血仇。
若戎狄不敌，便引东胡入局。但需责令丁零、呼揭两部按月进贡，每岁需献八百头羊，或六百头牛，或五百匹战马，亦或...两百奴隶，任选其一。
阴山以北的牧场皆属大秦。
不过暂借他们栖身罢了。
至于贡品如何筹措，便是他们自己的事了。
若够聪明，想必会选择进贡奴隶...
嬴政半阖眼眸，蒙卿，河套驻军可镇四方否？
蒙恬即刻应答：河套驻有五万精锐铁骑，另新增骑兵持续扩充，更有四万部族军，两万神臂弩手，两万其他 手。
掌控河套后，战马繁育已见成效，加之缴获匈奴战马，明年至少可组八万铁骑！
嬴政颔首，转向顿弱，丁零与呼揭之事，便交由爱卿处置。
臣领旨。顿弱躬身应命。
嬴政起身离席。另，征讨扶余、秽貊及箕子 之事，也该着手准备了。
言罢，天子起驾还宫。
百官齐立恭送。
殿外廊下，冯去疾拦住张罗。小友，东北果有号称天下第一沃土的黑土地？
确有此事。张罗正色道，即便开垦为田，也需善加养护。
少府茅焦踱步而来。此事不劳费心。
若真如此沃土，少府自当严管。
只望非汝为兴战事而杜撰。
少府执掌山海之利，此事属其职权。
各地皆有禁令：何时可渔猎采伐，何时须封山育林。
采伐之后更需补植树苗。
初衷虽为永续利用，实则暗合天道。
闻此言，张罗不再多语。
向二人拱手告辞。寰宇间仅存四大黑土区...
两处远在美洲大陆。
另有一处位于西域。待西征功成，先驱土着竭泽而耕，将那黑土耗成黄土再议。
沉思间已至内史府。
立即调阅燕赵齐地钱粮册籍。
陛下既已决意用兵扶余、秽貊及箕子 ...
燕赵十二郡足供十万大军。
齐地粮秣，支应万余将士不过九牛一毛。
如此国库仅需再拨两千万钱...
张罗凝视着系统中积累的三次抽奖机会，决定暂时保留。
关中新增的近十万胡女，带来了十万户人家，尽管每户仅有两人。
同时，原有出单立户的也有近十万户，这些家庭享受了丰厚的免税政策。
累计二十万户的增加，令张罗不得不谨慎行事。
虽然他明白嬴政在位时大秦国力强盛，但也担忧六国余孽可能伺机作乱。
关中作为根基，必须维持其最强盛、最富庶、人口最多的地位。
他展开一份文书，将这十万户新报的田亩数加入大秦耕地总面积。两千万人口，却仅有六亿多亩耕地，还需大力推广农耕。”
他思索着，“或许也该稍稍提升商人的地位，仅靠朝廷组织的商队显然不足。”
考虑将盐、糖、茶等专营商品授权给商人售卖，甚至以商税达标者赐予爵位。
但此事尚需斟酌，他打算咨询一些大商人的意见。巴清或许是个合适的人选。”
她不仅是天下巨贾之一，更是与他有玻璃生意的合作伙伴。
次日，张罗收到巴清的邀约。
他正好借此机会商讨商人地位改革之事。
与此同时，蒙恬在铸兵坊挥舞铁质长戈，赞叹不已：“全军换装铁器后，战力必增！”
铁匠回报：“灌钢法若持续供应煤石铁矿，锻造速度可提升五倍。”
蒙恬郑重强调此法源自张罗，令铁匠惊讶不已。
他询问全军换装时间，得知还需两月。
眼下要准备攻打扶余、与箕子王朝，两月时间足够。
这次总共动用兵力不过十二万人。近战兵器如何准备？扶余和地处山林地带，短兵相接的机会更多。
铁官思索片刻，取出一把剑胚和一把刀胚：蒙将军，若全部换用铁制兵器，质量优于青铜。
此刃挥砍威力胜过剑，同时兼具刺杀功能。
蒙恬接过兵器，又抽出营外秦兵佩戴的青铜剑。
两刃相击，青铜剑应声而断。够硬！蒙恬吩咐道，各打造百把刀剑，我派两队士兵试炼后再做定夺。
遵命！
蒙恬带着刀剑样品离去，此事还需禀报嬴政裁定。
与此同时，典客卿府内。
张罗正与顿弱接见两名使者。
虽着秦衣，却掩不住丁零与呼揭使者粗犷的气质。
他们眼中透着深入骨髓的敬畏——从漠北到河套，沿途的匈奴京观早已震慑其心。
关中繁华更令他们恍入天国，就连寻常百姓投来的目光都带着与生俱来的高高在上。
面对张罗时，二人竟生出面对神明的自卑——殊不知那不过是看待牲畜的眼神。迁至阴山以北后，只能在划定草场放牧。顿弱用胡语厉声警告，越界者死！听闻草场毗邻戎狄，使者吓得跪地叩首。
待使者退下，顿弱感慨：如今大秦有三属国：卫国、戎狄、丁零呼揭。
不久后怕只剩卫国了。所谓卫国，实则仅存野王一县，名存实亡。丁零呼揭人身强体壮，倒是适合商队经营。张罗随口道。
顿弱心知这背后的寒意——体质弱者早被自然淘汰，健壮者方能多干活。
张罗正欲告辞去见巴清，顿弱又递上一份密报：尚不算 国家，实为扶余属国。
扶余王室内斗惨烈，算是其中割据势力，人口不足百万。
箕子王朝约五十万。
听闻情势，张罗略感意外。
箕子王朝历史上曾被卫满以千余人攻破都城，如今动用万人大军征讨，已是格外重视。百万人…”
张罗沉吟片刻，“若能攻下，保守估计剩下七十万人口。
抽调三十万务农，即便不善耕作，数年也可垦出百万亩良田。”
“剩余四十万迁入秦地，男女分别安置。
骊山陵墓的劳役早就该逐步更替了。”
“箕子王朝与我等同源，就地设郡县即可，后续事务不必我们再插手。”
顿弱闻言轻笑：“老夫只管情报事务，其他概不过问。”
“还有桩趣事。”
“扶余背后的肃慎部族，竟是昔日周天子分封的诸侯。”
“竟有此事？”
张罗讶然。
顿弱抚须道：“老夫特意查阅周室典籍，确有肃慎、燕、亳，吾北土也的记载。
想来后来被扶余阻隔，渐渐断了联系。”
“既是旧时诸侯，不妨优待。”
张罗忽又想到什么，“等等！肃慎人擅山林作战，日后征讨南越或可借力。”
“长白山？”
顿弱诧异，“细作回报称该地山峰覆雪，你如何知晓此名？”
“多谢老大人相告，张罗先行告退。”
他今日前来本为察看丁零与呼揭俘虏。
关于征伐扶余及箕子王朝的军需文书，已从咸阳发出。
燕赵十二郡即将调运物资。
齐地则需等待南方水师沿海北上。
届时万名将士将在齐地登船，东渡征讨。
......
回到内史府后，张罗准备赴巴清之宴。
正要商议商人税赋抵爵及玻璃买卖事宜，小吏匆匆来报：
“上卿，平准令伏胜急报！”
竹简竟是从东郡驿站发出。
这般谨慎，显见齐地生变。
展开一看，张罗霎时色变。
匪患肆虐县城，毁田夺粮。
郡守严晁拒不赈灾，反由田氏开仓济民。
临淄粮仓恐有隐情。
虽只一郡之乱，物价已波及全齐。好个田家...”
“速将文书送交廷尉府！”
郡守匿报匪患，已是死罪。
待小吏退下，张罗冷然自语：“看来得亲赴齐地督粮，顺便...铲除田氏。”
既出府门，巴清的马车已在等候。
车夫躬身道：“上卿，夫人恭候多时。”
忽闻马蹄急促。
嬴阴的马车疾驰而至。
少女掀帘露面，面罩寒霜。
嬴阴一见到张罗，脸上立刻露出笑容。张上卿！”
“公主。”
张罗微微行礼。
嬴阴轻盈地跳到他身旁：“张上卿，今日我心中不快，你多陪我说说话可好？”
“何人敢令公主动怒？”
“商队……不，是月氏！”
嬴阴咬牙道，“上次巴清夫人派去的嬴氏商队，在月氏受了欺辱！”
张罗目光骤冷：“月氏竟如此狂妄？”
嬴阴重重点头：“归来的管事说，月氏人傲慢无礼，处处轻蔑秦人，不仅分文未赚，还伤了我们的人。”
“自寻死路！”
“正是！”
嬴阴忿然道，“真不知他们凭何这般嚣张。”
张罗沉思不语。
或许因西域诸国不敌月氏，加之匈奴戎狄未对其大动干戈，才让其如此膨胀。
此时，巴清的马车帘幕轻掀，她款步而出：“见过公主、张上卿。”
“巴清夫人？”
嬴阴讶然打量，“换了马车，险些未认出。”
巴清含笑欠身，眼底掠过一丝尴尬：“妾身本欲与上卿商议月氏之事，既遇公主，不如同行？”
“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