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未查到……”
阎乐触及赵高目光，畏惧低头。继续查。”
“诺！”
赵高冷眼扫过阎乐——若非麾下缺伶俐之人，岂会任用这等庸才？
“张罗近况如何？”
“仍不明晰，但其拳脚功夫寻常，属下足以擒拿。”
阎乐对此颇为自信。墨家、兵家、鬼谷余孽呢？”
赵高忽问起那些故意放走的漏网之鱼。依旧藏头露尾，不敢妄动。”
“呵，终究蝼蚁罢了……”
忽有宦官疾步来报：“顿弱往见张罗了。”
赵高眼底幽光闪烁：“将消息散出去——让诸子百家与六国贵族都知道，典客卿的爪牙重出江湖了。”
内史府中，张罗正审阅税册。
大秦田税约十二取一，今岁全国田租、刍稿、口赋、訾赋皆已入库。
部分折为钱帛，首笔支出便是李信的五万架神臂弩。
系统由此获二十万积分。
余财该作何用？
“或翻新咸阳道途，或疏浚渭水漕运？”
纵耗尽税银亦无妨——红糖坊已有进项，商区课税尚未收缴。
那里的财富远超预期。
张罗暗自思量，该亲赴商区巡视。
唯有掌控实情，方能广开税源。
至于粮秣，自当悉数归仓。
旧粮已经尽数充入储备。
张罗打算再扩建几座粮仓。
至于仓中那些快要变质的陈粮……
“低价售卖也换不了多少银钱。”
正思索时，顿弱前来拜访。
张罗瞬间会意，眼中闪过一丝亮光——陈粮的出路有了！
商队该组建了。
销往胡地！
“拜见张上卿！”
顿弱含笑拱手。顿上卿折煞晚辈，该是下官先行礼。”
张罗赶忙还礼。哈哈哈——”
顿弱笑声爽朗，“虽年齿有别，但你我同为九卿，何须拘礼。”
他身后跟着一人，乃典客卿八门中的休。
此人通晓文武，曾在咸阳周边担任文吏数年。张上卿，此乃典客府下属，名休。”
“参见大人！”
休郑重行礼。
他对这位年轻上卿毫无轻视之意——若非张罗进言，他们这些细作岂能重见天日？
近距离观察时，休心头微震。
凭着顶尖细作的直觉，他察觉到张罗周身隐有锋芒。嗯。”
张罗扫视此人。
虽作儒生打扮，却筋骨强健。
掌心厚茧密布，双脚前后错立，俨然可瞬息暴起发难。
顿弱引荐之人名休，属大秦细作八门。
八门各司其职，统领典客府密探。
刚引见完毕，顿弱便急切道：“张上卿，漠北刺探之事刻不容缓，须速建商队。
然典客府人手有限，至多组建三支五百人队伍。”
张罗蹙眉：“阁下欲全由官府组建商队？”
“莫非不妥？”
顿弱皱纹更深，忽压低声音，“可是……国库空虚？”
“此言差矣！”
张罗哭笑不得，“本官用度皆为国为民，何况生财自有道。”
“那究竟？”
张罗摩挲着袖中陈粮账册，耐心解释：“漠北刺探需兼顾牟利。
何不召集咸阳可靠商贾——皇室、蒙氏、冯氏乃至民间豪商，以走私之名组十余支小队，每队混入十名细作足矣，何必官府亲力亲为？”
如此一来，获利众人均分，朝廷还能征税，更能收集情报。
真是两全其美。
张罗侃侃而谈间，顿弱的目光渐渐变得深邃。
这哪里是两全其美？
分明是结成了庞大的利益同盟！
没想到这张上卿竟有如此手腕？
借走私之名，还可让漠北部族逐渐轻慢大秦。
待日后开战，既有详实情报，又逢敌军懈怠，大秦必能势如破竹。
想起此前在嬴政面前，此人面不改色提议以异族奴隶替代百姓服役的模样。
一念及此，顿弱脊背微凉。
此人才智可畏！心性更甚！
一旁静默的休察觉异样，疑惑地望向顿弱。
他竟从这个老练的密探头子身上嗅到了畏惧的气息。是因为这位张上卿么？
顿上卿意下如何？
张罗笑吟吟地发问。
顿弱颔首：此计可行，老夫明白了。
关于商队深入漠北的筹划——
张罗抚掌笑道，国库微耗而大事可成，往后更有源源之利。
听闻此言，顿弱心中寒意顿消。
再厉害的人物，终究不会与老夫为敌。
况且此人一心只念着充实国库。此事还需张上卿鼎力相助。
顿弱展露笑容。
构建如此庞大的利益网络，非张罗不可。
他位居内史要职，而顿弱身为暗探统领，出面操办太过敏感。
唯有张罗根基尚浅，仅与告老的叶腾有些关联。
且无复杂宗族羁绊。
正是绝佳人选。
更妙的是，嬴氏皇族定会全力支持——
这些日后将与大秦命运共存的家族，用着最是放心。好说。张罗笑容可掬，待诸事议定，再邀顿上卿共商。
茶叶丝绸等北贸之物，我自当妥善筹备。
还有那些即将霉变的陈粮！
甚好！顿弱欣然起身。
原本还在为组建商队犯愁，不料竟有意外之喜。休虽非顶尖密探，但最为可靠。
商队建成后，可否由他总领事务？
这正是他今日携休同来的缘由。如此...张罗打量着休，微微颔首，不如让他即刻留下。
有典客卿的人在此坐镇，对外便可宣称是公务往来，免生非议。那老夫先行告退。
顿弱拱手作别。
多年未整训的密探们，也该重新操练了。
待顿弱离去，张罗急召属官：
速将关中各仓陈粮尽数调出！
正吩咐间，一名久候的小吏怯生生进殿：
上卿，红糖坊来报，巴蜀寡妇清求见？
何人？张罗诧然转头，巴清？
咸阳城外，泾水南岸。
一座红糖作坊坐落于此。
为方便取材，周边还栽种着张罗安排种植的甘蔗园。
作坊内，农夫们正挥汗如雨地忙碌着，他们都是熬制红糖的匠人。
虽然本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但为了丰厚报酬，
这些农夫甘愿延长工时。
在这里干活不仅每日管饭发工钱，
每月还能领到三斤红糖作为额外福利。
作坊外的空地上，
整齐排列着二三十座石碾。
每座石碾都配有耕牛，
由孩童牵引着反复碾压甘蔗榨取汁液。
随后，工人们将甘蔗汁送入内室
经过滤、蒸煮等工序后倒入特制的熬糖锅，
经过不断搅拌直至红糖开始凝结。
最终成品被倒入木盘等待完全凝固。
一位风姿绰约的美妇人全程观摩了制作流程。从原料到成品，
算上人工成本不过八十钱，衙门却定价至少两百钱，真是暴利呢。
她眼波流转间闪过精明的光芒。
这种新式红糖上市不久，首批五千斤短短数日便销售一空。
贵族、豪强、
富商们争相抢购，头脑灵活的商人已经开始预订下一批货品。
更有外地商贾想要进货转卖他处攫取更高利润。
与饴糖不同，红糖不占用粮食资源，完全符合朝廷政策。
可惜这些都是官营产业，
普通商人根本无缘得见主事者张罗。
但对巴清来说这不成问题。
凭着她的特殊地位，递上拜帖却整整一日未有回音，
令她不禁揣测这位新任内史对巴家的态度。
而商业区展现的全新商业模式更令她叹服——虽然税率偏高，
但完善的交易环境吸引着四方商贾。
这里汇聚了天南海北的货品与商机，
透明的市场和规范的纠纷调解机制让商人们趋之若鹜。
据说其中不少规则都出自张上卿之手，
难怪连外族商队也甘愿接受略占下风的市场待遇。
店里的伙计除了招呼客人，就是在打听各类货物的来源和价格。
他们盘算着低价购入，再运到别处高价卖出。
商业区的地价每天都在攀升，可内史府却扣着大片地皮不肯出售。
巴清粗略估算，单是售卖铺面，内史府早已赚得盆满钵满。
她家在那边租了一间不大不小的铺面，每月租金三千钱。
这时，一名下属匆匆赶来禀报：“家主，张上卿明日邀您相见。”
巴清闻言，顿时喜上眉梢：“太好了！”
她吩咐道，“回去吧。”
她得好好准备一番。
这位新任内史虽然年轻，却绝非等闲之辈！
翌日，巴清如约来到内史府，准备拜见张罗。
这一次，她势必要拿下巴蜀之地的红糖代理权——若是能扩展到更多地方，那就更好了。
她站在大堂外等候，前面还排着三四十名官员，有的来自内史府，有的来自其他衙门。
众人手里拿着文书，还有人捧着厚厚一叠东西。那是纸？”
巴清好奇地多看了两眼。
听说朝廷新出了一种东西，正在全面替代竹简。
随后，她的目光被大堂上的景象吸引——主座上的年轻人处理政务如行云流水，几乎从不停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