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业刚冒出这个念头。
“滴——”
那单调重复的蜂鸣声，忽然变成了一声长鸣。
紧接着，刺耳的声音戛然而止。
闪烁的红灯，也瞬间变成了稳定的绿灯。
成了！
秦业精神一振。
这代表着，王师傅已经成功地在另一端，将线路接上了检测仪的信号收发器。
整条主干光纤，形成了一个完整的数据回路。
现在，他就可以通过这台仪器，看到整条线路的光信号衰减数据，从而精准地判断出，到底是哪一段出了问题。
他立刻蹲下身，迫不及待地看向那块小小的液晶显示屏。
然而，下一秒，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屏幕上，一行清晰的数据，让他瞪大了眼睛。
【线路长度：125.3米】
【信号强度：100%】
【光衰减率：0.00 db\/km】
【线路状态：完美】
百分之百？
零衰减？
完美？！
秦业的脑子“嗡”的一下，瞬间一片空白。
他甚至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
可屏幕上的数据，依旧是那么清晰，那么……刺眼。
这怎么可能！
他预想过很多种可能。
可能是在某个接头处有轻微的损耗。
可能是中间某一段线缆，因为年代久远，或者被什么东西压迫，导致了诡异的物理损伤。
甚至可能是被老鼠给啃了。
可他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数据不会说谎。
这台价值十几万的专业仪器，更不会出错。
这数据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从机房到楼栋的那段主干网线，不但没有任何问题，甚至质量好到堪称优秀！
这下，轮到秦业懵逼了。
直播间的观众们，通过周明月刚才忘在角落里的手机镜头，也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屏幕上的数据。
整个直播间，在短暂的安静后，瞬间炸开了锅。
【卧槽？百分之百？零损耗？完美级？】
【这……这什么情况？我眼花了吗？】
【所以……主播翻车了？哈哈哈哈！大型打脸现场！】
【我就说嘛，怎么可能是网线的问题，这下尴尬了吧？】
【不是，等一下！服务器没问题，现在网线也没问题，那到底是哪儿的问题？网断了是事实啊！】
【细思极恐！难道……难道是闹鬼了？】
【前面的别搞笑了，这都什么年代了。不过这事儿确实邪门啊！】
【话说，你们发现没，那个杨经理……好像一直没出现啊？】
【对哦！自从被主播怼了一顿之后，他人就没了！是不是承受不住主播的功力，提前跑路了？】
就在直播间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
“滴…滴…滴…”
检测仪的绿灯，亮了没到一分钟，又重新变回了闪烁的红灯，蜂鸣声再次响起。
秦业知道，这是王师傅在那头，把检测器给取下来了。
他也默默地拔掉了自己这头的接线，将仪器关掉。
机房里，又恢复了之前的安静。
秦业站起身，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陷入了苦思。
服务器，运转正常。
主干网线，状态完美。
甚至连小区的变压器，他之前都顺便检查过，供电稳定，没有任何问题。
所有硬件，都正常。
可网络，就是断了。
而且是时好时坏，毫无规律。
这不科学！
秦业从来不信什么闹鬼之说。
他坚信，任何看似诡异的现象背后，一定有其科学的逻辑。
一定是自己忽略了什么。
一定有某个至关重要的细节，被自己错过了。
到底是什么呢？
“吱呀——”
机房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一股寒气涌了进来。
王师傅跺着脚，搓着手，一边哈着白气一边走了进来。
看他那冻得哆哆嗦嗦的样子，就知道外面的气温有多低。
“秦……秦师傅……”
王师傅一开口，牙齿都在打颤，“我……我那边看过了，线路指示灯全……全是绿的，交换机也重启了，没……没用。”
他走到秦业身边，看了一眼已经被关掉的检测仪，小心翼翼地问道：“您这边……检测出来，是哪里的问题吗？”
秦业抬起头，看着他，缓缓摇了摇头。
“网线，没有问题。”
王师傅的脸上，露出了和秦业刚才如出一辙的震惊和困惑。
“没……没问题？”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两个刚才还处于对立面的技术人员，此刻，面对着这个诡异的难题，同时陷入了沉默。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名为“懵逼”的气息。
公司那边还在不停地催，说必须解决。
可怎么解决？
线路两头都显示数据通畅，堪称完美，但网络就是断的。
这感觉，就像你看着一根完好无损的水管，两头都开着阀门，可中间就是一滴水都流不过去。
这不科学。
秦业拿着手机。
他盯着自己面前这台otdR屏幕上同样“完美”的曲线，心里那股不对劲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王师傅，你那边能看到我这头发出的光信号吗？”
“能看到，信号强度很标准，一点问题都没有。”王??师傅的回答，彻底堵死了最后一条常规排查的思路。
这下，连秦业也陷入了沉默。
所有的可能性都被排除了。
难道网线断了还能自我愈合，完美到仪器都检测不出来？
扯淡。
“妈的，真是活见鬼了。”秦业低声骂了一句，语气里是棋逢对手的烦躁，也是一种被激起的好胜心。
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这点三脚猫的功夫，在真正的疑难杂症面前，根本不够看。
“小瞧你了。”他对着那根黑色的光纤，喃喃自语。
“秦工，你也别太上火。”电话那头的王师傅反倒冷静了下来，开始安慰他，“这种邪乎事儿，急不来。要不你先回去休息吧？大半夜的，天又这么冷，别把身体搞垮了。”
王师傅叹了口气。
“有时候啊，这脑子就跟机器一样，得关机重启一下。说不定你睡一觉，明天早上起来，灵感‘嗖’一下就来了。”
秦业嗯了一声。
他知道王师傅说得对。
现在他们就像两只没头的苍蝇，对着一堵看不见的墙乱撞，除了消耗精力，没有任何意义。
“行，王师傅，那你也早点收工。我先回去，明天再想办法。”
“好嘞。”
挂了电话，秦业将otdR仪器关机，小心地收回箱子里，放回了机房。
他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推开了机房沉重的铁门，准备离开。
走廊里的声控灯应声而亮，驱散了门口的一片黑暗。
然后，秦业就愣住了。
周明月居然还没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