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平生接过文件袋,随意地掂了掂,便扔在了桌上。
“陆处长有心了。”
“不过,这些物证,我已经掌握得差不多了。”
他顿了顿,身体微微前倾,目光锐利地盯着陆桥山。
“现在,还缺一个人证。”
“一个……敢当着所有人的面,指证吴敬中罪行的人。”
陆桥山脸上的笑容一僵。
他又不傻,哪里听不出任平生的言外之意。
这是要他当那个出头鸟,去法庭上跟吴敬中当面对质啊!
开什么玩笑!
吴敬中虽然倒了,但他的门生故吏遍布党国,谁知道会不会有哪个疯子跳出来报复?
他陆桥山只想安安稳稳地往上爬,可不想把自己的小命给搭进去。
“这个……这个……”陆桥山额头冒汗,眼神躲闪。
“长官,您也知道,我只是个搞情报的,对于吴站长的很多事情……其实……也不是很清楚……”
“哦?”任平生挑了挑眉,“是吗?”
“是是是!”陆桥山连连点头,“我突然想起来情报处还有点急事,就先不打扰长官了!”
说完,他如避蛇蝎一般,转身就溜了。
看着他仓皇逃窜的背影,郑耀先不屑地撇了撇嘴。
“怂包一个。”
陆桥山刚出门,就迎面撞上了正要进来的马奎。
两人都是处长,平日里就不对付,此刻更是互相看不顺眼。
马奎冷哼一声,直接绕过他,推门而入。
“长官!”马奎性格直爽,进门就直奔主题。
当他看到桌上那个属于陆桥山的文件袋时,眼中闪过一丝鄙夷。
“长官,我不是来像某些人一样,来踩落水狗的。”
“我要汇报的,是更重要的事!”
他表情严肃,声音压低了几分。
“军调特勤人员的名单,泄露了!”
任平生眼神一凝。“说下去。”
“我查到,穆连城有个同学,叫邓明,现在是红党那边的代表!”
“而吴敬中倒台前,和穆连城往来极其密切!”
马奎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眼中满是怒火。
“我怀疑,是吴敬中通过穆连城,把名单泄露给了红党!”
“长官,请把穆连城交给我!我保证,不用三天,就能让他把知道的全吐出来!”
他说的,是上刑。
是行动队最擅长的逼供手段。
任平生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面色沉静。
“证据呢?”
“有!”马奎立刻从怀里掏出几份文件。
“这是我手下兄弟的口供,他们都证实,最近吴敬中和穆连城见过好几次面,行踪诡秘!”
任平生接过文件,仔细地看了起来。
办公室里,只剩下纸张翻动的沙沙声。
看完后,他将文件合上,放在一边。
“我知道了。”
“你先回去等消息,这件事,我会处理。”
“长官!”马奎有些急了。
“出去。”任平生的语气不容置疑。
马奎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一个立正,转身离开了。
办公室的门再次关上。
任平生拿起电话,拨了一个号码。
“则成,来我办公室一趟。”
很快,戴着眼镜,文质彬彬的余则成走了进来。
“长官。”
任平生没有废话,将桌上陆桥山和马奎留下的两份文件,都推到了他面前。
“看看吧。”
余则成扶了扶眼镜,拿起文件,一份一份看得极其认真。
当他全部看完,抬起头时,眼神里已经充满了思索。
任平生靠在椅背上,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陆桥山想踩着吴敬中的尸体往上爬,可惜,胆子太小,不堪大用。”
“马奎倒是送了份大礼来。”
他伸出手指,点了点马奎的那份口供文件。
“名单泄露,这是天大的案子。”
“吴敬中倒了,这个黑锅,总要有人来背。”
余则成瞬间明白了任平生的意思,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您的意思是……马奎?”
“没错。”任平生笑了。
“他不是查得挺起劲吗?查来查去,最后发现,泄露情报的人,就是他自己。”
“你说,这剧本,精不精彩?”
“把这个罪名安到他头上,我们就能名正言顺地处理掉他。”
任平生站起身,走到郑耀先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然后,让六哥你,接管行动队。”
“情报处,行动队,机要室,全部换上我们的人。”
他目光扫过郑耀先和余则成,声音里带着一股掌控一切的强大自信。
“到那时,整个津门站,才会真正成为我们的天下!”
“则成啊,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小子看着老实巴交的。”
“戴个眼镜斯斯文文,这心眼儿比蜂窝煤还多呢?”
余则成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后的眼神很是平静,甚至还带了点无奈。
“长官,彼此彼此。”
“让我冒充毛老板给吴敬中打电话,这种馊主意,也只有您想得出来。”
他指的是扳倒吴敬中的关键一步。
任平生哈哈一笑,毫不介意。
“那叫兵不厌诈!”
“再说了,你学得不是挺像的吗?把吴敬中那只老狐狸都给唬住了。”
两人相视一笑,办公室里原本紧张的气氛,瞬间轻松了不少。
这种默契,超越了阵营,纯粹是高智商玩家之间的惺惺相惜。
“说正事。”任平生重新坐回椅子上,身体微微前倾。
“陆桥山那个废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指望他,黄花菜都凉了。”
“他只敢在背后递小话,真让他上场跟马奎掰手腕,他没那个胆子。”
“所以,想把马奎这颗钉子拔掉,还得找个狠角色。”
余则成接话道:“吴敬中?”
“没错。”任平生打了个响指,“只有狼,才最懂怎么对付另一头狼。”
“吴敬中在津门站经营多年,根深蒂固,就算现在倒了,他的影响力还在。”
“他手里掌握的那些秘密,随便漏点出来,都够马奎喝一壶的。”
“更何况……”任平生拖长了语调,眼神变得锐利,“马奎这次可是把吴敬中得罪死了。”
“吴敬中刚倒,他就迫不及待地跑来我这里,想踩着老上司的尸体往上爬,这叫落井下石。”
“以吴敬中的性格,他能忍?”
余则成瞬间了然。
吴敬中是只老谋深算的老狼,睚眦必报。
马奎这波操作,简直是把刀子递到了吴敬中手里,还主动把自己的脖子凑了上去。
“我明白了。”余则成点头,“我现在就去联系吴敬中。”
“长官,您就不怕他反咬一口?”
“他?”任平生嗤笑,“他现在是戴罪之身,能保住一条命就不错了。”
“我给他一个报仇的机会,他感谢我还来不及。”
“再说了,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都是马奎。”
“去吧,告诉他,马奎是怎么在我面前编排他的。记得,添油加醋,怎么让他火大怎么说。”
“是,长官。”
余则成领命,转身离开了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