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柳如丝,此刻的模样狼狈不堪。
她身上那件精致的旗袍,肩头被扯开了一道口子,露出一片雪白的肌肤。
头发也有些散乱,几缕发丝贴在发白的脸颊上。
她死死地咬着嘴唇,胸口剧烈起伏,那双一向高傲冰冷的眼睛里,此刻充满了屈辱和愤怒的火焰。
就在这时。
一个平淡的,甚至有些懒散的声音,在旁边响了起来。
“吴处长,好大的威风啊。”
吴友仁被打断了“好事”,很是不爽,他斜着眼打量着任平生,看他一身普通的西装,眼神里充满了鄙夷。
“你他娘的是哪儿冒出来的葱?敢管老子的闲事?”
任平生没有理会他的叫嚣,只是低头看了眼柳如丝。
她的眼圈红了,晶莹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来。
任平生转回头,再次看向吴友仁,语气平淡地问:“你碰她了?”
吴友仁上下打量了任平生一眼,看他一身便装,嗤笑一声。
“哪儿来的瘪三,也敢管你吴爷爷的闲事?活腻歪了?”
他晃了晃脑袋,从怀里掏出一沓金圆券,甩在桌子上。
“怎么,想英雄救美啊?行,这些钱够不够?拿着钱,赶紧滚蛋!别在这儿碍眼!”
任平生没看那沓钱。
他的目光,落在了吴友仁放在柳如丝腿上的那只咸猪手上。
他笑了笑。
“钱,我不要。”
“不过,我得给这位小姐一个交代。”
吴友仁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起来:“交代?你算个什么东西,你要给我……噗!”
笑声戛然而止。
一个黑洞洞的枪口,顶在了他的脑门上。
任平生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勃朗宁。
整个大厅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所有人都惊恐地看着这一幕。
刘宝霆的冷汗“唰”地一下就下来了,腿肚子都在打转。
“兄……兄弟!冷静!冷静啊!有话好好说!”
吴友仁也懵了,酒意瞬间醒了大半。
他看着任平生那张毫无波动的脸,心脏狂跳。
“你……你他妈知道我是谁吗?!我是保密局的!你敢动我一下,我让你……”
“砰!”
一声清脆的枪响。
吴友仁的额头上,多了一个血洞。
他脸上的表情,凝固在惊愕和难以置信上,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鲜血和脑浆溅了柳如丝一身。
大厅里死一般的寂静。
下一秒。
“啊——!”
尖叫声四起,宾客们抱头鼠窜,场面乱成一锅粥。
刘宝霆整个人都傻了,呆呆地看着吴友仁的尸体,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我的爷……您……您把他给毙了?”
“毙了就毙了,一个上校而已,多大点事。”
任平生吹了吹枪口的青烟,说得云淡风轻。
刘宝霆快哭了。
“爷!那可是保密局的上校啊!这天,要被您捅个窟窿了!”
“天塌下来,我扛着。”
任平生把枪随手丢在桌子上,转向柳如丝。
“你没事了。”
可下一秒,发生的事情让任平生都愣住了。
柳如丝像是疯了一样,猛地扑过去,抓起桌上的勃朗宁,对准吴友仁的尸体,狠狠地扣动了扳机!
“砰!砰!砰!砰!”
她双目赤红,状若疯魔,一边尖叫着,一边不停地射击。
“你去死!去死!你这个畜生!”
直到枪里的子弹全部打空,发出“咔咔”的空仓声,她才脱力般地瘫软在沙发上,把脸埋进膝盖里,发出压抑不住的呜咽。
任平生沉默地看着她。
他能感觉到,这个女人身上,藏着巨大的痛苦和仇恨。
过了许久,柳如丝才抬起头,通红的眼睛看着任平生,声音沙哑。
“送我……送我回家。”
任平生点点头,脱下自己的风衣,披在她沾满血污的身上。
他拍了拍还在发懵的刘宝霆。
“刘大哥,这里,交给你了。”
刘宝霆一个激灵,回过神来,苦着脸道:“爷,您放心,我保证处理得干干净净,没人知道是您干的。”
“嗯。”
任平生应了一声,扶起浑身颤抖的柳如丝,在一片狼藉和众人惊恐的目光中,走出了六国饭店。
……
黑色的轿车在夜色中穿行。
车厢里,气氛压抑得可怕。
柳如丝缩在角落里,抱着任平生的风衣,一言不发,只是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发抖。
任平生点了一根烟,摇下车窗,让冷风吹进来。
他看着窗外倒退的街景,忽然开口。
“对不起。”
简简单单三个字。
柳如丝的身体猛地一震。
她缓缓转过头,看着这个刚刚才杀了一个人的男人,此刻却在跟自己道歉。
她不明白。
“为什么……要跟我说对不起?”
“让你受惊了。”任平生吐出一口烟圈,“也让你……看到了不好的东西。”
这句话,像是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柳如丝情绪的闸门。
她再也绷不住了。
“哇”地一声,泪水决堤而出。
她哭得撕心裂肺,哭得肝肠寸断,把这些日子以来所有的委屈、恐惧、屈辱,全都宣泄了出来。
任平生没有劝,只是默默地抽着烟,把自己的肩膀借给了她。
车子一路开到了一栋雅致的小洋楼前。
车刚停稳,一个娇小的身影就从门口冲了出来,正是她的丫鬟萍萍。
萍萍看到柳如丝披着男人的衣服,哭得梨花带雨,眼睛瞬间就红了,她二话不说,直接从怀里掏出把小巧的勃朗宁,枪口死死地对准了刚下车的任平生。
“你把我家小姐怎么了?!”
“萍萍!”
车里的柳如丝用尽力气厉喝了一声。
“住手!把枪……把枪收起来!”
萍萍愣住了,但还是听话地收起了枪,快步跑过去,扶住摇摇晃晃的柳如丝,眼泪汪汪地问:“小姐,您没事吧?他……他没欺负您吧?”
柳如丝摇了摇头,没有解释,只是在萍萍的搀扶下,失魂落魄地走进了小洋楼。
进门后,萍萍安顿好柳如丝,又偷偷跑到一个没人的角落,拿起电话,快速拨了一个号码。
“喂?是副总长吗?是我,萍萍……小姐她……她今天出事了……”
而小洋楼外。
任平生没有立刻离开。
他站在路边的阴影里,又点了一根烟。
片刻后,一道黑色的影子,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
“先生。”
来人一身黑衣,面容冷峻,眼神锐利如鹰。
正是燕双鹰。
他接到任平生的电报,马不停蹄地从外地赶了回来。
“事情都办妥了?”任平生问道。
“办妥了。”燕双鹰言简意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