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行动科科长许忠义,玩忽职守,降半级,调往陆军总医院任副院长!”
许忠义的脸瞬间垮了下来,这等于是被踢出了权力中心。
“原人事处处长任平生,监管不力,降半级,留任人事处,戴罪立功!”
“行动队大队长赵简之,留任原职,协助调查装备丢失一案!”
一系列任命宣布完毕,几家欢喜几家愁。
任平生表面平静,心里却在飞速盘算。
自己被降了半级,但依旧负责人事,但不是最关键的。
许忠义被调走,是个损失。
陈明高升,算是个好消息。
而这个新来的陈兴洲……
任平生看着主位上那个一脸正气的男人,脑海里浮现出另一份绝密情报。
陈兴洲。
别人不认识你,我可认识你。
你的宝贝女儿陈萍,在红党可是重要角色啊。
赵简之回到自己那间小得可怜的临时办公室,把于秀凝给的那份进出记录“啪”地一声摔在桌上。
纸张散开,又被他烦躁地合上。
记录上,案发当天,所有人的行踪都清晰明了,时间点严丝合缝,完美得找不出一丁点破绽。
尤其是那个最关键的人物,顾雨菲。
她在记录上的时间线,干净得就像是被处女座强迫症患者精心打磨过一样,完美避开了所有可能作案的时间窗口。
“妈的!”
赵简之低声骂了一句,一拳砸在桌子上。
他不是傻子。
这份记录,与其说是证据,不如说是于秀凝递过来的一堵墙,一堵把他和真相隔开的墙。
这个女人,用李维恭当盾牌,话说得滴水不漏,实际上就是在告诉他:到此为止,别再查了。
可赵简之偏不信这个邪。
他来东北之前,郑耀先特意嘱咐过,这里的潭水深不见底,让他万事小心。
他当时还觉得是六哥太过谨慎。
现在看来,这哪是潭水,这简直就是个化粪池,又臭又硬,还容易溅自己一身。
顾雨菲。
他脑子里反复咀嚼着这个名字。
所有的线索都若有若无地指向这个女人,但所有的证据都在她面前戛然而止。
她的背景太硬,硬到连李维恭那种老油条在没有铁证之前都不敢轻易动她。
现在李维恭自己都进去了,换上来的陈兴洲更是个八面玲珑的主,会为了一个死去的机要员去得罪一位军中大佬?
做梦。
赵简之烦躁地扯开领口的扣子,在狭小的空间里来回踱步。
……
与赵简之的焦头烂额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招待所里的许忠义。
当天下午,许忠义就拎着个破皮箱,大摇大摆地住进了督查处的招待所,活脱脱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无赖相。
到了晚上,于秀凝和陈明夫妇俩,黑着脸找上了门。
招待所的房间里,许忠义正光着膀子,就着一盘花生米喝闷酒。
看到陈明,他斜着眼,没好气地开口。
“哟,陈大局长来了?沈阳保密局的局座,少将军衔,威风啊!”
陈明一脸憋屈,拉了把椅子坐下,拿起桌上的酒瓶就给自己满上。
“威风个屁!”他一口干了杯中酒,辣得直咧嘴,“我这个局长,就是个空架子!陈兴洲那个老王八,给我配了三个副局长,一个是他从南京带来的心腹,一个是从前李维恭的人,还有一个是军统总部的空降兵!三个人把我架得死死的,我连批个条子都得三堂会审!”
于秀凝也是满脸愁容:“他这是不信任我们,明升暗降,把我们放在火上烤。老陈现在做什么事都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动弹不得。”
“那不就结了!”许忠义又灌了一口酒,打了个酒嗝,“一个个的,都别想好过!这东北的天,是彻底变了!”
“都少说两句。”
一直沉默的任平生开了口,他给每个人的杯子都续上酒。
“现在不是抱怨的时候。陈兴洲这盘棋,下得很高明。李维恭倒了,他迅速安插自己人,又把我们这些老人打散,分化,让我们互相牵制。他想在最短的时间里,把东北这摊水搅浑,然后彻底掌控局面。”
“那我们怎么办?就这么看着他为所欲为?”于秀凝不甘心地问。
任平生端起酒杯,轻轻晃了晃。
“当然不。”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让人心安的力量。
“我问你们,督查处现在哪个位置最要紧?”
陈明想了想,说:“肯定是人事和行动啊。”
“错。”任平生摇了摇头,“人事被我占着,他暂时动不了。行动队有赵简之,那小子是郑耀先的人,滑得跟泥鳅一样,陈兴洲也未必能完全拿捏。现在最关键,也最容易被忽略的,是总务处。”
“总务处?”许忠义一脸不解。”
“总务处用处大了。”任平生放下酒杯,眼神变得锐利起来,“我告诉你们一个秘密。新上任的总务处处长,叫何迹云,你们知道他是谁吗?”
三人都摇了摇头。
“他就是李维恭之前安插在我们红党内部的那个情报来源!”
“什么?”
这个消息让在场的三个人都惊得站了起来。
许忠义更是把酒杯都捏碎了,玻璃碴子扎进手心,血顺着指缝流下来,他却浑然不觉。
“这个狗叛徒!他居然还敢露面!”
“他不光露面了,还成了总务处处长。”任平生语气冰冷,“李维恭为什么能精准地知道我们之前的几次行动?就是这个何迹云在通风报信!现在李维恭倒了,他摇身一变,投靠了陈兴洲,还被委以重任。你们说,这是不是天大的讽刺?”
于秀凝脸色发白:“陈兴洲用一个叛徒,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很明显。”任平生一字一句地说,“他要用最脏的人,干最脏的活。总务处管着后勤、车辆、物资、经费,何迹云坐在这个位置上,就能名正言顺地监视我们每一个人的一举一动。”
“妈的,必须干掉他!”许忠义咬牙切齿地说。
“对,必须干掉他。”任平生点头,“而且,要让他死得明明白白。所以,我的计划是,三路齐发。”
他伸出三根手指。
“第一,老许,你得动用你的关系,让你那个联络人老杨,想办法去一趟哈尔滨,联系一个人。”
“谁?”
“陈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