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忠义没干别的,就干了一件事。
请于秀凝的丈夫,情报科科长陈明,吃了顿饭。
饭桌上,许忠义只提了一句,说有个朋友想去锦州做点正经生意,想拜拜码头。
陈明二话不说,当场就写了好几封推荐信。
于秀凝已经把话带到了,陈明自然心领神会。
他老婆现在的安全,可全都系在任平生这根线上。
别说介绍几个朋友,就是让他把锦州站的底裤颜色说出来,他都得照办。
就这样,借着于秀凝和陈明在军统内部的人脉。
燕双鹰只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就在鱼龙混杂的锦州,彻底站稳了脚跟。
各种产业,遍地开花。
而沈阳的帝国饭店歌舞厅,也因为上次齐公子的事情,名声大噪。
现在整个沈阳城都知道,这是个硬茬子,没人敢来这里撒野。
根基稳固之后,任平生终于腾出手来,准备清理门户了。
他把目标,对准了那些曾经给小鬼子办事的汉奸商人。
这些人,在日本人占领东北的时候,大发国难财。
如今摇身一变,又成了党国的座上宾。
继续用他们手里的资源,给南边的内战输血。
运送战略物资,参与对抗解放军。
在任平生眼里,这些人,一个都不能留。
于是,一场针对汉奸商人的血腥风暴,在沈阳悄然刮起。
今天,城东的王老板,在家里被发现,全家暴毙。
明天,城西的李掌柜,连人带货,消失在了出城的路上。
短短一个月,几十个榜上有名的汉奸商人,非死即失踪。
他们积累多年的财富,自然也就换了主人。
任平生很懂规矩。
他把捞上来的钱财,分成了三份。
最大的一份,六成,他亲自送到了顶头上司,李维恭的办公室。
剩下四成,一份分给跟着他出生入死的队员,另一份,则用于扩充自己的小金库。
李维恭看着一箱箱的金条和美金,笑得合不拢嘴。
他对任平生这个下属,是越看越满意。
有能力,懂规矩,还他妈会挣钱!
这简直就是财神爷下凡!
最骚的操作是,任平生每次行动,人手都不用自己的。
他今天借用于秀凝的人,明天就从齐公子的督查大队“借调”几个。
美其名曰,联合行动,锻炼队伍。
齐公子简直快要气疯了。
他的人,被任平生当枪使,冲在最前面,干最危险的活。
结果呢,功劳是任平生的,钱是李维恭的,他齐公子连根毛都捞不着!
这他妈算怎么回事?
他冲到李维恭的办公室,拍着桌子抱怨。
“主任!任平生他欺人太甚!他这是公报私仇,拿我的人当炮灰!”
李维恭正端着一杯上好的龙井,慢悠悠地品着。
听到这话,他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齐公子啊,年轻人,要沉得住气。”
“平生这么做,也是为了党国嘛。清理汉奸,这是多大的功劳?他带着你的人,也是想让你分一杯羹,你怎么就不明白他的苦心呢?”
齐公子看着李维恭那副揣着明白装糊涂的嘴脸,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分一杯羹?
我分你奶奶个腿儿!
他算是看明白了。
在这督察处,只要任平生还能给李维恭搞来钱,那任平生就是李维恭的亲爹!
自己再怎么闹,都没用。
从李维恭的办公室出来,齐公子站在走廊里,任由冷风吹着他的脸。
他的心,比这天气还要冷。
羞辱,愤怒,不甘……
种种情绪,最终汇成了一股冰冷的杀意。
他不再咆哮,也不再愤怒。
只是平静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军装,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阴狠。
任平生。
许忠义。
你们给我等着。
咱们,不死不休。
沈阳,帝国饭店歌舞厅。
靡靡之音,灯红酒绿。
舞池里,穿着旗袍的女人和西装革履的男人相拥而舞,空气中混合着香水、雪茄和酒精的味道。
任平生独自坐在角落的卡座里,慢悠悠地晃着杯中的威士忌,冰块碰撞着杯壁,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看起来有些慵懒,眼神却锐利地扫过全场。
平安街的后续事宜,他已经处理妥当。
李维恭要的是面子,是党国的“胜利”,他便做了一份漂亮的报告,将齐公子的“功劳”大书特书,同时将抚恤金以最快的速度发了下去。
皆大欢喜。
除了那些真正为此流血牺牲的人。
这让任平生心情烦躁。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端着酒杯,领着一个陌生男人朝他走来。
是许忠义。
他的脸色依旧有些憔悴,但眼神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精明。
“平生,等久了吧?”许忠义在他对面坐下,指着身边的男人介绍道,“来,给你介绍个朋友。这位是锦州站机要室的陈少杰,陈主任。”
任平生抬起眼皮,目光落在了陈少杰身上。
那是一个看起来二十七八岁的年轻人,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名贵西装,头发梳得油光锃亮,嘴角挂着一丝玩世不恭的笑。
他身上那股子纸醉金迷的浪荡公子哥味道,隔着三米都能闻到。
可当任平生看到他那双桃花眼的瞬间,心跳漏了一拍。
陈少杰!
他怎么会在这里?
任平生的脑海里,瞬间浮现出另一张坚毅、沉稳的脸。
红党高级特工,“青松”!
前世,这位可是大名鼎鼎的人物,一手潜伏玩得出神入化,在无数次关键时刻,为红党送出了致命情报。
任平生心中巨浪翻涌,脸上却不动声色,甚至还主动伸出了手。
“久仰大名,任平生,人事科的。”
“任科长太客气了,叫我少杰就行。”陈少杰握住他的手,力道不轻不重,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热情,“我就是来沈阳办点私事,忠义哥非要拉我来见见世面,说任科长是沈阳站的青年才俊,人中龙凤!”
这马屁拍得,真是清新脱俗。
任平生笑了笑,松开手,端起酒杯。
“陈主任过奖了,我就是混日子的。倒是陈主任,年轻有为,执掌锦州站的机要室,那可是要害部门。”
他一边说着,一边给两人倒酒。
“哎,别提了!”陈少杰摆摆手,一脸的烦闷,“还不是家里老爷子硬塞进去的,天天对着那些破电报,头都大了。哪有在歌舞厅里听曲喝酒,抱着美女快活!”
说着,他还冲着路过的一个舞女吹了声口哨,惹来一阵娇嗔。
演得真像。
任平生心里暗自赞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