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想到了自己那十个到现在都联系不上的手下。
一个不祥的预感,如同乌云般笼罩在他的心头。
他的呼吸开始急促,死死地盯着任平生,一字一顿地问道:“你……什么意思?”
任平生摊了摊手,一脸无辜。
“没什么意思啊,就是突然有点感慨。”
“不过,比蠢人更可怜的,是那些自作聪明的人。”
他凑近齐公子,几乎是贴着他的耳朵,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音量,轻声说道。
“你猜猜,你是哪一种?”
这句话,如同魔咒,瞬间击溃了齐公子最后一道心理防线。
自作聪明!
他派人兵分两路,一路在皇姑屯下车,虚张声势,吸引注意力。主力则直达沈阳站,准备给他任平生来个中心开花!
他以为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
可现在,所有人都失联了!
“是你!”
“是你干的!任平生!我杀了你!”
齐公子彻底疯狂了,像一头发狂的野兽,挥舞着拳头就朝任平生脸上砸去。
“齐公子!冷静!”
陈明眼疾手快,一个箭步冲上去,从背后死死抱住了他。
“放开我!陈明!你敢拦我!”齐公子奋力挣扎。
任平生后退一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彻骨的冷漠。
“齐公子,我劝你还是省点力气吧。”
“警卫厅刚刚在车站附近的小巷子里,发现了九具尸体。”
“初步判断,是过江龙和本地帮派火并,死于江湖仇杀。”
“节哀。”
简简单单的几句话,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齐公子的心口上。
九具尸体……
江湖仇杀……
他派出去的,最精锐的九个手下!
全没了!
“噗——”
一股腥甜的液体猛地从齐公子的喉咙里涌出。
他眼前一黑,整个人软了下去。
“齐公子!”陈明惊呼,手忙脚乱地扶住他。
任平生走上前,伸出手指在齐公子的鼻息间探了探。
还有气。
“没死,命还挺硬。”
他收回手,一脸嫌弃地在衣服上擦了擦。
他嫌恶地收回手,对一旁已经吓傻了的陈明说道:“还愣着干什么?送他去医院啊。”
“哦,哦!好!”陈明如梦初醒,连忙招呼外面的警卫,手忙脚乱地把昏迷的齐公子抬了出去。
办公室里,终于恢复了安静。
任平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转身朝外走去。
于秀凝雷厉风行,她带着顾雨菲回了沈阳站,亲自给她安排宿舍。
说是宿舍,其实是站内招待所里一个单独的小套间,环境清幽,守卫森严。
美其名曰保护,实则就是变相的监视。
第二日,许忠义跟着忙前忙后,看着于秀凝滴水不漏的安排,心里暗暗佩服。
这位女站长,手段确实高明。
既给了南京方面面子,又把人牢牢控制在手心里,让齐公子那点小算盘彻底落空。
“行了,这里很安全,你早点休息。”
于秀凝检查完房间,对顾雨菲交代了一句,语气公式化,听不出什么情绪。
“多谢站长。”顾雨菲表现得体,微微颔首。
等于秀凝和许忠义一出门,她脸上的客气瞬间消失,走到窗边,看着楼下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警卫,眼神冷冽。
楼下,招待所门口。
许忠义长舒一口气,对身旁的于秀凝说道:“站长,这下齐公子那小子该死心了吧?他那表妹,算是彻底砸咱们手里了。”
于秀凝没说话,只是拢了拢身上的风衣,夜风吹起她的发梢,平添了几分冷意。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从旁边的阴影里走了出来,懒洋洋地靠在墙上,嘴里叼着根没点燃的烟。
“死心?那倒未必。”
任平生取下嘴里的烟,用指间把玩着,“不过,他现在估计没空想这个了。”
许忠义一愣,快步走过去:“你怎么在这儿?”
“等你们啊。”任平生耸耸肩,“有个热乎的消息,第一时间跟你们分享分享。”
于秀凝也走了过来,她看着任平生,直觉告诉她,肯定不是什么小事。
“什么消息?”
任平生咧嘴,露出一口白牙。
“齐公子,刚刚在饭店里,让陈明连夜送医院去了。”
许忠义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啥玩意儿?进医院了?碰瓷啊他?”
“碰瓷倒不至于。”任平生慢悠悠地说,“就是气急攻心,一口老血没憋住,直接喷了出来。陈明怕他死在饭店包厢里,晦气,就赶紧给拉走了。”
“我靠!”许忠义没忍住,爆了句粗口,随即又觉得不对,赶紧捂住嘴,但脸上的喜色怎么也藏不住,“真的假的?那小子这么不禁气?就你那几句话,能把他气吐血?”
这战斗力也太弱了吧!
简直是脆皮一个啊!
于秀凝的眉头却皱了起来,她考虑的不是这个。
“人怎么样了?陈明处理得怎么样?”她沉声问。
“放心吧,站长。”任平生把烟插回嘴角,“死不了。我让陈明给他找了最好的医生,用最好的药,保证他活蹦乱跳的,就是得多住几天院,好好‘静养’一下。”
他特意在“静养”两个字上加了重音。
于秀凝立刻就懂了。
这是要把齐公子彻底按在医院里,让他没办法在外面兴风作浪。
“我来找你们,不是为了说这个废物的。”任平生表情一正,“这只是个开胃菜。真正的大餐,还在后头呢。”
他拉开车门:“上车说。”
三人坐进车里,任平生亲自开车。
汽车驶入沉沉的夜色,车内一片安静,只有发动机在低沉地轰鸣。
许忠义憋不住了,他凑过来问:“平生,你到底要说什么?神神秘秘的。那个齐公子都趴窝了,还有什么大餐?”
任平生开着车,目不斜视。
“我问你们,你们真觉得,南京方面派人来,就一个齐公子,一个顾雨菲?”
“难道不是?”许忠义反问。
于秀凝的眼神却动了一下,显然,她想得更深。
“他们两个,充其量,就是个前站。”任平生吐出几个字,让车里的气氛都凝重了几分。
“上面,要成立东北行营督查处。”
“督查处?”许忠义念叨着这个名字,脸色慢慢变了。
军统内部,谁不知道“督查”这两个字的分量?
这是悬在所有外派站点头上的一把刀!专门负责监察各地站点的风纪、财务和忠诚度,权力极大。
于秀凝的脸色也变得不好看。
这意味着,沈阳站很快就要迎来一个“太上皇”。
“这个督查处的主任,是谁?”她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任平生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们一眼,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一个咱们的老熟人。”
“李维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