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元并没有立刻解释，不慌不忙跳下车，转头看向白枫，示意他也下车，伸手向车子，示意衙役搜查。
衙役头子一摆手，两个衙役跳下马，爬上车子，用匕首割断揽在木箱上的绳子，抓着蒙在箱子上的布，野蛮撕开，看到木箱上贴着封条，定睛一看竟然是朱雀城府衙的封条。
这两位是官差，在护送重要物资！
其中一个衙役慌忙跳下车，跑到衙役头子骑乘的马前，小声说道：“头，弄错了，是朱雀城运往广安城的物资，上面贴着封条，且有朱雀城府衙红色官印。”
衙役头子听后心里一惊，这下可麻烦了。
朱雀城城主可不一般，是朝廷直派，官居五品，比府城广安城城主大人还要高一级，比他们所属的阳谷县县令高出一大截。
惊然想起霍阁老回老家给他爹办寿宴，这批物资想必是送往霍家的寿礼，连广安府城的衙役都不敢拦，何况他们这些小县城的杂役？
衙役头子慌忙跳下马，态度转变，拱手赔礼道：“敢问两位是何身份？”
陆元这才掏出腰牌，亮在他眼前，说道：“朱雀城镇魔司猎魔副使陆元，奉命护送一批物资前往广安城霍家，诸位大人已经检查完了，我们可以走了吗？”
“拜见两位大人，只因出了重大命案，县衙要求严格盘查不敢怠慢，才闹出误会，还请两位大人担待海涵。”衙役头子低着头，道歉态度很是诚恳。
“我急着办差，你也是例行公事，都是同僚，误会解开了就好。”陆元收起腰牌，问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命案？”
衙役头子这才直起身，说道：“昨晚钱家村的钱家被灭门，大火把宅子烧的精光，收到前去查案的兄弟飞鸽传书说，在屋后桃树林里发现了一颗女人头颅，疑似狼妖。霍家要办寿宴，广安城辖内地界有妖出没的事万一传到霍阁老耳中，可就麻烦大了。广安城镇魔司想必已经收到消息，正派人前来。一时调查不出凶犯，我等也是煎熬的很，还请陆大人理解。”
“都是为衙门效力的，理解你们的心情，”陆元安慰一句，又说道：“突然想起来了，我们路过白风谷驿站时，有个姓钱的放荡公子要强抢民女，我二人上前劝说两句，那放荡公子使唤恶奴拔出刀剑要伤害我们，被迫无奈便把几个恶奴杀了。这事本想到广安城交差时向广安府衙汇报，那里想必属于阳谷县管辖吧，提前给你们说一声，免得对你们办案带来不必要的干扰。”
衙役一听，心惊肉跳。
敢使唤恶奴伤害官差的的放荡公子还能有谁，肯定是县老爷夫人的侄子钱柜，他干的恶事数不数胜数，不知道有多少人去县衙告状。
若不是有县老爷夫人把事情压下，他十颗头都不够砍。
此事若是报到广安城府，严查下来，县老爷和他们这些人就都麻烦大了！
衙役头子连忙赔罪道：“两位官爷到了广安境内遭到骚扰，是我等招待不周，还请海涵。这事就不劳烦陆大人费心了，我会上报县衙，严惩作恶者。等二位官爷交完差，回来时，小弟必然设宴款待，诚信赔罪。”
陆元摆手笑道：“设宴款待就不必了，大家都是同僚，以后说不定有麻烦诸位的地方，后会有期。”
衙役头子这才放心下来，从怀里掏出一袋银子，塞给陆元道：“二位官爷一路车马劳顿，到了广安城找个阁楼妓馆喝喝酒听听曲解乏，这也是小弟的心意，务必收下。”
这银子是封口钱，要是陆元不收，他反而不踏实。
两人你推我拒，来来回回。
陆元假装叹气，说道：“好吧，兄弟如此诚意，我若是不收就太不近人情了，有机会到了朱雀城，兄弟我设宴款待答谢兄弟盛情。”
“好说好说，就不耽误两位赶路了，请！”衙役头子一摆手，让开了路。
陆元和白枫上车，驾车疾驰离去。
六名衙役站在道上，看着车马远去，才纵身上马。
其中一个衙役不解问道：“头，为什么要给他们银子？”
衙役头子侧头怒目道：“你懂个屁，知道拦他们道的人是谁吗，就是县衙老爷夫人的侄子钱柜少爷，他若是把此事上报城府，我们都要跟着倒霉！更何况，他们护送的东西极有可能是朱雀城城主敬献霍阁老的寿礼，三日前县衙就收到文书，要求沿途驿站专心接待，若有丝毫差池，怕是广安府衙都吃罪不起，更何况我们！”
众人听后脊背发凉，隐隐后怕。
这个纨绔放荡钱大少，得罪谁不好，偏偏得罪这两位官差，差点连他们都给坑了。
几人说着，催马赶回驿站，拦道设卡，盘问来往行人。
广安城霍阁老举办寿宴，决不能出半点岔子，要不然他们这些人多少颗脑袋也不够砍。
陆元和白枫行了一段路，在路边稍作停歇。
把钱袋里的银子倒在车板上，大致数了下，有五十多两银子，不知道那衙役头子从哪搜刮来的，现如今落入他们的口袋。
“陆大人真有办法，从他们口中套出这么多消息，还打劫了这么多银子，当官差比当山匪赚钱容易太多了。”白枫哈哈笑道。
陆元把银子装进钱袋，留下二十两给白枫，说道：“呐，见者有份，这些是给你的，省点花，留着娶媳妇儿。我这哪是打劫，是人家热情赠送，我盛情难却，勉为其难只能收下。”
白枫一把抓过银子，用牙咬了咬，满意点头道：“足银足两，跟着陆大人我已经攒了一百多两了，发财啦！”
陆元心情愉悦言道：“我故意放出钱柜对我们动手的消息，一是省得他们查到这个线索再找到我们，那时候我们会很被动，二是敲点他们不要难为崔莹姑娘。”
“高！”
白枫挑起大拇指，拍马屁道：“陆大人就是当官的料，走一步看三步，把不利的形势变得有利于我们，还能攒人情收银子。不像我，只会打打杀杀，怪不得师父说我不是当官的料。”
“收了银子，你说话中听多了，”陆元被他恭维的心里很带劲，把他推下马车，说道：“赶紧回你车上去，尽快赶路，咱们还有大事要办。”
白枫身体一歪，脚尖点地后，朝后凌空倒飞，翩然落在马车上，握着缰绳，兴奋喊道：“驾！”
……
一日后，两辆马车抵达广安城南门。
五丈来高的城墙比比起朱雀城低了许多，少了几分巍峨雄浑，但繁华程度却多了几分，毕竟朱雀城是边境门户，人族、妖魔混杂的地方。
往前推三十年，这里也不过是远离朝堂，偏居一隅不起眼的小城。
因霍廉升任阁老，掌握朝堂大权，权高位尊，受他提拔的本土官员不计其数，籍籍无名的广安城这些年日新月异，有重大变化。
高筑城墙，扩大城市规模。
开凿河渠，灌溉田地，疏通水运，贯穿东西南北。
修筑堤坝，把连年发水的地界，做到洪水百年难遇。
广开学堂，重视教育，近几十年出现三位状元郎，一度被称为人杰地灵状元之城。
当然，这些成就跟霍阁老有分不开的关系。
多年来。
霍廉因公务繁重，很少回乡，回来给他年迈的老爹办寿宴，距离上次回来，已经有三年之久。
马车进入城内。
街道繁华整洁，楼阁林立，全是青石铺设的街道，无论是行人衣着打扮，还是城市规模，都比朱雀城高出几个档次。
沿途叫卖声此起彼伏，喧哗热闹。
陆元向路人打听霍家所在后，赶着马车，朝东城而去。
据说霍家大宅占地百亩，庄园辽阔，可谓是城中之城，极其显赫，很好找。
来到东城地界。
有几条街道被衙役和郭家家丁拦道把守，只因为前来贺寿的达官显贵太多，车马拥挤，普通百姓只能绕道。
陆元驾车上前，朝一个神色倨傲的人拱手行礼，言道：“我们是朱雀城镇魔司的猎魔副使，奉命送贺礼前来祝寿，请问霍家怎么走，贺礼交给谁？”
那人大摇大摆的走到车前，拍了拍木箱，咚咚响，想必里面装了不少金银珠宝，很是满意，说道：“既然是来祝贺的，就过去吧，让小李子带你去找齐管家。”
年轻机灵的李星小跑上前，说道：“你们两个跟我来吧，我带你们去。”
“多谢！”
宰相门前三品官，这些人神情倨傲，不把他们这些官差不放在眼里，陆元也不敢怠慢，感谢后，请李星坐在马车上，一起前往霍家。
陆元只是奇怪。
边上坐着的年轻机灵的家丁不像太监，怎么被叫成小李子？难道是霍阁老地位尊崇，权柄显赫，家丁也沾染了皇室奴才的心气儿？
“往前走，顺着墙根一直走。”李星指着前方说道。
顺着一丈多高的红墙走了半天，总算看到了霍家的侧门，这家宅简直堪比府衙，门口放着白玉狮子，门口高额，红灯高挂，连门上的衔环兽都是金包铜打造，可见霍家显赫到什么程度。
门前广场上宝马、香车云集，其中不乏名贵的白马龙驹，也有驯服的异兽坐骑。
不用想。
这些车马坐骑的主人无一不是达官显贵，富甲一方的财主。
“你们先等着，我进去通报。”李星跳下车，像对小厮说话一样，对两个官差说道。
“有劳了。”陆元客气道。
待李星进去后，白枫凑上前来，压低声音道：“陆大人，你瞧霍家的家丁，要把尾巴翘上天去，神气个什么，看到就来气！”
陆元小声说道：“忍忍，我要是有霍阁老这么尊贵的身份，你比他们还神气。”
白枫一怔，想了想，咧嘴笑道：“确实是这个理儿，你要是当上九州镇魔司的统领，我他娘的看到哪个纨绔不爽，就先揍一顿，再不爽就关进大牢狠狠的揍，敢顶撞一句就把他家满门杀了，先斩后奏，到底看看谁更牛逼。”
“哎，醒醒，还没到睡觉时间。”陆元撇嘴调侃道。
九州镇魔司统领是什么概念？
正一品，执掌天下生杀大权，就是帝王手里的刀，连霍阁老见了都要客气三分。
要登上九州镇魔司的宝座，须得到帝王信任，不是皇亲国戚就别想了，帝王也不会把生杀权柄交给外人。
陆元看着进进出出的侧门，不是红袍就是紫衣，妇人雍容华贵，小姐金贵端庄，就这些人还没资格走不远处的正门，可见走正门的人有多高贵显赫。
没过多久，李星小跑回来，说道：“你们随我来去见齐管家。”
两人牵着马，跟着李星，侧门旁的旁门进去，穿过一片花园，来到一片房屋前。
一个身穿马褂，戴着圆帽，身材发福的中年人走了过来，他叫齐海，是总管家手下六个旁院的小管家之一。
“你们二人是朱雀城来的？叫什么名字？”齐海一只手背在后面，一只手端着，摩挲着翡翠扳指，慵懒问道。
陆元拱手道：“在下叫陆元，这位是白枫，我们是镇魔司的猎魔副使，奉府衙之命，协助府衙衙役护送贺礼前来，给霍老爷贺寿。”
“哦，陆元，白枫，对的上号。不是说你协助府衙衙役前来吗，他们人呢？”齐海又盘问道。
“他们……他们……”陆元犹豫踟蹰，不知该不该如实讲。
“别磨蹭了，还是我给你说吧，他们路过飞天瀑驿站时遭遇了劫匪被杀害，只有你们两人实力逃生，沿途驿站的人一路护送，你们才抵达这里。”齐海说完，问道：“是也不是？”
“是，是，齐爷说的一点没错。”陆元连声附和。
齐海又问：“过了飞天瀑，有没有遇到其它奇怪的事，有没有贼人拦道啊？”
陆元怀疑阳谷县县衙已经向广安城府衙汇报，广安城府衙又向霍家密报了此事，不让他们二人乱说话，他才如此点拨。
陆元眨了眨眼，快速回道：“没有，广安城境内民风淳朴衣食丰足，听说霍老爷子祝寿，到处都在称赞霍阁老为国为民不辞辛劳，我等也十分敬仰阁老。”
“好，好啊，你这小副使倒也机灵明白事儿，”齐海含笑点头，“霍阁老好不容易回来一趟，给霍老爷贺寿是大事，不要乱说是非嚼口舌，要是让霍阁老不高兴，不知道多少人要掉脑袋，懂吗？”
“懂，小的懂。”陆元把身子弓的更低了，回道。
“箱子打开吧。”齐海一摆手说道。
陆元和白枫把缆绳解开，揭开闷着的布。
“齐爷，这封条都完好无损，您看一看。”陆元向他确认，免得出了岔子，他要担负责任。
“不用看了，打开吧。”齐海摆手说道。
陆元撕开封条，掏出钥匙，塞进锁孔，轻轻一拧，咔哒一声锁开了，揭开盖子定睛一看，脸色骤变，瞳孔骤然一缩，里面竟然堆满了石头！
“怎么可能！”陆元惊呼出声。
白枫跳上马车，看到全是石头，直接懵了，问道：“陆大人，肯定是路上被人调包了，这可怎么办！”
“打开其它箱子看看！”陆元催促道。
两人又慌忙打开另外三口箱子，无一例外，是石头。
陆元双手抱头，不明白哪里出问题了。
难道让太平镖局运送的箱子才是真的，他们只是打头阵的幌子？
齐海呵呵笑道：“别想了，你要是能想得明白，劫匪也能想得明白。朱雀城府衙提前就传来消息，说有两批人会送贺礼来，一批是你们，一批是太平镖局。太平镖局走到半道，没出朱雀城就被山匪截杀了，你们倒是走运，侥幸逃过一劫。至于贺礼，昨日就送到这里，你们不过是蒙蔽宵小之徒的障眼法而已。”
“啊？”
陆元和白枫对视，有种被人玩弄股掌之间的憋屈感。
他们吃不饱，睡不好，冒着生命危险护送贺礼竟然是两车石头，送到了还被人轻视不屑，难道底层衙役的命就这么不值钱吗？
齐海继续说道：“行啦，你们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同来客栈是霍家的产业，去那住下歇息吧，好好吃一顿，休息好了早些回去吧。”
他正要走，陆元喊道：“齐爷，请等等。”
齐海转身，疑惑问道：“你这小小的副使，比七品官都事多，还什么事？”
陆元鼓起勇气说道：“劳烦齐爷向霍阁老通报一声，我想见见他，他的一位故人委托我向阁老带句话。”
“什么？你要见霍阁老？”齐海微微探身，歪着脑袋，以为自己听错了。
“是的，我有重要的事跟他说，还请齐爷通报一声。”陆元语气肯定道。
齐海眉头一簇，说道：“你小子脑袋被驴踢了吧，你见霍阁老，你知不知道多少人想见霍阁老都见不上？除了总管家，连我都没见到霍阁老一眼，你还想见？看看外面多少达官显贵，五品以下的官只能在外院候着，七品以下的连进门的机会都没有。有人花百两黄金请我跟总管家说说，安排一盏茶的功夫问候一声阁老，总管家还骂我说阁老哪有时间见庸俗下人。还什么有位故人托你带句话给霍阁老，你的脸怎么那么大，撒泡尿照照镜子，能踏霍家的院门都是你修了几辈子的福气，还蹬鼻子上脸，滚！”
他手一挥，转身离去。
陆元听明白了。
他是一百两金子没赚到，拿自己撒气，就算把信物玉坠交给他，他会摔掉，不摔掉也不会帮自己转递给霍阁老，因为他根本见不着本尊。
“滚滚滚滚，快滚，没点眼力劲儿的东西！”霍家家丁推推嚷嚷，把陆元和白枫赶走。
陆元把车子收拾一下，蒙上布，牵着马匹，原路返回，走出霍家大宅。
叫李星的人坐在陆元边上，没有好气的说道：“你们这两个官差，真是一点不识好歹，交了差去同来客栈好吃好喝住几天，也不花银子多好，非要得罪齐爷。这下好了吧，客栈住不成，还被赶了出来，我看你们就是没享福命，一辈子只能做底层的衙役。”
陆元只管着赶马车，不想回应，也不敢回应，霍家的家丁倨傲得很，免得哪句话说不对吵起来，再惊动衙门给自己穿小鞋。
见不到霍阁老他也没招，只能另想办法。
“停车，我在这下，我走几步就到，坐你们的车都觉得晦气！”李星嘟嘟囔囔，等陆元叫停马车，他跳了下去，路旁有人朝他打招呼，便走了过去。
陆元继续赶路。
路宽且人少，白枫驾着车追上来，朝陆元抱怨道：“都是些什么玩意儿，我们冒着生命危险辛辛苦苦护送寿礼来霍家，一顿饭都不管，还把我们轰走了。那老和尚说跟霍阁老有交情，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就是真的，也得把玉坠交到他手里才行。咱们面都见不着，总不能这样回去吧？”
“朱雀神王法阵关系重大，自然不能这么回去，一定得想办法面见霍阁老，无论成败都要试试，毕竟这不是我们两个的事，更关系到几十万百姓的安危。”
陆元举目四望，没有一点办法，心里乱糟糟的，叹气道：“若是朱雀城被妖魔占据，单凭静安寺也守不住那道天堑和吊桥，妖魔长驱直入，广安城难以幸免。事情没出现前，人们都觉得天朗气清，当暴风雨来了，才知道恐惧懊悔。”
“算了，别想了，尽人事听天命。”白枫憋了一肚子，也没辙，安慰一句，说道：“陆大人，我们拉着四箱石头也不是事儿，马匹吃力，找个地方倒了吧。”
陆元点头，说道：“出了城门，找个空地倒了，回来找个客栈吃点东西歇息下再想办法。”
白枫指着前方一片绿柳如茵处说道：“那里有个拱桥，想必有条河，把石头倒到河里去，我们就不需要还费力气跑出城一趟。”
“也行。”陆元点头。
出了霍家把守的街口，街道上的行人多了起来，两辆马车嘎吱嘎吱来到了河边。
河宽十多米，两岸柳树成荫，凉风习习，柳枝摇摆。
粼粼河边上，有画船划过，传来欢声笑语。
陆元突然想到朱雀城家里附近的大河，也想到了盘龙村边上的大江，有种身处异地，思念家乡的情绪。
两人把揽着箱子的绳子解开，揭开上面的布。
白枫双手抱着沉重的木箱，一努劲，举过头顶，惊讶发现在两个箱子中间缝隙里藏着一个人。
“你谁啊？”白枫把箱子放下，疑惑问道。
陆元听到声音，快步走来，看到一个穿着深灰色长衫，戴着瓜皮帽，脸上抹着几点锅底灰的年轻人抱着腿，靠在箱子上，朝他们嘿嘿笑。
这人看着约莫十七八岁，白白净净的，笑起来脸上有两个酒窝，倒是有几分俊俏，看衣着打扮像是谁家的小奴仆，可气质清秀洒脱，又像是谁家书童？
“别傻笑快说，你什么时候跑到车上的，偷偷摸摸的想干嘛？”白枫故意绷着脸，吓唬道。
那人一挑眉，不服气道：“不就是蹭下你们的车嘛，凶什么凶，一点都不讲道理。”
“嘿，我不讲道理，信不信我揍你！”白枫见对方不吃软的，捋起袖子，假装要揍人。
那人吓的跳起来，躲到箱子上面蹲着，指着白枫说道：“你，你想干嘛，君子动口不动手，你动手就不是英雄好汉。”
“谁说我是英雄好汉，别以为爬那么高我就够不着你，快点滚下来！”白枫呵斥道。
“不下，你能拿我怎么样，略略略……”那人吐着舌头，故意气白枫。
“嘿，还敢挑衅我，看我不……”
白枫正要爬上车，陆元一把拉住他，对上面的人说道：“我们不伤害你，你下来慢慢说，怎么突然出现在我们车上，你去哪里，要是有什么难处，我们可以帮你。”
那人顿时苦楚起了小脸，委屈巴巴的说道：“我是一个孤儿，来广安城头投靠亲戚，盘缠被山贼给抢了去，只能偷偷钻到你们车上，乘你们的马车来到车里。”
“别听这厮胡说，在霍家时我解开绳子，揭开布，打开箱子时还没看到他，他怎么可能是半道才偷偷摸摸到马车上的！哦，我想起来，肯定是去霍家偷东西的贼，趁着我们出来时，偷偷摸摸溜到车上的！”白枫机灵一动，猜测道。
“不不不，我不是，不要诬陷我，我不是贼，好吧，我说实话。我叫王令龙，今年十七岁，是霍家少爷的书童。霍炎是个变态，喜欢男的，要对我不轨，还对我打骂，只能偷偷跑出来。你们千万别把我送回去，要不然会把我关进笼子里跟狗一起住一起吃，我好害怕呀。”王令龙委屈巴巴说道，眼里挤出了几滴悲惨的眼泪。
白枫惊得目瞪口呆，惊喜说道：“霍家公子还真够变态啊，什么姿色的姑娘找不到，偏偏喜欢男的，倒也新鲜。你不会被……嘿嘿嘿，有什么快乐事，说出来听听。”
“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你也不是什么好人，哼！”王令龙鄙夷道。
陆元摆手，让白枫不要打岔，问道：“你已经出来了，跟我们没关系，只当我们没见过，你走吧。”
霍家他们得罪不起，摊上事可就麻烦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想再纠缠下去。
王令龙又挤出几滴眼泪，委屈可怜道：“我被霍炎关在笼子里两天，刚逃出来，饿的走不动道，身上又没银子，我能去哪啊。”
“咋滴，你还赖上我们了，要我们管吃管住？”白枫急眼道。
“我觉得你们是好人，只是想跟你们一起走，你们去哪我去哪，你们吃什么我吃什么，行么？”王令龙见脾气暴躁的家伙说不通，看向好说话的陆元，哀求道：“行行好吧，可怜可怜我一个无家可归的人好吗？”
陆元叹气，摆手道：“行吧，等我们倒了石头，带你吃顿饭，吃了饭我们分道扬镳，井水不犯河水。”
只觉得这人不简单，话里真假分不清楚，不想得罪他，也不想被他牵连惹上祸事。
“谢谢哥哥！”王令龙惊喜笑道。
“嗯，我呢？”白枫抱着胳膊挑眉道。
“哼，你坏，才不谢你呢！”王令龙方才听明白了，这个陆元是头，另一个是跟班，把头哄好了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