棍子还没落到白枫头上，那仆人反被刀鞘敲在脖颈上，双眼往上一翻，瘫软倒地。
白枫一只手拽着他的脖领子，拖到大树根下的草里，把长刀靠在树上，解开腰带，脱了裤子，朝晕过去的仆人身上撒尿。
最近几日，一直蹲守郭家大宅外，调查镇上失踪的人是不是跟郭宝山有关，吃不饱，又熬夜，尿黄且骚。
果不其然。
发现郭宝山打着纳妾的幌子，把人装进抬新娘的轿子里，带到大宅内院的地窖里杀害。
巴结讨好郭宝山的人，做梦也想不到，婚礼酒宴桌上的肉，极有可能是杀人碎尸后的肉烹饪而成。
一个个吃得倒是香。
愚蠢。
白枫尿完，抖了抖，有一滴落在手背上，在衣服上擦了下，提上裤子，系上腰带。
按照计划。
镇魔司的陆大人应该进入院子里了，只等下地窖一看究竟，罪证落实后，就把郭宝山和那狐妖给灭了。
他拿起刀，敏捷爬上一棵大树，透过枝叶缝隙，偷看后院的情况。
……
郭宝山引领着两位大人王荣和陆元，把后院的房舍检查一遍，没有发现丝毫问题，一边走，一边聊，来到花园里。
假山旁有一条石板铺设的路径，其中有一块石板是方形比其它长型石板大不少。
郭宝山和王荣走在前面，踏过方形石板。
陆元的脚踏在方形石板上时，脚下传来空洞的闷响声，很明显下面是空心的，地窖洞口很明显就在这。
“王大人，等等。”陆元朝前喊道。
王荣和郭宝山停住，回头望。
“你有什么发现？”王荣问道。
酒宴桌子上的菜蹊跷，他一眼察觉到了，因为肩上的灵鸦对人肉的气味极其敏感，它叫一声，就知道菜肴有问题。
很显然，这是一个贼窝，凶险的紧，还是回去上报后，联合府衙围剿郭宝山最妥当。
内心里，他只想走走过场，真不想在这多停留，早离开早松口气。
可陆元却认真起来。
陆元跺跺脚，石板下传来沉闷的咚咚声，说道：“这里有地道，我们要好好检查下。”
郭宝山正想让二人进去地窖，除掉他们，扒了皮，让手下伪装成他们，混在镇魔司里，自己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可他不能表现出来，拱手笑道：“陆大人，这是老朽藏酒的地窖，很少打开，要是打开跑了气，会影响到酒的醇香。不如这样，回头我让仆人取一坛上来，亲自送到贵府上，如何？”
“你在教我做事？”陆元凝视着郭宝山，心中不悦。
“这……”郭宝山语塞，看向王荣。
“你真的要查？”王荣的话中藏有深意，示意陆元危险，暂时先回避。
白枫在墙外守株待兔，他和王荣两人联手，擒杀郭宝山和狐妖完全没问题，如此机会，怎能错过？
“发现了问题，要是不查清楚，万一上面来搜查，怪罪了下来，是你担责，还是我担责？”陆元反问。
王荣抽了抽嘴角，无奈道：“你愿意查就下去查吧，我在上面等着。”
“这是什么话，我协助你调查案子，怎么变成我来主导案子了？你下去查，我在上面守着。”陆元说着，用脚尖把石板勾起挑飞，石板落在几步外。
果然，显现方正的地窖口，台阶往下延伸，里面黑洞洞的，看不清。
王荣被逼得没招，妥协道：“好，那我们一起下去。”
陆元拔刀，大刀片子架在郭宝山的脖子上，说道：“他也得一起跟下去。”
“好好好，听陆大人的，我给两位官爷带路，请随我来。”郭宝山假装恐惧，吹燃火折子，走在前面，顺着台阶，步步往下。
陆元和王荣跟在后面，来到酒窖下面。
一坛酒堆砌成起来，阴森的酒窖里充斥着浓郁的香气，且混杂着浓郁的血腥气，让人作呕。
“这味道是怎么回事？”陆元手上用力，架在郭宝山脖子上的刀沉重，压弯了白发老头的腿。
“官爷息怒，请容我解释。”
郭宝山点燃油灯，地窖变得明亮起来。
他打开一坛酒，用木勺舀了一勺酒，凑上前嗅了下，双眼闭起，微微仰头，一脸陶醉：“好酒，真是好酒，这就老朽精心酿造，窖藏多年，喝一口延年益寿，精神充沛。两位大人，来一口尝尝？”
借着油灯光芒，可以看出木勺中的液体，无论是颜色，还是粘稠度，更像是血，不是酒。
王荣拔出刀，眼神阴冷，嗤笑道：“郭老头，你看我们像傻子吗，明明是血，你说是酒，这些血是从哪里来的？”
郭宝山依旧有恃无恐道：“当然是人血啊，我辛辛苦苦这些年，才攒这么多坛子的血，自己留点喝，剩下的卖到城里去。还有，来来来，跟我来。”
他端着油灯，引领着来两人，绕过一垛酒坛后，里面的空间更大。
一人多高酒窖顶上，挂着一张张人皮，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剥去皮的躯体堆放在一起，像是山中打的猎物，被剥了皮，猩红刺眼，散发出浓浓血气。
看到这一幕。
即便王荣和陆元见多了血腥场面，还是不受控制的脊背生寒，头皮发麻，心脏加速，耳边传来嗡响声，着实是被震惊到了。
地上丢弃的红嫁衣，红盖头，无疑证明，长发披散，胸脯饱满的皮囊，极有可能是刚进门的新娘。
“畜生！”陆元咬牙问道：“原来是你跟城里的扒皮妖魔在勾结，说，你跟王家村的秦姑娘什么关系！”
“大人，饶命啊！”
郭宝山被大刀压着，佝偻着身子，举着手求饶，神色不见恐惧慌张，却极其兴奋得意，回道：“王家庄的皮子生意都是小买卖，我们这才是大买卖。王家庄消失后，我这的需求量激增，要不怎么这么着急娶亲纳妾，主要是二八少女长得俊俏，皮子值钱呐，桀桀桀……”
“像你们这样扒皮的妖怪，还有多少，说！”陆元握刀的手用力，直接把他压跪地上。
“官爷，息怒啊！这都是秘密买卖，哪里有人会对外说，要不然镇魔司早就查到了，这样的道理都不懂，你当狗屁的差？”
郭宝山完全是癫狂状态，享受被猎魔使恐吓要挟的同时，还出言讽刺。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黄皮子精，那个妖狐在哪，让它滚出来，否则立刻把你的头卸下来！”陆元威慑道。
“噢？”
郭宝山的眼珠来回滚动，幽冷发亮，桀桀笑道：“原来昨晚跟踪迎亲队伍的人是你啊，那两个人也是你的手下？”
“哪两个？”王荣沉声问道。
“那不，皮子在那挂着，魁梧彪悍的大个子，从客栈里抓来的，狐妖魅惑他们后得知，他们是被派来暗杀一个叫陆元的人。”
郭宝山一脸阴笑，挑起两人个关系，看向陆元问道：“陆大人，他们要杀的不会是你吧？”
王荣的瞳孔骤然一缩，意识到事情败露，只能把陆元和黄皮子精一起摘了，怒声道：“胡说，谁敢暗杀镇魔司的陆大人，我看你是活腻了，找死！”
陆元冷哼，还装？
王荣不由分说，扬刀朝郭宝山劈来，刀刚要落在郭宝山头上时，刀锋一转，朝着陆元的脖颈削来。
一招声东击西，欲要先解决陆元。
陆元手中的长刀削铁如泥，迅猛一拉，割断郭宝山的脖子后，回撤格挡削来的刀。
当——
刀刃相撞，火花四溅。
没等王荣来得及闪退召唤出元神，陆元欺身而上，双手握刀，一记横扫——风斩！
刀芒一闪，似有风声龙吟。
好强大的刀气威力！
王荣惊得头皮要裂开，急忙收刀格挡，然而，他手中的长刀像是豆腐一样，直接被光滑切断的刹那，腰间一凉，下半身不受控制了。
他低头一看，身体变成了两截，肠子流了出来，力气凭空消失，连断刀都提不动。
陆元用滴血的刀尖，指着王荣的上半身，眯眼道：“我好心协助你来郭家镇办案，你敢伙同匪徒害我，自作孽，不可活！”
王荣不甘心，咬牙瞪眼道：“你又是如何知晓的，我堂堂初元境巅峰高手，为什么挡不下你一刀，你到底有什么阴谋手段！”
陆元嗤笑：“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为什么挡不下我一刀，有没有可能，我压你一境界，是炼魂境？”
“不——”
王荣惊恐怒吼，前些日子还像狗一样摇尾乞食的陆元，怎么可能转眼间变成了炼魂境强者。
自己苦修三十多年，才到初元境巅峰。
而他，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怎么就能达到很多人一辈子达不到的成就！
“我会向镇魔司上报，你因公殉职，也算是还你一个人情，去死吧！”
手起刀落，王荣的头被陆元果断斩下。
两人打斗的时候，郭宝山的无头尸体皮肉裂开，一个黄皮子跑出来，呲溜钻进了长发女皮中，原本干瘪的皮子迅速膨胀饱满。
转眼间，变成了婷亭如玉，肌肤细白的少女模样。
陆元拎着斩妖刀，慌神了。
不是被对方的美色迷住了，是隐隐害怕，这妖精要是进了城，谁分得出真假来？
城里，到底有多少这样的妖精？
“官爷，您这是舍不得杀奴家了么？”
那裸露着身子的少女，抚摸着秀发，扭着腰肢，毫无羞涩感，咯咯笑道：“怪不得都喜欢妙龄女子的皮子，肌肤细腻紧致，走到街上路过的人都会偷偷瞥上两眼。要是被哪个达官富人看上，这辈子可不就吃喝不愁了。可妖毕竟不是人，床上那点事倒是可以应付过去，就是生不了孩子，发愁呢。”
“你到底卖出了多少皮子，城里到底有多少像你这样的妖精，要是回答得让我满意，也许会考虑饶你一命。”陆元问道。
“饶我一命？”魅色妖娆的少女笑得花枝招展，“你觉得，你还能出得去吗？这些年，卖出去多少皮子倒是记不清了，可做皮子生意的可不止我这一家，官爷何必单单为难奴家呢？该说不说，你这人太一根筋，猎魔使就要跟妖魔过不去吗，平日里收受贿赂，喝喝酒，品品茶，多好，非得来送死。”
“猎魔使，就是要把你们这些妖邪，斩尽杀绝，不再祸害老百姓。”陆元冷哼道。
他留意到背后的台阶上下来一人。
不对，准确的说是一妖。
正是那个穿着白袍，仗着一张清秀小脸，却有着狐狸腿脚的丫鬟。
它一步一顿，腰肢如柳，风姿婀娜，声音清冷，语气带有嘲讽：“什么是妖，什么是邪，什么又是魔？说妖邪祸害百姓，你们当官的祸害百姓的还少吗？”
陆运一怔。
“回答不上来了？”狐妖走下台阶，刚好堵住了陆元的退路，又说道：“朱雀城六百里之外，过了一道山岭，曾是妖族世代生存的地方。很久之前，妖族先祖就幻化成人，来城中交易，有的定居在此，极少害人，反倒是人族官吏倾轧百姓，惹怒城中妖族人，奋起反击。结果如何？”
“你继续说。”陆元言道。
“结果是，衙门捏造罪名，说妖族人在城中作乱，上报朝廷，要把妖族人赶尽杀绝。妖族人的血，流遍了每个角落。妖族退回山中后，北域王朝还不是常年战乱，烽烟四起，百姓还不是被强权富人敲骨吸髓压榨，跟我妖族又有何关系？”
狐妖眼睛一眯，狐媚冷笑：“北域王朝要建国，妖族可没有拦着，可帝王将相要妖族干尽杀绝，还把一些妖族人俘虏，充当苦工奴隶，或精心调教后卖给红楼妓院，真以为剥人皮伪装成人的毒计是妖族人发明的？错，是你们人族！”
“人族和妖族之间的恩怨，不是我们两张嘴能掰扯得清的，我只想知道，你们大量猎杀人类，穿上人皮进城，有什么阴谋！”陆元严声说道。
“如果是阴谋，说出来，还叫阴谋吗？跟你说了这么多，是想让你死个明白。杀了你，自然有人摆平，朱雀城依然风平浪静，懂了吗？”
狐妖踏前一步，身后的衣袍裂开，钻出一条雪白的毛茸茸狐尾，眼睛随之变红，面容愈加妖艳。
“要动手了么？”陆元冷蔑嘲笑，“真以为你们这些还没实力幻化成人的二阶小妖是我的对手？未免太幼稚了。元神，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