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无痕跪在碎石之上，右手仍握着噬魂链，指尖滴落的血尚未落地便被残存的热气蒸成赤雾。他胸口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像有刀刃在肺腑间翻搅。双心脏的搏动仍未平息，一金一红两股力量在他经脉中横冲直撞，撕裂的痛感从脊椎一路蔓延至头顶。
苏璃月瘫坐在三丈外的断碑旁，手指微微抽搐，轮回镜残片浮在她身前，光华黯淡如将熄的炭火。她的肩头还在渗血，那道莲花状的印记泛着不详的暗红，仿佛有东西正从内部灼烧她的神魂。
空中残留的因果丝线仍在游荡，如同蛛网般缠绕在两人之间。叶南天留下的痕迹未散，那句“你生来就是祭品”犹在耳边回响。可此刻，连风都静止了，天地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默，仿佛大战前最后的凝滞。
他咬牙撑起身体，左手缓缓抬起，本源之瞳再度开启。视野中，苏璃月眉心的印记被层层灰雾笼罩，那是命运被篡改后的烙印，极难剥离。他刚欲催动吞噬之力，识海却猛然剧震——双心脏同时狂跳，一股逆流自心口炸开，逼得他喉头一甜，又是一口血喷出。
“再试一次……就会彻底崩解。”他在心里说。
可他不能停。
就在他准备强行运转功法的刹那，天穹之上，一道裂痕无声浮现。
不是雷光，也不是风暴，而是一道纯粹由星光撕开的缝隙。紧接着，一件披风自高空坠落，如星河倾泻，裹挟着漫天微芒直冲而下。
那披风通体漆黑，其上缀满星辰般的纹路，边缘绣着一只展翼凤凰，羽翼流转着炽白与幽蓝交织的火焰。它精准地落在苏璃月身上，瞬间将她全身包裹。
苏璃月猛地睁眼。
披风上的火焰没有温度，却在接触她肌肤的瞬间，发出细微的“嗤”声。那些缠绕在她身周的因果丝线开始扭曲、断裂，像是被无形之火焚烧殆尽。她眉心的印记骤然一颤，灰雾退散，露出原本清冷的金光。
与此同时，空中残留的命运影像轰然崩塌——
那幅“叶无痕冷眼旁观她死亡”的画面寸寸碎裂，取而代之的是真实场景的闪现：他冲向深渊，手臂染血，眼中是近乎疯狂的执拗。
“这是……谁的力量？”苏璃月低语，指尖触碰到披风一角，竟感到一丝熟悉的气息。
而那披风完成净化后，并未停留。它忽然无风自动，从苏璃月身上剥离，化作无数星点，如萤火汇聚成流，尽数涌向叶无痕。
光点穿透他的胸膛，融入心口。
刹那间，识海爆鸣。
原本混乱不堪的混沌领域剧烈震荡，九重漩涡在剧痛中坍缩、重组。猩红与金色的气流交织翻滚，中央处，一点凤凰虚影缓缓浮现。
那并非实体，而是由纯粹本源凝成的意志之形。它的双翼展开时，带动整个领域的节奏趋于平稳，每一次振翅，都在修复他断裂的经脉，压制双心脏的冲突。
叶无痕仰头，发丝间凝出细小冰晶，那是吞噬本源与外来力量交融的征兆。他的左眼依旧泛着猩红暗芒，右眼却多了一缕银焰般的光泽，像是有某种古老的存在在他体内苏醒。
他知道这馈赠意味着什么。
萧红绫不在这里，但她来了。
那个总披着星辰披风、夜里必须握着他手腕才能入睡的女人，此刻竟以本源燃烧为代价，跨越千山万水送来这一击命定之外的援手。
代价，必定沉重。
他没时间去想她在紫霄宫是否安好，是否已力竭倒下。他只知道，这一刻，他不能再倒。
他缓缓站起，双腿仍在颤抖，可脚步却稳稳踏出一步。
噬魂链垂在身侧，链身微微震颤，仿佛感应到了即将到来的风暴。
苏璃月扶着断碑起身，轮回镜残片重新浮起，虽仍残破，却已能映出前方魔帝巨掌的轮廓。她望着叶无痕的背影，轻声道：“你还撑得住吗？”
“撑不住也得撑。”他声音沙哑，却不再有迟疑，“他们想让我们认命，可命——从来都不是别人写的。”
话音未落，他猛然抬手，左手五指张开，对准自己心口。
不是攻击，而是引导。
凤凰虚影随之展翼，混沌领域的力量顺着经脉灌入左臂，凝聚于掌心。他没有吞噬外界，反而将体内最狂暴的那一股能量，反向推向识海深处。
双心脏的争斗被强行拉入同一频率。
嗡——
一声低鸣自他体内响起，像是某种封印松动的信号。他的发梢不再凝冰，而是泛起一层淡淡的银辉，如同披上了星尘。
远处，魔帝巨掌的血管开始重新蠕动，掌心符文再次亮起，隐隐与天边即将升起的血月呼应。
可就在这死寂之中，叶无痕忽然笑了。
他低头看向掌心，那里浮现出一道极细的凤凰纹路，与萧红绫披风上的图腾一模一样。纹路一闪即逝，却在他皮肤下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
“你说我是柴火？”他抬头，目光如刀，直刺虚空，“那你可知道，凤凰涅盘，焚的从来不是别人——”
他猛地握拳，噬魂链缠绕手臂，黑雾翻涌而起。
“——是天！”
下一瞬，他身形暴起，直冲魔帝巨掌而去。凤凰虚影在身后展开双翼，混沌之力化作一道撕裂夜空的银焰长虹。
苏璃月指尖凝聚金光，轮回镜残片迎风涨大，挡在二人退路上。
血月终于探出云层，染红半壁苍穹。
而就在叶无痕即将触及巨掌的刹那，他左眼的猩红突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炽白焰光。
那光中，浮现出一行古老文字，似由星辰写就：
**“九霄已燃，我信你。”**
他的动作没有停，拳头带着整片混沌领域的重量，砸向掌心符文。
拳锋与符文相撞的瞬间，空间塌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