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岐皇宫的寝宫之内,帷幔低垂,光线昏暗得令人窒息。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药味与沉沉的死气,与外界的萧瑟秋意相互映衬,更添几分悲凉。姬发斜倚在床榻上,身下的锦被被冷汗浸透,紧紧贴在单薄的身躯上。他面色蜡黄如纸,颧骨高高凸起,原本英挺的眉眼此刻拧成一团,只剩下深入骨髓的疲惫与不甘,昔日眼中燃烧的伐纣壮志,早已被接连的惨败浇得只剩灰烬。
“咳…… 咳咳……” 一阵剧烈的咳嗽撕裂了胸腔,姬发蜷缩起身子,双手死死攥住身下的床单,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甚至微微颤抖。一口带着暗红血丝的痰液从嘴角溢出,滴落在洁白的锦被上,如同雪地里绽开的红梅,刺目而绝望。守在床边的内侍连忙上前,小心翼翼地用锦帕擦拭干净,又递上温好的汤药,却被姬发虚弱地挥手推开。
“相父……” 他的声音细若蚊蚋,气若游丝,却带着一股执拗的力量,朝着殿外呼唤。不多时,一身素色道袍的姜子牙匆匆走入,玄色的发带随着步伐微微晃动,脸上满是焦灼。这位执掌西周朝政、运筹帷幄的智囊,此刻眉宇间也深锁着化不开的忧虑,眼底的疲惫丝毫不亚于病榻上的姬发。
“大王,您唤老臣?” 姜子牙快步走到床前,躬身问道,声音放得极轻,生怕惊扰了姬发。
姬发缓缓抬起枯瘦的手,紧紧抓住姜子牙的衣袖,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的目光浑浊,却死死盯着姜子牙,带着无尽的不甘与困惑,一字一顿地问道:“相父…… 告诉孤…… 难道天命,真的不在我西周吗?”
这句话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姜子牙的心上。他看着姬发眼中的绝望,心中一阵刺痛,却不知该如何作答。西周自文王起便立志伐纣,积攒了数十年的力量,姬发继位后更是勤勤恳恳,广纳贤才,励精图治。他们曾以为,有阐教的鼎力支持,有西方教的百万佛兵相助,伐纣大业必然一帆风顺,可现实却给了他们最残酷的打击。
第一次出征,被殷商守军凭借坚城与精妙阵法击退;第二次倾尽全力,联合西方教百万大军,兵分两路夹击,却被殷商的新式武器打得落花流水,百万大军十不存三,粮草军械尽毁,西岐元气大伤。那些能破法的诛圣弩、能引雷劫的混沌雷池、能扰天机的星辰幡,以及石昊、叶凡那深不可测的实力,都超出了他们的认知,如同一座无法逾越的大山,挡在了西周伐纣的道路上。
“大王,胜败乃兵家常事,不必过于忧愤。” 姜子牙强压下心中的苦涩,握紧姬发的手,轻声宽慰,“此次惨败,并非我西周将士不勇、谋划不周,实在是殷商的新式武器太过诡异,石昊、叶凡二人太过逆天。我们准备不足,才会遭此重创。只要我们休养生息,查明殷商武器的破绽,联合阐教与西方教再图良策,日后必定能卷土重来,完成伐纣大业。”
“卷土重来?” 姬发苦涩地笑了笑,笑声牵动了伤势,又引发一阵剧烈的咳嗽,“相父,你看看西岐现在的模样…… 士兵死伤过半,百姓人心惶惶,不少地方势力已经蠢蠢欲动。而殷商呢?他们大胜之后,军民同心,士气如虹,人道气运愈发浑厚。我们还有机会吗?”
他顿了顿,眼中的光芒彻底黯淡下去,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孤继位以来,夙兴夜寐,只为完成父王遗志,伐纣灭商,还洪荒一个朗朗乾坤。可如今…… 百万大军灰飞烟灭,西岐危在旦夕,孤…… 孤有何面目去见父王在天之灵?”
姜子牙心中五味杂陈,他知道姬发的担忧并非空穴来风。此次惨败对西周的打击是全方位的,军事实力、民心士气、外部支援都遭受了重创。西方教经此一役,损失惨重,短时间内无法再提供大规模支援;阐教十二金仙虽未折损,但也对联商的实力感到忌惮,不愿轻易再派弟子涉险。想要恢复元气,至少需要数年时间,而殷商绝不会给西周这个喘息的机会。
可他身为西周的相父,不能让姬发彻底绝望。“大王,天命无常,事在人为。” 姜子牙的声音坚定了几分,“当年商汤伐桀,也曾历经千难万险,多次惨败,最终才一举成功。我们今日虽遭遇重创,但只要心中的信念不灭,只要君臣同心、军民协力,就一定能找到破敌之策。老臣已派人前往昆仑山向元始天尊求援,也派人安抚西方教,恳请他们再次出兵相助。只要阐教与西方教不放弃我们,西周就还有希望。”
姬发静静地听着,眼中的绝望稍稍褪去了一丝,却依旧没有燃起希望的火焰。他知道,阐教与西方教经此一役,早已心生退意,想要让他们再次倾尽全力,难如登天。但他看着姜子牙眼中的坚定,终究还是点了点头,虚弱地说道:“相父…… 一切…… 就拜托你了……”
说完这句话,姬发便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姜子牙看着他苍白的面容,轻轻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地为他盖好锦被,转身走出寝宫。殿外,秋风萧瑟,卷起满地落叶,如同西周此刻的命运,飘摇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