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商军大营时，已是月上中天。杨戬独自走进自己的营帐，挥手布下一道隔音结界，将外界的喧嚣隔绝在外。帐中烛火摇曳，映照着他凝重的脸庞，心中的波澜却久久无法平息。
玉鼎真人的话语如同重锤般，不断在他脑海中回响，每一个字都带着师尊的痛心与失望，也勾起了他心中最深沉的挣扎。一边是授业恩师的养育之恩，是从小浸润的阐教教义，是 “天命不可违” 的千古训诫；另一边是自己亲眼所见的人道兴盛，是朝歌百姓安居乐业的景象，是商军将士舍生忘死的坚守，是 “人道当自立” 的全新信念。
他缓缓坐在榻边，伸出手，掌心浮现出一道淡淡的金光，那是母亲云华仙子的一缕残魂所化的印记。当年，母亲因与凡人结合，触犯天条，被压在桃山之下，受尽苦难，最终魂飞魄散，只留下这缕印记，时刻提醒着他天规的残酷，天命的无情。
“天命…… 天命究竟是什么？” 杨戬喃喃自语，眼中充满了迷茫。
他想起了初见帝辛时的场景。那位被世人唾骂的商纣王，并没有传说中的残暴嗜血，反而目光深邃，胸怀宽广，言谈间透着对众生的悲悯与对人道的执着。他废除了奴隶殉葬制度，让无数奴隶重获自由；他推行农桑新法，让百姓丰衣足食；他联合万族，抵御外来侵略，让洪荒众生得以安宁。
这样的君主，真的是 “无道昏君” 吗？这样的殷商，真的是 “气数已尽” 吗？
杨戬又想起了西方教的所作所为。他们打着 “普度众生” 的幌子，行侵略之实，拉拢妖族，蛊惑人心，挑起战乱，让无数生灵流离失所，家破人亡。而西岐，却与这样的势力联手，所谓的 “助周伐商”，究竟是顺应天命，还是助纣为虐？
“天命不可违！” 脑海中响起阐教教义的声音，那是玉鼎真人数十年的教诲，是他从小根深蒂固的信念。天命所归，周室当兴，殷商当灭，这是洪荒众生公认的 “真理”，是不可逆转的天道轮回。
“人道当自立！” 另一个声音紧接着响起，那是石昊在传授他破法神眼时所说的话，“天道无常，唯有人心所向，方为正道。所谓天命，不过是强者制定的规则，若规则不公，若天命无道，为何不能推翻？”
两种声音在他脑海中激烈交战，如同两股洪流相互冲击，让他头痛欲裂。他猛地站起身，一拳砸在身旁的案几上，案几瞬间碎裂成齑粉。
他想起了母亲被压桃山时的惨状，想起了那些因天规而受苦的生灵，心中对 “天命” 的质疑愈发强烈。若天命真的公正，为何会容得下如此多的苦难？若天道真的无情，为何要遵循它的规则？
可他又想起了玉鼎真人的养育之恩。当年他孤苦无依，是师尊将他带回玉泉山，悉心教导，传授他八九玄功、天眼通等无上神通，待他如亲子般。师尊的教诲，如同烙印般刻在他的灵魂深处，让他无法轻易背弃。
“师尊…… 弟子该如何是好？” 杨戬望着帐外的月光，眼中满是痛苦与迷茫。
他不知道自己的选择究竟是对是错，不知道坚守的道义是否真的值得，不知道背叛师门的后果会有多严重。一边是亲情与教义，一边是道义与所见，两者如同天平的两端，让他难以抉择。
帐外传来巡营士兵的脚步声，整齐而坚定，打断了他的思绪。杨戬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波澜。他知道，自己不能再这样迷茫下去，必须尽快做出决定。无论是坚守商军，还是回归阐教，都需要一个明确的答案。
他走到帐边，透过缝隙望向营外。月光下，商军的营帐整齐排列，巡逻的士兵目光坚定，充满了对未来的希望。杨戬心中一动，或许，答案就在这些普通的将士身上，就在那些安居乐业的百姓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