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山谷更深处的黑暗中。
数十道身影如同鬼魅，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
他们是罗网的杀手。
可现在，每一个杀手的心中，都充满了惊涛骇浪。
“情报……情报不是说，他身边只有一个大宗师巅峰的宦官吗？”
“这……这叫只有一个大宗师？他自己就是一个怪物啊！”
“一剑……一剑败剑圣？头儿，咱们是不是被坑了？”
“这任务怎么做？上去送死吗？”
压抑的恐慌，在他们之间无声地蔓延。
他们是杀手，不是死士。
面对这种完全无法理解的强大，他们引以为傲的刺杀技巧，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最前方那道的身影。
掩日。
罗网天字一等杀手，也是这次行动的领导者。
掩日面具下的眼神，同样充满了凝重。
情报有误。
而且是大错特错。
“大人，还……还动手吗？”
身边的属下，声音干涩地问道。
掩日没有立刻回答。
他的目光，在秦禹川、墨家众人，以及那些狂热的秦国甲士身上一一扫过。
现在动手？
那和找死有什么区别。
别说那个深不可测的秦禹川了，光是那几百个悍不畏死的秦国甲士，就够他们喝一壶的。
“静观其变。”
“所有人，收敛气息，没有我的命令，不许有任何动作。”
他必须重新评估这次任务的风险。
甚至，需要立刻将这里发生的一切，汇报给赵高大人。
这个秦禹川，已经不是一个简单的刺杀目标了。
他是一条潜伏在深渊中的巨龙。
稍有不慎，整个罗网，都可能被他掀翻。
而在另一边。
农家六堂之一，魁隗堂的堂主，胜七。
这个男人此刻正扛着他的巨阙剑，站在一棵大树的阴影下。
他看着秦禹川，眼中没有恐惧，反而燃烧着熊熊的战意。
强者。
这才是他渴望一战的真正强者。
……
山谷中，死一般的寂静。
秦禹川终于动了。
他朝着高渐离等人走去。
高渐离、雪女、大铁锤……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他们握紧了手中的武器，身体紧绷，准备做最后的困兽之斗。
然而。
秦禹川却在距离他们还有十步之遥的地方，停了下来。
他的目光，越过了所有人，最终落在了那个单膝跪地，浑身浴血的男人身上。
盖聂。
“你，想死，还是想活？”
想死，还是想活？
这根本不是一个选择题。
这是来自胜利者的，最后的通牒。
盖聂的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全身的伤口，带来撕心裂肺的痛楚。
他拄着断裂的渊虹，挣扎着想要站得更直一些。
可那股深入骨髓的剑意，依旧在他体内肆虐，不断摧毁着他的生机。
他败了。
败得彻彻底底。
他抬起头，苍白的脸上没有恐惧，只有一种属于剑客的纯粹。
他的目光，越过了秦禹川的肩膀，落在了那柄平平无奇的古剑上。
“这把剑……叫什么名字？”
所有人都愣住了。
都这个时候了，这位剑圣，关心的居然是这个？
秦禹川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剑，语气依旧淡漠。
“鸿蒙。”
当这两个字吐出时，仿佛有一股无形的气浪扩散开来。
墨家众人满脸茫然。
他们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
可是在场的另外一些人，脸色却瞬间剧变。
黑暗中，掩日面具下的瞳孔骤然收缩。
鸿蒙？
传说中，开天辟地之前的那一缕混沌之气所化的神剑？
这……这怎么可能？
这种只存在于神话中的东西，居然真的出现了？
另一边，扛着巨阙的胜七，那蒲扇大的手掌，也不由自主地握紧了剑柄。
他的眼中，除了战意，更多了骇然。
鸿蒙剑。
这个名字所代表的意义，足以让任何一个了解上古秘闻的人，心神俱震。
“鸿蒙……”
盖聂低声重复着这个名字，嘴角忽然勾起一抹弧度，有释然，也有苦涩。
“原来是鸿蒙。”
“败在它的手下，不冤。”
他承认了自己的失败。
这位纵横天下的剑圣，在天下人的面前，坦然承认，自己败了。
但他紧接着，又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秦禹川。
“你的剑法很强。”
“强到……不像人间的剑法。”
“但这一招，对你的消耗，一定非常巨大。”
“你，撑不了多久。”
这是他作为顶尖剑客的判断。
那种毁天灭地的一剑，必然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他是在提醒自己的同伴，也是在……试探。
然而，秦禹川的回应，却让所有人的心，沉入了谷底。
他只是轻描淡写地瞥了盖聂一眼。
“说完了吗？”
“说完了，就该上路了。”
话音未落。
他动了。
前一刻还静立原地，下一刻，整个人已经化作一道残影，朝着盖聂直冲而去。
速度之快，甚至在空气中拉出了一道清晰的白色气浪。
“保护盖先生！”
高渐离发出一声怒吼。
他手中的水寒剑瞬间出鞘，湛蓝色的剑光卷起刺骨的寒意，迎向那道残影。
雪女的绸带如同白色的灵蛇，从另一个刁钻的角度缠绕过去。
大铁锤更是怒吼一声，巨大的铁拳抡起，准备用自己的身体，为盖聂筑起一道防线。
不仅仅是他们。
一道更快，更凌厉的鲨齿剑光，从斜刺里杀出，带着无尽的森然与霸道。
是卫庄。
他终究还是出手了。
他可以恨盖聂，可以怨盖聂，但盖聂，只能死在他的手里。
绝不能是别人。
赤炼、白凤、隐蝠，流沙的杀手们，也同时而动，准备配合他们的首领。
一时间，数位当世顶尖的高手，从四面八方，同时攻向秦禹川。
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
拦下他。
救下盖聂。
然而。
就在所有攻击即将交汇的那一刹那。
秦禹川的身影，却做出了一个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动作。
他前进的轨迹，忽然一个诡异的转折。
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绕过了所有人交织的攻击网络。
他的目标……根本不是盖聂。
“不好！”
高渐离心中警铃大作。
他瞬间明白了秦禹川的意图。
逐个击破。
这个疯子，他想先把他们这些碍事的，全部清理掉。
而秦禹川选择的第一个目标，是……
大铁锤。
在所有围攻的人里，大铁锤的实力，无疑是相对最弱的一环。
柿子，要挑软的捏。
这个道理，简单又粗暴。
当大铁锤意识到秦禹川的目标是自己时，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