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计时还剩六十一小时五十三分。
魏九眼皮底下那道蓝光终于稳住了，像超市扫码枪扫完条形码后的提示灯。他喘了口气，右眼虹膜缩成一个小点，“干扰波已经顺着地下光纤爬进去了，现在敌营的通讯系统正在集体抽风。”
我看了眼手表，屏幕上的数据流开始跳帧，像是卡顿的老式录像机。系统没报警，这说明我们埋的那颗“种子”真的炸了。
“他们现在什么样？”沈哑靠在墙边，手指摩挲着佛珠，声音有点沙。
“乱套了。”魏九咧嘴，“刚才有个守卫对着空气敬礼，还有人用对讲机唱《难忘今宵》，估计是信号串频导致记忆错乱。最离谱的是——三分钟前，一个穿胶鞋的家伙抱着金鱼缸满走廊跑，说他的鱼突然全变黑了。”
柯谨低头摆弄怀表，齿轮发出细微的咔哒声。“认知干扰生效，说明我们的频率匹配成功。接下来，得抢在他们切换备用协议前动手。”
我没说话，闭上眼启动“时间残像捕捉”。眼前画面快速回溯，三分钟前的敌营影像浮现出来：走廊里几个觉醒者同时抬手按太阳穴，像是被同一段噪音刺中；指挥室的大屏闪出乱码，有人猛地拍桌站起，却把指令发到了清洁组频道。
混乱是真的，不是演的。
“窗口期最多五分钟。”我睁开眼，“等他们重启因果校准程序，就什么都没了。”
沈哑活动了下手腕，“护盾能撑九十秒，但不能保证全程覆盖。”
“不用全程。”我从口袋掏出一枚U盘大小的金属块，表面刻着七道划痕，“这是魏九做的反向病毒，只要插进主控台，就能让他们的逻辑孢子反向进食——吃自己人。”
“听着像减肥广告。”魏九咳嗽两声，还是笑了。
柯谨把怀表放在地上，指尖轻敲表壳。一圈淡白色的符号缓缓扩散，像是水面上漾开的涟漪。他知道我在等什么。
“准备好了。”他说。
我点头，四人同步接入“群体认知链接”。信息流瞬间贯通，每个人的节奏都被拉到同一频率。沈哑的能量场率先展开，形成半透明屏障；柯谨制造的0.3秒延迟像一层隐形幕布，遮住我们移动的轨迹。
门开了。
外面是长廊，灯光忽明忽暗。警报器沉默着，仿佛也被干扰波顺带关了机。我们贴着墙根前进，脚步落在地毯上几乎没有声音。
第二道防线在拐角处。
两个守卫背对背站着，耳机里传来断续的电流音。他们肩膀微微颤抖，像是在抵抗某种入侵。我抬起手，做了个“闪光”的手势。
沈哑会意，掌心一翻，一道刺目白光轰然炸开。两人同时捂眼后退，视觉信号彻底中断。柯谨趁机在地上画了个三角符号，指尖一点，干扰波被放大数倍，残余通讯链路全部断裂。
裂缝出现了。
我和魏九立刻切入，利用“痕迹回溯”预判巡逻路径。第三分钟后，最后一道警戒线被绕过。前方是一扇金属门，上面嵌着生物识别锁，正闪烁红灯。
“密码？”我问。
“不需要。”魏九从嘴里吐出一颗蓝色口香糖残渣，粘在锁孔旁边，“我早把传感器调成了‘识味模式’。它现在认蓝莓味。”
门开了。
里面是控制中枢，巨大的环形大厅中央悬浮着一座钟楼投影，指针停在十二点零七分。四周布满操作台，屏幕上全是乱码和跳动的波形图。
“就是这儿。”我快步走向主控台，将病毒插入接口。进度条开始加载，绿色数字缓慢攀升。
突然，右侧通道传来机械运转声。
“来了。”沈哑低声说。
第一批机械守卫从地下通道涌出，外形像蜘蛛与猎犬的结合体，八条腿带着液压关节的震颤。它们没有立即攻击，而是围成一圈，把我们堵在控制台前。
“正面交给我。”沈哑双手结印，能量场再度展开，硬生生挡住第一波冲击。金属碰撞声炸响，她的护盾出现裂纹。
柯谨蹲下身，将怀表置于地面符号中心。时间褶皱效应再次触发，第二批机械单位动作明显迟滞。他额头渗出汗珠，“只能压半秒……不能再多了。”
我盯着病毒进度条：87%。
“再撑十秒！”我吼。
沈哑咬牙，佛珠一颗颗崩断，能量输出提到极限。她的护盾终于碎了，整个人被震退两步，撞在墙上。
可她没倒。
右手佛珠甩出，在空中划出弧线，精准嵌入柯谨画好的符文节点。接地支点形成，残余能量被重新引导，化作一道震荡波横扫出去。三只机械守卫当场瘫痪。
96%。
最后一批守卫冲上来时，我已拔出手枪，对着天花板连开三枪。子弹击中悬挂的冷却管，冰水倾泻而下，短路了它们的电路系统。
99%。
“陈默！”魏九喊。
我扑向控制台，按下确认键。
【病毒注入完成】
整个大厅的屏幕瞬间熄灭，随即又亮起，显示的文字不再是乱码：
“欢迎回家，哥哥。”
我愣了一下。
这不是我们设定的反馈语。
“不对劲。”柯谨迅速收起怀表，“他们反应太快了。”
话音未落，地面震动。金属门自动关闭，天花板降下防护罩，将主控台隔离。投影中的钟楼突然转动，指针逆向旋转一圈，发出低沉的嗡鸣。
“他们在重组。”魏九右眼剧烈闪烁，“新的指挥链正在建立，速度比预估快十倍。”
我看向监控屏，画面切到外部走廊。一个穿褪色中山装的男人缓步走来，手里提着一把手术刀模样的东西，刀刃泛着银光。他抬头，镜片后的机械义眼锁定摄像头，嘴角微扬。
“你们以为干扰的是敌人？”他的声音通过广播响起，平稳得不像人类，“其实，那是我给你们的入场券。”
沈哑扶着墙站起来，呼吸沉重，“他早就等着了。”
“不止是等着。”我摸了摸手腕上的电子表，屏幕深处，那道旗袍虚影再次浮现，琴师的手指轻轻拨动仅剩的E弦，“他是故意让我们进来的。”
柯谨突然开口：“你看钟楼投影。”
我抬头。
原本停在十二点零七分的指针，此刻正疯狂抖动，像是被什么东西强行撕扯。下一秒，整座投影扭曲变形，空间出现褶皱，仿佛有看不见的手在揉捏现实。
“时间锚点松动了。”柯谨声音发紧。
魏九右眼爆出一串火花，“警告！检测到非线性能量波动，时空乱流即将生成——”
我还没来得及回应，一股强大的吸力从投影中心传来。地面裂开细缝，空气开始扭曲。沈哑一把抓住我的胳膊，柯谨死死抱住怀表，魏九死死盯着前方。
那个穿中山装的男人站在门口，抬起手，手术刀尖指向我们。
他的嘴唇动了动。
我没有听清他说什么。
因为那一刻，我的脑子里突然响起一段旋律。
不是《国际歌》。
是《茉莉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