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计时还剩两分零三秒的时候,婴儿笑了。
不是哭,不是哼唧,是那种低沉的、带着胸腔共鸣的冷笑,像从地底管道里反灌上来的风。林晚秋猛地一颤,手一紧,差点把孩子摔了。
我没伸手去接。
我盯着那双眼睛——瞳孔边缘泛着绿光,跟刚才林晚秋被赵培生控住时一模一样。我立刻启动“微表情透视”,十秒倒计时开始。
系统提示:【目标无面部肌肉活动,非自然表情,判定为寄生体伪装】。
操。
这玩意儿根本不是婴儿,是程砚的备份U盘。
“林晚秋,别看它眼睛。”我一把拽下左腕的电子表,塞进她手里,“用‘痕迹回溯’残余影像,扫它体内频率。”
她手指发抖,但还是照做了。表盘亮起,一圈波纹扫过婴儿胸口,空气中浮现出断断续续的声波图谱——高频震荡,周期性脉冲,跟昨晚我们黑进广播系统的那段反向共振公式,几乎同源。
“它在模仿程砚的声纹。”我咬牙,“不是他本人,是孢子拿他当模板,造了个活体中继站。”
话音未落,婴儿嘴巴咧得更开,喉咙里挤出一句:“你剪掉脐带那天,我正在剖开你母亲的子宫找逻辑漏洞。”
我的太阳穴“咚”地一跳。
这句台词,程砚说过。在老周消散前,绿雾里传来过。但现在从一个三个月大的孩子嘴里说出来,配上那张皱巴巴的脸,简直像恐怖片Npc突然跳出屏幕给你递名片。
林晚秋“啊”了一声,笔记本差点掉地。我眼疾手快捞住,封面上的彼岸花纹路正微微发烫,像是刚被谁用体温焐过。
就在这时,控制室角落的阴影动了。
一个人影走出来,中山装,机械义眼泛着冷光,手里没拿刀,但指节咔咔作响。
真程砚。
他站定,目光扫过我和林晚秋,最后落在那个“婴儿”身上,嘴角竟扯出一丝笑。
“干得不错。”他说,“比我想象中快。”
我脑子一炸。
双程砚?!
一个寄生体,一个本体,俩人还认亲?
系统提示突然弹出:【检测到双重能量源锁定,观测者协议激活,逻辑链干扰概率87%】
我立刻后退半步,靠墙站稳,嘴里哼起《茉莉花》的前两句。
真程砚瞳孔一缩。
假程砚——也就是那个婴儿——嘴角跟着抽动,试图模仿,但节奏歪了,像AI学唱歌跑调。
我懂了。
真货有情绪残留,假货只能照搬数据。
“你还记得我妈临死前说了什么吗?”我盯着真程砚,声音放低。
他没答,但机械义眼的焦距微微调整,像是在调取记忆文件。
我趁机启动“逻辑链强化”。
眼前瞬间拆解出三层信息:
1. 婴儿体内的声波频率依赖外部共振维持;
2. 程砚的机械义眼能实时同步孢子体的视觉数据;
3. 两者共享“观测者协议”,但孢子体需要持续接收指令流。
换句话说,这孙子是程砚远程操控的提线木偶,靠声波当网线。
那怎么断网?
我低头看向第七把铜钥匙,还发着烫,是刚才广播反击时留下的余热。我猛地想起什么——床底铁箱里的六把钥匙,每次系统升级都会轻微震动,像在呼应某种频率。
我抬起手,把钥匙狠狠拍在地上。
“砰”一声,金属撞击水泥。
下一秒,空气中浮现出一道虚影——六把钥匙悬浮排列,组成一个完美的五角星阵,正中央空缺一格,正好能嵌入我脚边这把。
铁箱的投影?!
系统没提示,但我知道这是线索共振触发的隐藏反馈。这阵型,跟孢子体脖颈处那圈若隐若现的纹路,完全一致。
“找到了。”我冷笑,“你给它套了个壳,但改不了底层协议——它得跟铁箱里的钥匙共振才能维持形态。”
程砚脸色终于变了。
他抬手,机械义眼瞬间放大两百倍,锁定我额头。但没等他开口,我抢先一步吼出那句dNA报告里的日期:
“1989年3月17日!”
空气一凝。
婴儿寄生体猛地抽搐,脖颈纹路开始发红,像是系统过载。真程砚的义眼也闪了一下,数据流紊乱。
就是现在。
魏九突然从墙边暴起,嘴里那块蓝莓口香糖早被他嚼成硬块,像颗小石子。他抬手一甩,口香糖直奔婴儿面部。
“啪”地糊在它鼻梁上。
下一秒,婴儿发出一声非人的嘶吼,身体剧烈扭曲,皮肤下像是有东西在乱撞。林晚秋吓得后退,差点撞翻控制台。
“神经抑制剂起效了。”魏九喘着粗气,“它靠量子共振维持结构,我那口香糖是屏蔽胶,能干扰0.7秒。”
0.7秒够了。
我启动“线索共振”,强行连接铁箱投影与钥匙阵列。眼前画面一闪——1989年地下实验室,七张婴儿床围成五角星,中央站着程砚,手里拿着手术刀。
镜头拉近。
其中一个婴儿,左手腕戴着一块黑色电子表。
跟我现在戴的一模一样。
我脑子炸了。
第七代适配者?容器?那我是什么?备胎还是原厂系统?
“你不是程砚。”我盯着寄生体,声音压得极低,“你是他养的狗,专门用来试错的替身演员。”
寄生体猛地抬头,眼眶里绿光暴涨。
但它迟了一步。
情绪波动导致逻辑链出现裂缝,系统自检程序卡顿。魏九抓住机会,整个人撞向婴儿胸口,把那团肉球死死按在地上。
“给我顶住!”他咬牙。
我立刻冲向真程砚。
但他没动,只是冷笑:“你以为你在破案?你只是在完成最后一次适配测试。”
我停下。
他抬起手,机械义眼投射出一段影像——我床底的铁箱,七把钥匙,全部插进锁孔,箱盖缓缓打开,里面不是铜器,而是一块跳动的心脏。
“那是你的初始协议。”他说,“每次破案,都是系统在调试你。”
我盯着那颗心脏,突然笑了。
“那你告诉我——”我抬起电子表,直接砸向自己太阳穴,“为什么系统怕我疼?”
血从额角流下来,滴在表盘上。
屏幕一闪,弹出警告:【情感模块异常波动,建议立即终止使用】
我抹了把血,涂在第七把钥匙上。
钥匙接触投影的瞬间,五角星阵猛然收缩,所有钥匙同时发烫,像被点燃的导火索。
程砚的机械义眼第一次失焦。
他后退半步,声音第一次出现波动:“你不能……重启协议……”
“我能。”我盯着他,“因为我不按剧本走。”
我举起钥匙,对准自己胸口。
魏九突然大吼:“你疯了?!那是自毁程序!”
“不。”我咧嘴一笑,“是格式化。”
钥匙尖端离皮肤还有两厘米,铁箱投影突然剧烈震颤,六把钥匙齐齐断裂,化作铁粉洒落。
空中五角星阵崩解。
程砚的义眼彻底黑了。
寄生体在魏九手下疯狂扭动,皮肤开始龟裂,绿色雾气从裂缝中溢出。
林晚秋抱着婴儿,突然低声说:“它在求饶。”
我低头看。
那张婴儿脸上,竟浮现出程砚年轻时的模样,嘴唇微动,无声说了两个字。
——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