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秋这日,暑气未消,沈家瓜田里的蜜瓜却已熟得飘香。云岫蹲在田埂上,指尖轻叩一颗花纹斑斓的瓜:听这声响,准是沙瓤的。
让我也听听!沈砚凑过来,脑袋挨得太近,额发蹭到云岫的耳尖。两人同时红了脸,沈砚慌得往后一退,差点坐进旁边的灌溉渠里。
云岫笑出声,伸手拉他:笨手笨脚的,还不如大红袍稳当呢。话音未落,那只威风凛凛的公鸡果然踱步过来,歪着头打量两人,忽然叼起一根瓜藤,得意地叫起来。
瞧见没?连鸡都笑你。云岫眉眼弯弯,顺手把瓜藤编成个草环扣在沈砚头上。沈砚顶着个绿油油的,傻笑着不敢乱动。
四位长辈从瓜棚那边转过来,看见这情景都忍俊不禁。云母用手肘碰碰沈母:瞧这两个孩子,还跟小时候似的闹腾。
沈父洪亮的笑声惊飞了麻雀:砚儿那傻样,真像我当年追你的时候!
云父推推眼镜,一本正经:胡说,我当年可比他机灵多了。
正说笑着,赵婶带着一群半大孩子翻过田埂:偷瓜的来喽!这是立秋的老习俗——孩子们可以瓜,主家还得乐呵呵地追着玩。
沈砚顿时来了精神,跳起来喊:看瓜的在此!谁敢偷瓜!说着却偷偷把最甜的那个瓜推到云岫手边。
云岫心领神会,抱起瓜就跑。沈砚装模作样地追:小贼别跑!追到芦苇丛边却脚下一绊,两人笑作一团滚倒在草堆里。
大红袍看得着急,叼着个瓜就往他们这边拖,结果瓜太沉,摔了个跟头,瓜也裂了,露出红瓤黑籽。赵婶拍腿大笑:这鸡都比你们会送瓜!
夕阳西下时,大家在瓜棚边摆开瓜宴。云岫切瓜的手艺最好,每块都大小均匀。沈砚非要显摆,抢过刀却切得歪歪扭扭,最后捧着一块心形的瓜递给云岫:这个...这个最甜。
全场顿时起哄。钱叔吹口哨:砚小子开窍了啊!
张婆婆抹眼泪:哎呀呀,看着他们长大,就跟看自家孩子似的。
云岫红着脸接过瓜,指尖沾了滴瓜汁。沈砚下意识掏手帕,却摸出个木雕的小蜻蜓——原本想立秋送她的礼物,藏在怀里好些天了。
给你雕的,他耳朵红得要滴血,像不像那天停在瓜花上的那只?
云岫接过木蜻蜓,眼睛亮过天边的星子。她忽然从衣襟里取出个香囊:晒干的瓜花做的香包,驱蚊最好。
两人交换礼物时,手指碰在一起,谁都没先松开。大红袍在旁边急得直转圈,忽然叼来根红绳,绕着两人手腕缠了一圈。
四位长辈相视而笑。沈母悄悄抹眼角:他爹,把咱家那块水头最好的玉佩找出来吧。
云母低声笑:急什么,等收了晚稻,风风光光地过礼。
月光洒满瓜田时,年轻人溜去放河灯。沈砚手笨,折的纸船老是漏水。云岫笑着教他:要这样折,船底才稳当。握着他的手一步步教。
河灯顺流而下,载着偷放的小瓜灯。沈砚忽然指着最亮的那盏:像不像你眼睛?
云岫往他脸上弹水花:呆子,哪有说人眼睛像瓜灯的?
水花惊起萤火虫,点点流光中,沈砚鼓起勇气:岫岫,等收了秋...我让爹去你家...
话没说完,大红袍突然从芦苇丛里扑出来,嘴里叼着条红绸带,正好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远处传来长辈们的笑声。云父摇头:这鸡成精了。
沈父喝口瓜酒:比咱家傻小子强!
立秋的夜风带着瓜香,吹过相握的手,吹过红绸带,最后绕开那对依偎的身影,温柔地奔向满载希望的田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