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老宅的朱漆大门在阳光下泛着斑驳的光泽,铜环上的绿锈记录着岁月的痕迹。苏一站在门前,指尖抚过门楣上褪色的雕花,前世火灾留下的焦黑印记虽已修复,却仍在记忆里灼烧。管家拿着钥匙的手微微颤抖:“大小姐,这里已经八年没进来过了。”
推开门的瞬间,尘埃在光柱中飞舞。客厅中央的水晶吊灯蒙着厚灰,墙上的全家福照片被白布轻轻盖住,掀开时,年轻的父母正对着镜头微笑,照片边缘还留着被烟火熏过的焦黄。苏一的指尖拂过父亲的影像,想起林正浩嘶吼的“父仇”,心脏猛地一缩。
“查当年宏业竞标失利的项目资料,特别是我父亲与林正浩父亲的往来记录。”苏一转身对管家说,目光扫过墙角的电路总闸——前世警方认定的失火点。她蹲下身,仔细观察墙面的裂痕,发现砖石缝隙里嵌着几粒黑色残渣,与正常线路老化的烧痕截然不同。
这时李警官发来消息:“城西儿童医院消防检测结果出来了,消防栓管道存在多处偷工减料,一旦失火根本无法供水,幸好发现及时。”附来的照片里,管道接口处的劣质密封圈与长河号查获的器材完全一致。苏一想起母亲当年为这个项目呕心沥血,指尖攥得发白。
“大小姐,找到这个。”管家从书房保险柜里拿出一个积灰的铁盒,里面装着1998年的项目竞标文件。苏一翻开泛黄的卷宗,父亲的批注字迹工整:“宏业方案存在安全隐患,建议淘汰。”旁边夹着一份第三方检测报告,明确指出宏业提交的消防设计存在致命缺陷。
“原来如此。”苏一恍然大悟,林正浩的父亲并非因“失利”抑郁,而是因用劣质方案竞标被揭穿才身败名裂。她突然想起什么,快步走向二楼卧室,推开储物间的门——这里是前世火灾最严重的地方。墙角的通风管道被烧得变形,她戴上手套轻轻触摸,管道内侧竟粘着一小块未燃尽的布料,带着煤油的刺鼻气味。
“不是线路老化。”苏一将布料样本装进证物袋,“是人为纵火。”管家脸色骤变:“可当年消防队的报告……”“报告是周老板的远房侄子签的字。”苏一打断他,调出周姓建筑商的社会关系网,屏幕上清晰显示着“侄子周明,前消防中队指导员”的字样。
手机响起,是精神病院的电话。护工的声音带着急意:“苏小姐,婉柔小姐突然情绪激动,说想起老宅失火那天,她看到周老板在后门鬼鬼祟祟……”苏一立刻让护工录下苏婉柔的陈述,电话那头传来断断续续的声音:“他手里拿着油桶……还说要给林哥‘送份大礼’……”
挂了电话,李警官的消息接踵而至:“周老板交代了!老宅失火是他按林正浩指示做的,用煤油浇在通风管道,再破坏电路制造短路假象,事后让侄子篡改了消防报告。”附带的审讯视频里,周老板瘫坐在椅子上,满脸悔恨,“林正浩说这样能让苏家彻底垮掉,还能骗保……”
苏一走到阳台,望着院子里那棵父亲亲手栽的桂花树。当年火灾后,这棵树奇迹般存活,如今枝繁叶茂。她想起前世自己在精神病院接到老宅失火的消息,刘梅曾假惺惺地安慰:“都是意外,你别太难过。”现在才明白,那场“意外”里藏着多少精心策划的恶意。
管家拿着一份文件走来:“大小姐,查到林正浩父亲当年的结局了。他竞标失败后并未抑郁,而是因挪用公款填补劣质材料亏空被公司起诉,羞愤之下才……”文件里附着法院判决书,日期恰好在苏家中标后一个月。林正浩显然把父亲的罪责全归咎于苏家,用十八年编织了一场扭曲的复仇。
夕阳透过窗棂照进书房,在地板上投下长长的光影。苏一将所有证据整理成册,从1998年的竞标文件到2023年的纵火供词,从刘梅的假合同到林正浩的劣质器材,一条贯穿十八年的罪恶链条终于完整。她拿起手机,给李警官发消息:“申请重新调查宏业创始人挪用公款案,或许还有其他关联人。”
这时护工发来新的视频,苏婉柔在花园里慢慢散步,嘴里哼着小时候母亲教的歌谣。护工说她今天主动提起想做精神鉴定,希望能早日出院赎罪。苏一看着屏幕里妹妹苍白却平静的脸,轻轻叹了口气——仇恨终会落幕,而救赎或许才刚刚开始。
离开老宅时,苏一最后看了眼那棵桂花树,叶片在晚风中轻轻摇曳。她知道,林正浩的复仇大戏已谢幕,但那些被牵扯的人、被掩盖的真相,还有她后颈从未消失的疤痕,都在提醒她:过往的伤痕需要时间抚平,而未来的路,要带着真相与和解,一步步坚定地走下去。车窗外,晚霞正将天空染成温暖的橘红色,像极了记忆里苏家团圆的灯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