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殿上,檀香袅袅。
承煜坐在龙椅上,目光扫过阶下群臣,最终落在站在文官之首的二弟承砚身上。自改良推恩令推行以来,藩王势力日渐瓦解,国库日渐充盈,朝野上下一片清明。这一切,都离不开承砚的运筹帷幄。
“二弟,”承煜的声音在大殿中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与恳切,“此次削藩成功,你居功至伟。朕欲晋封你为‘安王’,食邑三千户,协助朕处理朝政,如何?”
此言一出,满朝哗然。
安王,这可是亲王爵位,仅次于皇帝的尊贵。而且“安王”二字,寓意“安定天下”,足见皇帝对二殿下的倚重与信任。群臣纷纷看向承砚,眼中满是羡慕与期待。
承砚却微微躬身,神色平静无波:“陛下谬赞,臣不敢当。”
他抬起头,目光清澈,语气诚恳:“推恩令能顺利推行,皆是陛下圣明,朝臣协力,并非臣一人之功。何况,臣素来闲散惯了,怕是担不起亲王的爵位,更难堪协助陛下处理朝政之重任。”
承煜微微一怔,显然没想到承砚会拒绝。他皱了皱眉:“二弟,你不必过谦。你的才干,朝野皆知,若能助朕一臂之力,实乃国之幸事。”
“陛下,”承砚再次拱手,语气愈发坚定,“臣所言,句句发自肺腑。臣自幼便对朝堂权术不感兴趣,只喜欢埋首书斋,与圣贤对话。若真让臣身居高位,每日面对繁冗的政务,不仅会耽误陛下的大事,也会让臣身心俱疲,适得其反。”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向往:“臣只想修书、教书,当个闲散王爷,在故纸堆里寻些乐趣,培养些有用的学子。这于臣而言,便是最大的幸事。”
承煜看着承砚眼中的澄澈与执着,心中忽然一动。他想起小时候,承砚总是抱着一本书,躲在御花园的角落里,连父皇叫他去骑射,他都摇头拒绝。那时的他,就说过“书里有比骑马射箭更有趣的世界”。
这么多年过去,二弟的性子,竟一点没变。
就在这时,站在殿侧的青梧太后缓缓开口。她今日受邀旁听朝会,一身素雅的宫装,气质雍容而沉静:“陛下,哀家倒觉得,二皇子说得有道理。”
众人的目光转向太后,连承砚也有些惊讶地看向她。
青梧太后微微一笑,目光温和地落在承砚身上:“人各有志,不能强求。承砚这孩子,哀家看着他长大,他性子恬淡,不喜纷争,在书斋里研究学问,教导学子,才是最适合他的生活。若硬要他留在朝堂,反而会束缚了他的手脚,让他不自在。”
她顿了顿,看向承煜:“陛下,安定天下,并非只有身居高位一条路。承砚若能在书院里培养出更多栋梁之材,为我朝输送新鲜血液,其功绩,未必就比在朝堂上逊色。”
承煜沉默了。
太后的话,点醒了他。他一直想让二弟留在身边,辅佐自己,却忽略了二弟真正的志向。所谓“知人善任”,不仅是要用其才,更要顺其性。
他看着承砚,见他虽躬身站立,却自有一股安然自得的气度,显然对权力毫无贪恋。那份淡然,是许多朝臣终其一生都无法企及的。
“好,”承煜终于颔首,语气中带着释然的笑意,“既然二弟心意已决,朕便不勉强你了。”
承砚松了口气,眼中露出感激之色:“谢陛下成全。”
“不过,”承煜话锋一转,“皇家书院近日缺一位山长,朕看你倒是合适得很。”
皇家书院,是培养皇室子弟及勋贵后代的地方,地位尊崇,却无实权,正好符合承砚“闲散”的需求。
承砚眼睛一亮,立刻躬身应道:“臣,遵旨。能为皇家书院的学子们略尽绵薄之力,臣,乐意之至。”
他的语气中,带着压抑不住的喜悦,那是发自内心的兴奋,与面对权力时的淡然截然不同。
满朝文武见状,纷纷称赞陛下英明,二殿下高风亮节。
退朝后,承砚走出金銮殿,阳光洒在他身上,暖洋洋的。他回头望了一眼巍峨的宫殿,眼中没有丝毫留恋,转身朝着皇家书院的方向走去。
那里,有堆积如山的古籍,有等待教诲的学子,有他向往已久的宁静与自在。
几日后,承砚正式就任皇家书院山长。
他果然不负所望,将全部心血都投入到书院中。每日清晨,他会亲自带领学子们诵读经典;午后,他会在书斋里解答学子们的疑问,从经史子集到治国安邦,他总能引经据典,娓娓道来;傍晚,他则会和学子们一起在院中散步,讨论学问,畅谈理想。
在他的教导下,皇家书院的学风日渐浓厚,培养出了一批又一批品行端正、才华横溢的学子,这些学子后来步入朝堂,大多成为了清正廉明的好官。
承煜偶尔会去皇家书院看看,见二弟与学子们谈笑风生,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比在朝堂上时,更加神采奕奕。
他知道,自己做对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归宿,承砚的归宿,不在朝堂的权力中心,而在书斋的方寸之间,在学子们求知的目光里。
而这,又何尝不是一种伟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