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过后的砚斋,总浸着一层清透的温润。晨光穿透雕花窗棂时,会在正屋的木地板上投下细碎的光斑,伴着窗外偶尔掠过的鸟鸣,织就出一片安稳的静谧。于晚晚坐在书桌前,指尖划过手机屏幕里存着的纪录片素材,眼神里多了几分以往不曾有过的笃定——身体日渐好转,耳鸣彻底消散,连说话都愈发清亮,蛰伏许久的创作欲,终于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
这些日子,她总在夜深人静时辗转难眠,脑海里反复浮现自己失语那段时日的感受:城市的喧嚣突然失声,旁人的话语变得模糊,只剩心跳与呼吸的声响在耳畔放大,那种孤独与茫然,像一张细密的网,曾将她牢牢困住。可也是那段经历,让她窥见了无声世界的另一种模样,看见了沈砚多年来独自承受的清冷。于是一个念头渐渐清晰:她想拍一部关于“都市声音消失”的艺术短片,不是诉说苦难,而是想让更多人看见无声世界里的细腻与温柔,看见那些藏在沉默里的深情。
这个想法在心底扎根后,于晚晚便开始忙碌起来。她翻出许久未用的笔记本,在上面密密麻麻写下构思:开篇是繁华都市的车水马龙,人声、鸣笛声交织成热闹的乐章,随后声音渐渐消散,画面转为慢镜头,捕捉人们从慌乱到平静的神情,最后落脚于无声世界里的温暖瞬间——或许是一个眼神的交汇,或许是一次掌心的相握,或许是笔墨间流淌的心意。
她每天清晨都会坐在院中,伴着晨光梳理思路,偶尔低头在笔记本上修改细节,神情专注得忘了周遭。沈砚总是在此时安静地守在一旁,或是坐在石桌前整理古籍,或是拿着扫帚轻轻清扫院中的落叶,目光却总会不自觉地落在她身上,眼底藏着化不开的温柔。他从未过多打扰,只是在她起身时,会默默递上一杯温热的蜂蜜水;在她蹙眉沉思时,会悄悄将切好的水果放在桌边,连摆放的位置都恰到好处,既不碍她做事,又能让她抬手便及。
于晚晚沉浸在创作里,起初并未察觉这份藏在细节里的呵护。直到那日午后,她趴在桌上修改分镜脚本,不知不觉睡着了。迷迷糊糊间,似有轻柔的触感落在肩头,她缓缓睁开眼,看见沈砚正弯腰为她盖上薄毯,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了她的梦境。阳光落在他的侧脸上,睫毛投下淡淡的阴影,指尖带着微凉的温度,却让她心头瞬间涌上一股暖意。
“你怎么不叫我?”于晚晚坐起身,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慵懒,眼底满是笑意。
沈砚愣了愣,随即拿起一旁的写字板,笔尖划过板面,留下清隽的字迹:看你睡得沉,不忍叫醒你。写完,他抬手指了指桌上的水杯,又写:水还是温的,喝点润润喉。
于晚晚拿起水杯,轻抿一口,温热的滋味顺着喉咙滑下,熨帖着心底的每一寸角落。她抬眼看向沈砚,见他正转身想走,轻声唤住他:“沈砚,我想拍一部短片,关于都市声音消失的。”
沈砚脚步顿住,转过身,眼底闪过几分好奇,拿起写字板:我能帮上什么忙吗?
“暂时还不用,我先把脚本完善好。”于晚晚笑着摇摇头,心头却泛起一阵酸涩。从前她总觉得他沉默寡言,帮不上自己什么,可如今才懂,他的陪伴与守护,便是最珍贵的支撑。
自那以后,沈砚似乎更留意她的一举一动。于晚晚常常对着电脑屏幕,反复琢磨画面的呈现效果,或是对着手机录音,收集一些简单的环境音——风吹过树叶的声响,雨滴落在屋檐的轻响,甚至是自己平稳的呼吸声。每当这时,沈砚便会悄悄退到一旁,拿出随身携带的小型相机,镜头对准她专注的模样,按下快门。
他拍她低头写字时蹙起的眉头,拍她听到满意音效时眼里闪过的光亮,拍她累了趴在桌上小憩的模样,每一张照片都透着细腻的温柔,被他小心翼翼地存进相机里,闲暇时便悄悄翻看,眼底满是珍视。他还记着她需要特殊音效,便趁着清晨或傍晚,独自走到山间小径,录下溪水潺潺的流淌声,鸟儿清脆的啼鸣声,甚至是风吹过稻田的沙沙声,每一段录音都反复调整,力求清晰自然,然后默默存进她的电脑文件夹里,从不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