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病房门被暴力踹开的巨响余音尚未完全散去,青皮头和他身后那群刚才还嚣张不可一世的花臂男,就像集体被无形的冰水从头浇到脚,血液仿佛都在看清病房内景象的瞬间凝固了。
那一排黑衣壮汉,如同从地狱阴影中走出的雕像,沉默,肃杀,脸上那整齐划一的狞笑,比任何咆哮都更具威慑力。他们身上散发出的气息,是真正经历过血与火淬炼的悍戾,与青皮头这群靠着纹身和虚张声势混社会的打手,有着本质的区别。
那是职业与业余的差距,是狼与鬣狗的区别。
“跑!”
青皮头皮下的脑仁嗡的一声,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求生本能压过了一切指令和面子,他从喉咙深处挤出一个变调的嘶吼,转身就想往外冲。
晚了。
就在他们被病房内的景象震慑住、动作迟滞的那一两秒钟里,走廊两侧,原本看似空无一人的其他病房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了。更多穿着同样黑色西装、眼神冰冷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涌出,瞬间封死了他们所有的退路。
前后夹击,瓮中捉鳖。
“想走?问过我们了吗?”一个站在青皮头身后的黑衣壮汉,声音低沉沙哑,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戏谑。
下一刻,不等青皮头等人做出任何有效的抵抗动作,黑衣人们动了。
没有多余的废话,动作干净利落,配合默契。如同虎入羊群,又像熟练的工人在处理一堆碍事的杂物。
拳脚与肉体碰撞的沉闷声响,关节被反向锁死时令人牙酸的“咔吧”声,以及被捂住嘴巴后依旧抑制不住的、从鼻腔和喉咙里挤出的痛苦闷哼,瞬间取代了之前的寂静,在721病房门口这片狭小的空间里密集地爆发出来。
青皮头带来的这些人,平日里欺负普通老百姓或许是一把好手,但在这些明显经受过专业训练、力量、技巧和配合都完全不在一个层级的神秘黑衣人面前,毫无还手之力。
有人想挥拳,拳头还没碰到对方衣角,手腕就被铁钳般的手抓住,顺势一拧,整个人便被巨大的力量带得旋转着砸向墙壁;有人想抬腿踹击,腿刚抬起一半,膝窝就遭到精准的重击,惨叫一声跪倒在地,随即被一脚踩住后背;那个最为魁梧、踹门的铁塔壮汉,试图凭借蛮力冲撞,却被两个黑衣人同时贴近,一人锁喉,一人扫腿,庞大的身躯如同被伐倒的大树,轰然倒地,激起一片灰尘。
整个过程快得惊人,甚至可以说是……高效。
不到三十秒,刚才还气势汹汹的七八个花臂男,已经全部瘫倒在地。他们像是一堆被拆散了骨节的破玩偶,以各种扭曲的姿势躺在地上,有的抱着明显不自然弯曲的胳膊呻吟,有的捂着腹部蜷缩成虾米,涕泪横流,再也没有了半分之前的嚣张气焰。
这时,一个穿着修身黑色西装、没打领带、衬衫领口随意敞开两颗扣子的男人,才慢悠悠地从病房里踱步出来。他看起来三十多岁年纪,面容算不上英俊,但线条硬朗,嘴角叼着一根没点燃的香烟,眼神扫过地上这群惨嚎的废物,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漠然。
正是李军。
他走到那堆“人材”旁边,似乎觉得有些碍眼,又像是为了找个舒服的座位。他随意地踢开两个叠在一起、哼哼唧唧的家伙,然后**直接一屁股坐在了那个刚才踹门的铁塔壮汉的背上**,将其当成了一个人肉座椅。
铁塔壮汉被这一坐,压得又是一声痛苦的闷哼,却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李军舒服地调整了一下坐姿,翘起二郎腿,旁边立刻有黑衣人递上一个点燃的打火机。他凑过去点燃了嘴角的香烟,深深吸了一口,吐出灰白色的烟圈。
烟雾缭绕中,他和他身边簇拥着的沉默黑衣壮汉们,与地上横七竖八、哀嚎不断的失败者,形成了一幅极具冲击力的画面。
**警笛声由远及近,打破了医院走廊这诡异的一幕。**
接到报警的警察迅速赶到现场。当他们全副武装、谨慎地冲上这一层,看到721病房门口的景象时,饶是见多识广,不少人也愣住了。
地上躺着七八个明显是社会人员、此刻却惨不忍睹的伤者,而一个看起来像是头目的男人,正悠闲地坐在其中一人身上抽烟,周围站着一圈气质彪悍、西装革履的黑衣人。
这画面……怎么看都不像是正常的医患纠纷或者普通斗殴。
带队的正是李队。他锐利的目光迅速扫过全场,在看到李军的那一刻,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脸色变得更加沉重。他认识李军,知道这家伙是本地一个难缠的角色,游走在灰色地带,名下有几家贷款公司,社会关系复杂,但一直没抓住什么实质性的把柄。
“怎么回事?”李队沉声问道,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李军看到李队,脸上非但没有惊慌,反而露出了一个熟稔的、带着几分痞气的笑容,他摊了摊手,语气轻松:“李队,您来得正好。这帮人突然冲进医院,暴力踹门,意图行凶,我们这是……见义勇为,正当防卫啊。”
他这话一出,地上那些还在呻吟的花臂男们差点没气得背过气去。到底谁行凶啊?!
李队没理会他的说辞,目光在地上的伤者和李军带来的那群明显不好惹的黑衣人之间扫了几个来回。现场情况一目了然,虽然李军说得轻巧,但这“防卫”的力度,显然已经超出了必要的限度。
他深吸一口气,知道这事复杂了。挥了挥手,对身后的警员下令:
“全部带走!受伤的先送医院验伤,然后带回局里做笔录!”
……
市局刑警支队,审讯室。
惨白的灯光再次打下,空气中弥漫着熟悉的消毒水和紧张的味道。
李军悠闲地坐在审讯椅上,甚至还将被铐住的双手舒适地搭在扶手上,仿佛坐在自家客厅的沙发上。他对面,坐着面色凝重的李队和一名负责记录的年轻警察。
常规的流程走完,姓名,性别,年龄,职业……
当问到职业时,李军笑了笑,回答道:“做点小生意,搞搞小额贷款,开个保安公司什么的,合法纳税人。”
记录的青年警察笔尖顿了顿,显然对这种说法不太认同。
李军看着李队,脸上的笑容扩大了些,带着一种混不吝的熟稔:“李队,都是老熟人了,怎么还老搞这一套?流程我都懂,直接进入正题呗?”
旁边的年轻警察看不惯他这副态度,猛地一拍桌子,发出“砰”的一声响,厉声喝道:“李军!老实点儿!别在这里嬉皮笑脸的!这里是公安局审讯室!”
李军被呵斥,非但不恼,反而用一种看小孩子胡闹的眼神瞥了那年轻警察一眼,嘴角依旧挂着那丝令人捉摸不透的笑意。
李队抬手,拦住了还要发作的年轻下属。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炬,紧紧盯着李军那双带着笑意的眼睛,语气平稳却带着巨大的压力:
“李军,”
“别跟我耍花腔。”
“和我讲讲,”李队一字一顿地问道,
“到底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