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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阴沉,朔风呼啸,吹打着城南陋巷深处“广源”茶楼那副斑驳的乌木招牌,瑟瑟作响。

厚实的门帘,挡不住楼内呛人的劣茶烟气与人声鼎沸。

楼上雅座仅设五六张楠木桌,临街长窗糊着泛黄棉纸,将冬日午后惨白的天光滤得愈发陈旧昏昧。

竹帘半卷,漏进贩夫走卒的吆喝、骡马蹄踏青石的得得声、以及铁匠铺断续传来的叮当脆响,混杂着寒风卷来的鱼腥土气。

空气粘稠喧杂,却隐隐透着一股无形的肃杀之意。

巡城兵卒披甲执锐的身影不时掠过巷口,更有玄冰教众,身着玄色劲装,眼射阴鸷寒光,如毒蛇般逡巡游走。

楚飞踞坐二楼窗角,一身枣色粗布夹袄裹着虬结筋骨,宛然是个惯走江湖的力夫模样。

他一手端着粗瓷缺口的茶碗,眼皮半阖,目光却锐利如刀,扫过堂下众人:

那跑堂的肩阔腰沉,虎口厚茧分明;

拨弄算珠的账房先生,指尖隐蕴劲力;

便是那对唱小曲的父女,老者控弦之手亦稳得异乎寻常。

对面杨展武更是灰巾裹首,状如老农,膝上随意搭着个长形青布包袱。

他静坐如山,指节分明的大手搁在粗糙桌面,纹丝不动,唯眼中寒星般的目光在垂落的帽檐下偶一闪烁,已将整座茶楼格局刻入心底——楼梯三折十七阶,跑堂暗藏的短刀,甚至二楼雅间“听雪阁”窗纸上一点细微的针孔,尽收眼底。

三日了。陈潜孤身入城,杳无音讯。

楚飞心头如同滚油煎熬,捏着茶碗的手指骨节微微泛白。只听“咔嚓”一声轻响,碗壁现出一丝裂纹,碎屑簌簌落入浑黄的茶汤。

恰在此时,楼梯响起虚浮脚步声。

一个背负旧书囊的穷酸书生踉跄而上,面皮蜡黄,病容恹恹,布袍肩头打着补丁,扶梯的手似绵软无力。

书生立于梯口,惶然四顾,目光撞上楚飞那锐利如炬的眼神,顿时骇得一缩肩,垂首低眉,挪到楚、杨二人桌旁空位,怯声道:“两…两位仁兄,客堂无座…学生…能否叨扰片刻?”

楚飞浓眉一拧,这形容,这声音……他双眼猛地暴射精光!

喉头那声“二弟”几乎要脱口而出,却被桌下杨展武铁钳般按在臂上的手生生截住。

“何须客气,”

杨展武木讷着嗓子,带着浓重的田舍口音,将面前未动过的“云片糕”碟子向陈潜推了推,“点心尚温,先生自便。”

他顿了顿,灰布头巾下目光在陈潜虚浮脚步与蜡黄脸面上稍作停留,不经意道:

“看先生风尘仆仆,气色…似有不适?府城营生不易,不知落脚何处?观先生气韵清正,倒像是读书人?”

“惭愧……”

陈潜微微欠身,以读书人特有的拘谨捻起一小片糕送入唇边,细嚼两下,声音贴着桌面爬行:“暂栖城南小店,苟延时日罢了。”

他垂目道:“这几日访亲,行路……急了,有些疲顿。”

楚飞听着这字字含混、弦外有音的回答,双眼血丝更密。

他喉结滚动,闷闷“嗯”了一声,粗指无意识地抠着桌面一道油垢老纹,仿佛要将焦灼嵌入木中。

杨展武默然片晌。老农枯瘦的指节在油腻桌面轻敲三下:笃,笃,笃。声音如更夫报晓,暗含玄机。

他微微前倾,气息愈发低沉,灰布巾几乎触及陈潜的破旧书囊:

“既是读书人…老汉倒有一事相烦。我这楚大哥,前日与人合走一票油料皮货买卖,立契画押缺个清正可靠的中间人代笔。此等粗汉,扛得动三百斤麻包,提起笔嘛……”

他摇头,木讷中深蕴鄙薄,“写出的字,怕鬼神皆不识!老汉看他心急火燎,又不敢胡乱街边寻代笔,恐人算计了契文。先生若有暇,不知肯否相助?”

语速沉缓,字字如浸透潮州阴冷的河水,砸在陈、楚心坎。

楚飞猛然抬头,虎目精光灼灼,硬声道:“着啊!着啊!就在‘福临’货栈后院!清净有纸笔!先生若肯赏脸,酬劳…好说!”

他手在腰间摸索,作势掏钱。

“福临”二字从他粗豪嗓子吼出,在茶馆喧嚣中毫不刺耳。

远处城楼上,一声沉闷悠长的暮鼓划破长空,裹着寒意直灌入楼。天色愈发沉凝,市声反更喧嚣,夹杂着归家脚步。

陈潜抬袖虚拭额角,咽下最后一片糕。

杨展武敲击桌面的手指停下,静静搁置,指节微凸,似在凝听鼓声余韵。

“暮鼓催人…府衙盘查宵禁在即……”

陈潜声音细弱游丝,带着酸儒的瑟缩与对官法的敬畏,

“此地人多眼杂,学生…愿随尊兄往观。契文规整,干系匪浅,若楚大哥信得过这未进学的穷酸,这便动身?”

他撑条凳站起,书囊晃动,囊口旧书轻撞。

暮色四合,寒气侵骨。陈潜随楚、杨二人转入数条逼仄巷道,眼前豁现一临河院落。

“福临货栈”漆色斑驳的旧招牌悬于木门之上。

院墙高耸,夯土陈旧,几缕枯藤倔强攀附墙头。

院内藤捆篾散,箱笼半开,弥散着干涩草木之气。几匹驽马在角落嚼草,空气混杂马粪、桐油与尘土之味。

此地僻静异常,唯闻远处太平河沉闷的流水声。

楚飞推开院中一扇厚重温重的包铁木门,当先踏入。

一股暖烘烘的、汗味混着新炊饼与淡淡草药的热浪驱散门外寒气。

此乃货栈后院仓库清出的所在。四壁堆满货包箱笼,几盏油灯悬于梁下,昏黄光影摇曳,在地上拖曳出巨大而不安晃动的暗影。

灯影下,身影疾动。

“大哥!杨四哥!”

萧临渊那魁伟身形最先抢出阴影,声音如闷雷低吼,“可算……”

话音陡停,目光灼灼钉在楚飞身后那病恹书生脸上。

云朝烟原本倚靠麻包堆静立,身影隐于灯影边缘晦暗,素手无意识地擦拭鸳鸯短刀刀柄,水色罗衫为灰袍所掩。

见人入内,立时抬眼,清冷眸光如寒潭映星,瞬间穿透伪装:“陈兄弟?!”语带轻颤,踏前一步。

墙角鹿呦正低头翻检药囊,闻声俏脸喜色乍现,奔近疾呼:“陈大哥!”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她身旁,阿篱娇小身影静立如石,靛蓝头巾下,一双清澈大眼溢满喜色,轻唤:“大哥哥!”

如烟独倚承重木柱,绯红劲装裹于粗布外褂,抱臂而立,目光如寒冰刀锋,仔细扫过陈潜周身,确认无恙后,方微微颔首。

楚飞反手沉重合门,仓库光影气息顿时更显迫人。他重重一喘,如卸千钧重担,环眼扫过众人,终落陈潜脸上:“好了!众兄弟齐至!”

陈潜深吸一口混杂人气与尘味的气息,目光逐一看过每一张熟悉而焦灼的面孔,心中冰冷稍融。

他缓缓挺直那刻意佝偻的腰背,搓去面上蜡黄伪饰,露出原本清俊轮廓与眼底深如古井的凝重。

“累诸位忧心。”他声音恢复清朗,却难掩疲惫,“小弟无恙。然城中情势…比所料,更为凶险!”

“快说!探到什么?!”萧临渊急不可耐,搓着蒲扇大手,“憋煞俺也!”

“且先言我与杨四哥所察!”楚飞拉过两张马扎坐稳,环视周遭:

“三日下来,城内巡兵之众,远逾蚁聚!玄冰教众更如跗骨之蛆,钻营四隅。归化堂明桩暗桩,已探得四处,似铁钉楔入各处要害,水泄不通!”

杨展武默然寻一箱角稳坐,青布包袱中双枪横放膝头,沉声道:

“城西粮仓、东门巡捕房、北市骡马行、总管府侧门…归化堂在此数处戒备最严,日夜不休。此外,”

他转向陈潜,

“太平桥与太平塔外围,守备之强,尤胜总管辕门。桥头明哨暗岗三班轮替,每班十数人以上,更有玄冰教好手五名潜伏左近。塔基火光彻夜不息,塔门紧锁,守卫内力皆属上乘。”

“我与鹿妹妹、阿篱于城南市井暗察,”

云朝烟接口,语速清晰,“确如楚大哥所言,市井皆风声鹤唳。那太平塔…白日似寻常,入夜则灯火通明,恍如不夜。”

如烟冷然道:“福临货栈隔壁,三日前新搬入一杂货行东主,名唤金有才,生面孔,自称闽南行商。然其人谈吐,却是赣州口音,其两名‘伙计’太阳穴高鼓,指掌骨节粗大异常,显是练就了外家重手。”

她目光刺向陈潜,“昨日其借故‘寻购上等棕叶’,两度探视货栈,实则窥测院中。我已验其暗藏玄冰令符!”

寥寥数语,杀机四伏!此乃迫在眉睫之患!

陈潜解下背上粗布裹缠的“朝天剑”,连鞘插入青石地缝,如立禅杖。

目光扫过油灯下一张张忧急面孔,声音低沉似寒潭:

“连日探查,已寻得囚笼所在!”他深吸一气,字字铿锵,“正是太平桥畔,那太平塔!”

仓库内本已昏黄的光线骤然如凝冰寒!穿透窗隙的冷风,引得壁角油盏发出“哔剥”低响,如同哀鸣。

“前夜,”陈潜声愈沉缓,将众人引向那惊心暗夜:

“我借太平河水遁,潜至塔基暗影,岸上灯火折入水中,如扭曲鬼魅,守备森严。”

油灯映照下,楚飞眼中焦灼如焚:“二弟!冬月!下水?!”

陈潜未及开口,鹿呦已如风掠至身侧,玉指如钢箍般扣住他腕脉寸关尺三关!

“陈大哥!你不要命了?!冬月寒水!寒毒直侵骨髓!稍有疏忽便是内损……”

阿篱娇小身影亦无声挤近陈潜另一侧,靛蓝头巾压额,一双乌亮大眼紧锁其腕。

陈潜安抚一笑:

“无妨!青莲心法,可御此等阴寒蚀骨……”

“可你……”鹿呦急切打断,“水下潜行,寒毒更甚,况玄冰教高手环伺……”

陈潜轻拍她手背:“我省得。呦儿,我的气脉当无大碍吧?”

鹿呦略一探查,这才松手,忧色稍减。

陈潜续道:“水下以水草遮掩,闻岸上守卫言语。一人啐骂:‘这鸟地方,守着几个废人,风吹日晒见鬼都难!’”

“另一人嗤笑:‘省省力气!那陈麟、庄通几个,便是吾辈几世富贵!听闻总管已飞骑上报蒙铁罕大将军,单等军令,解送大都献功!’”

众兄弟如遭重击!

楚飞虬髯戟张,钢牙咬响;云朝烟按刀玉指绷得惨白;杨展武按枪之手,指节深陷布套。

“我心头怒焰冲霄!恨不得立时破水而出,杀透重围!然……”

陈潜眼底戾色一闪即逝,“岸上火把如林,甲兵如潮,更有玄冰教好手坐镇。贸然现身,无异送死!”

他目光如剑,刺向窗外寒夜:“强压悲愤,潜行而回。”

“昨夜,更深雾重。”陈潜声转冷峭,锋芒微聚:“复潜寒河。顺流至塔基深处,水底淤泥阴寒彻骨。”

他话语微顿,一丝深切的憾恨闪过眼底:

“潜至塔西北墙根,水流回旋,为一股吸力引向水底一口幽深孔洞!细察之下,洞口深处竟以百炼精铁铸成栅栏,仅留拳大孔隙,水流由此涌入塔中。此乃塔底水槽泄水之口无疑!”

他缓缓竖起右手食中二指,作钳夹之状:“指尖探入铁栅,寒气砭骨!栅栏嵌入巨石,纹丝难动。需以内力震其根基……然……”

陈潜目光扫过腰际,又落向地上布裹剑柄,

“……昨夜求轻便,未携此剑。仅凭双指力……纵竭尽所能,亦难撼动那碗口粗的精铁巨栅!若强运内力硬撼,声若金鼓,塔内守备立时如蝗蚁倾巢!水下进退维谷,真成釜底游鱼,瓮中之鳖!”

“该死!!”楚飞一拳猛砸大腿!

萧临渊虎目圆瞪,浓眉紧锁如怒兽低咆:“娘——的——!”

杨展武依旧沉默,按在枪套上的指节青白如霜。

昏灯下,陈潜身形如松,沉声道:“事已至此,情势危如累卵。伯颜察儿按兵不动,所待者唯蒙铁罕谕令。纵快马加鞭,往返亦需廿余日!此……乃天赐我等唯一时机!”

仓库死寂,唯灯花“噼啪”。

陈潜目光如电扫过群豪:“今夜,便在此一举!”

“我复潜寒河,借水遁入塔基。此番——”他反手轻拍剑柄布裹,“——凭此‘朝天’神锋,定斩断那铁水栅!由此破口入塔!若苏韵、若五寨主真囚其间……”

语未竟,楚飞踏前半步,喉头低吼:“大哥同去!水下若有差池……”

“大哥!”陈潜断然截口,掌如磐石按在他铁臂之上,眼神锐利不容置疑,

“水底逼仄,只容一身!二人同入,气息交缠,水流异动,无异自曝身形于敌前!塔外重兵非虚设!你去,反易坏事!”

“我……”楚飞战意翻涌,触及陈潜那如山如岳的决绝目光,热血骤然一窒,“……罢了!依你!可……”

“水下路径,我了然于胸。”陈潜目光疾扫,部署如电。

“大哥,萧大哥!”他猛指南城,

“二位潜赴三阳门内街!备足松脂火油!待太平桥方向传来破栅之声或塔内有异变,立时纵起冲天大火!声嘶力吼!越乱越好!务必引开塔外大半守军目光!”

萧临渊虬髯一抖,环眼精光暴射,蒲扇大手搓得火星四溅:“好!放火喊人,老萧拿手!定让那帮狗鞑子疑是天塌!红船旗未倒!”

“杨四哥!”陈潜目光如钉射向静默石雕。杨展武盘膝箱上,灰巾掩面。

“烦请四哥坐镇,引鹿呦妹子、阿篱妹妹!潜入北城凤凰门外河沿!望见三阳门火光冲天、人声鼎沸之时,便是动手之机!四哥带呦儿以‘惊风散’混入烟火,扰敌心神!阿篱……”

他看向沉静少女,“放出‘迷踪蛊’,阻敌府内高手片刻!目标唯在一字:火!将那伯颜老贼的后宅灶房、仓廪马厩,能烧之屋,尽化火海!令他总管府自顾不暇!”

杨展武微微颔首,屈指枪套一叩:笃!其声更甚允诺。

“最后一路,”陈潜目光投向幽暗柱影下的清冷双姝,

“云姐姐、如烟姐姐!二位身法最利!隐伏小南门——三阳门与太平塔中点!察见南北火光同起……”

他猛指西南:“塔外守军阵脚一乱……便是二位姐姐以霹雳之势直扑太平桥之时!勿须恋战!如穿云破月,搅乱桥头,接我脱身!成则同归,败……”

声如斩铁断钉,“则分道远遁城外步云村!不得回头!”

云朝烟袖下按刀之指扣紧,清丽面庞玉般坚毅,薄唇轻启:“周全而出。”六字凝霜,字字含锋。

如烟静立如冰雕,绯衣若凝血。

陈潜深吸这铁锈、汗血、生死纠缠的空气,目光磐石般扫过每一张脸:“稍作休憩!三更动身!但求天地垂怜,祖宗庇佑!”

灯火昏黄,映得鹿呦俏脸如玉,唯有那双剪水秋瞳深处,交织着医者冷彻与深忧。

她从腰间贴身药囊郑重取出一只温润小巧的羊脂白玉瓶。

“陈大哥!”鹿呦递瓶上前,声音如砸在众人心头,“‘破煞涤髓丹’……”

陈潜心中巨震!此乃她与阿篱以造化宝血为引,呕心炼制的救命灵丹!

“塔中若……当真是苏姐姐与庄寨主他们……若尚存一息……此丹便是救命玄关!”

忧虑重重,字字千钧:“千丝绕虽奇烈,但此丹可破!一人一颗……务必解去‘千丝绕’之缚!”

她将玉瓶塞入陈潜掌心,温凉却重逾泰山。

“切记……中毒日久,脏腑枯竭,此药入口化开,定能复其真力,续其本源!”

她语声陡厉,含医圣决断与性命相托之重:“到那时……”

鹿呦目光如寒星疾扫楚、萧、云、杨,最终落回陈潜脸上:“便是陈大哥你剑破铁栅,搅潮州之夜时!”

她玉指疾点众人,斩钉截铁:“六人力弱?然有楚大哥扛鼎神力!有萧大哥狂澜之勇!有杨四哥惊神泣鬼之枪法!更有朝烟、如烟二位姐姐惊鸿掠影之剑……六人合力,足以卫护陈大哥,杀透那塔下尸山血海!”

“破栅在前!断后于外!居中调度!里应外合!”

鹿呦深吸一气,破釜沉舟之慨激荡:“六条命!足以替你们……拼出一条生路!”

“啪!”楚飞巨掌猛拍木箱,声震屋瓦:“不错!正该如此!我的拳头早痒!六条好汉在内,我等在外,今夜定将伯颜察儿的乌龟壳砸烂!”

环眼杀意如沸:“塔里的兄弟留口气,外面的兄弟就敢拼命!二弟,只待你信号!”

萧临渊砸响刀柄,豪情冲霄:“嘿!老萧的九环刀今夜痛饮鞑血!为塔里兄弟开路!”

杨展武静立,指尖划过枪囊冰冷弧线,目光如寒星破雾。

云朝烟与如烟对视一眼,秋眸寒星闪动,素手无声按紧刀剑,下颌紧绷。

陈潜只觉掌心玉瓶沉若泰岳,压在心房之上——那是战友残存生机,亦是兄弟同生共死的丹书铁卷!

他五指死攥,将这重托融于骨血,那双冰冷沉凝的眼眸终燃破釜沉舟的厉芒!

抬头,目光如电:“有诸位肝胆相照,陈潜今夜搅他个天翻地覆,亦必带战友脱困!”

陈潜不再多言,反手将玉瓶深藏胸前衣襟最里,冰玉熨帖炙热胸膛。转身,步向仓库通往沉沉夜幕的后门,身影在昏灯下拉出孤峭长影。

“且慢!”一声清叱,如寒冰乍裂!

众人侧目,墙角暗影中,一道绯红内衬的窈窕身影排众而出。如烟!布褂难掩锋棱,步若量天,无声间已阻在陈潜与门扉之前。

灯火掠过她半边冷峭侧脸,鼻挺如削,下颌紧崩,幽潭深眸直视陈潜,冰封之下裂出万仞微芒。

“陈少侠,留步片刻。”嗓音低沉,压抑着一丝喑哑。

陈潜身形骤顿,眼中锐芒未减:“如烟姐姐?”

楚、杨等人屏息凝神,唯油盏灯花爆响。

如烟喉头滚动,似咽下万钧之物。深吸一气,迎向陈潜灼灼目光,冰层下裂痕愈深。

“‘大法轮寺’,‘玄冰教’。”她唇齿间迸出几字,字字如冰坠地,“守塔之人,非寻常武卒。”

“伯颜察儿调来了大法轮寺坚赞的两位师弟——‘铁狮’丹增,‘血手’扎那!还有玄冰教天护法‘寒螭剑’陆离,地护法‘九幽爪’崔绝!”

仓库气息骤凝,落针可闻!

“啊?!”萧临渊虎目圆睁,虬髯贲张,“玄冰二魔?!”

云朝烟按刀之手冰寒,水袖下肩绷如弓:“密宗两大法王……”

杨展武膝上布裹双枪隐透嗡鸣,帽下目光如针般刺向如烟:“此等秘闻,你……”

如烟恍若未闻,只盯着陈潜,绯影在幽暗中似凝滞,又似有无形烈焰欲焚尽冰壳。

神机谷的暖意与宣慰府的烙印在心底撕扯。这九连环谷,已是归处。

“丹增的‘大轮伏魔印’……”语声艰涩再启,字字浸透彻骨寒毒与挣扎,耗尽心力:

“力沉万钧,中者筋骨寸断……扎那的‘血狱手’阴毒入髓……陆离的南海‘冰螭剑法’,诡异刁钻……崔绝‘九幽鬼爪’……专破气门要穴……”

冷脆精准的语调,是无数次生死谍报的本能,然每吐一字,紧攥衣袖的指节便惨白一分:

“此四人…路数奇诡……合击之威……百倍于独斗……陈潜,入塔……一步……便是……”

夜风撞窗,灯火摇曳,光影在陈潜清俊而疲惫的脸上疾速变幻。

如烟冰眸深处的熔岩与她口中的死局,在他心中卷起惊涛骇浪。他嘴角浮现一抹温煦浅笑:

“姐姐心细如发……其中凶险,小弟尽知。”

目光却平静越过如烟肩头,望向门外深沉夜色,眼底深处星火灼燃:

“纵是阎罗守门,鬼卒列道……陈某手中之剑,今夜也要斩开一条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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